難得的好天氣.遠處的山峰上依然綴着點點白雪.蒼松勁柏翠綠油亮.偶有飛鳥掠過頭頂.陽光有些刺眼.樂清靈拿手遮於眼簾之上.放眼望去.不覺疑惑.爲什麼她從來都沒有走過這條路.從東平關回穎都.只有兩條路.她都走過.唯獨這條她不知道.
“鳳涵天.”她突然繞到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這條路是去哪兒的.”
鳳涵天微轉鳳眸.“當然是回都城.”樂清靈微微點頭.都城不就是穎都嗎.或許這條路是最好走最捷徑的路呢.
她斜睨了一眼走在鳳涵天另一邊的長孫玉顏.用手指戳了戳鳳涵天.鳳涵天故作疑惑的看着她.只見樂清靈朝長孫玉顏努嘴擠眼.鳳涵天怎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眼下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荒山野嶺不安全.
其實.樂清靈有時在想.或許.長孫玉顏就是上天專門派來與他相伴一生的.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儘管如此.可是一想起鳳涵天食言.心裡還是會隱隱作痛.
長孫玉顏見鳳涵天並未如她想像的那樣.立刻將她趕走.心裡越來越渺茫的希望瞬間變得一片光明.看到鳳涵天額上微微沁出了細汗.她忙抽出自己的絲帕.“王爺.”輕輕喚了句.鳳涵天一側目.她便連忙將帕子放在他額上輕輕擦拭着.
鳳涵天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樂清靈.這次.她倒是挺淡定.自顧自的往前走着.似沒看見般.鳳涵天拿過長孫玉顏的帕子.“我自己來吧.”……
翻過了一座山頭.看到一個小村鎮.從風水學上看.此鎮位置極佳.四面環山.一條玉帶似的河流將其圍繞.可畏是依山傍水.人傑地靈.走到鎮口.鳳涵天停住腳.緩緩回身.神色凝重的看了看樂清靈.又看了看長孫玉顏.
“這個地方不錯.生活安樂.百姓和諧.玉顏.我們就在此別過吧.”樂清靈有些意外.更加意外的是長孫玉顏.本以爲他早已將此事擱置.會帶她回宮.沒想到……
長孫玉顏頓時紅了眼圈兒.心痛的看着鳳涵天.“王爺.你當真要丟下玉顏.”鳳涵天靜靜的看着遠處的落日.冰冷而沉默.她明白.或許鳳涵天並不想丟下她.而是樂清靈容不下她.她緩緩擡眸.目光漸漸落在樂清靈的身上. “姐姐.求你讓王爺留下我吧.”她撲通一聲跪下.“姐姐.我求你了.我爹爹已經歸西.獨留我在這世上孤苦無依.若是你們再不要我.那我只好去死了.”
樂清靈眉心緊蹙.女人就是如此.心一軟.就什麼分辯是非的能力也沒有了.她看看鳳涵天.又看看淚眼汪汪的長孫玉顏.當初是自己要求鳳涵天讓她走.此時再不好求鳳涵天讓她離下吧.她只好別過臉.不再看她.
“姐姐.求你了.讓王爺把我留下吧.我給你們當牛做馬.讓我做什麼都行.”長孫玉顏跪着爬到樂清靈的身前.抱着她的雙腿央求着.
而鳳涵天站在一旁.一直如水般平靜.再痛徹心扉的哭聲.也擾不了他的心境.樂清靈很是無奈.她本意也並未非要趕她走.只是一想起兩年前的事.她就憤懣不平.現在看她一個弱女子.真的是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也怪可憐的.便動了惻隱之心.
“你先起來.這事也不是我一個人便能決定的.”她俯身拉起長孫玉顏.“地上這麼冷.你才大病初癒.快起來吧.”
長孫玉顏一把鼻涕一把淚.雙眼通紅.“姐姐.你若是不答應.我就不起.”
樂清靈看看鳳涵天.十分爲難.垂眸思索了半天.才緩緩道.“好吧.”
“不行.”話剛落音.便聽鳳涵天一聲喝令.“你不能跟我們走.天地之大.你又這麼精明.不會沒有你的容身之處的.”
長孫玉顏渾身顫抖着.她不知道鳳涵天爲何爲對她如此絕情.樂清靈亦一臉的尷尬.可是在長孫玉顏看來.她是在幸災樂禍.
“鳳涵天……”樂清靈正欲開口.卻被鳳涵天喝止.
“你不必說了.她完全有能力將自己照顧得很好.”
此時.長孫玉顏眸光裡充滿了恨意.莫不是眼前這個女人.他一定不會對她這麼絕情.“嘔.”她哇的一聲.從嘴裡涌出一口鮮血.樂清靈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她忙扶住她.“鳳涵天.你快來看看怎麼回事兒.”
鳳涵天心覺有些不對.皺着眉頭.緩緩的走了過去.只見長孫玉顏臉色發白.嘴脣烏紫.額頭上還微微沁着細汗.似很痛苦的樣子.他拿起她的手腕兒.一隻手握住.另一隻手把着她的脈.眸光一緊.“她身體內怎麼會有毒呢.”
“王.王爺.留下我.不要趕我走……”她已經喘不上氣了.說話都吃力.“王爺.我會改過自新.不會再陷害姐姐了……”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便雙眼微閉.身體猛然向後傾倒.鳳涵天一個激靈.忙用雙手攬住了她的腰肢.就勢抱住.
“我們快走.先進鎮裡再說.”樂清靈緩緩的鬆了一口氣.或許真的是天意.
此鎮果然富裕.街道整潔.鬧市繁華.亭臺樓閣.水榭花樓.紅男綠女個個衣着鮮亮.悠然自得.鳳涵天他們一行人在一家名爲同興的客棧裡住下.爲了便於照顧.長孫玉顏的房間與鳳涵天的緊挨着.而樂清靈卻被分到了另一間隔得較遠的房間.
夜已深沉.鳳涵天還在長孫玉顏的牀前.爲她鍼灸解毒.而樂清靈則早早的退出房間.由於太悶.她一個人出了客棧.
天淡雲清.朗月星稀.寒風陣陣.吐氣如霜.大街上清清冷冷的.行人很少.可是樂清靈卻喜歡這樣的夜.如此.可以一個人漫無目的.自由自在.天馬行空.走了這麼久.應該快到穎都了吧.這一別.恐怕又是經年.也或許.再也無緣相見.既然不能在一起.相見亦只是徒惹悲傷.沒有我.長孫玉顏將會用自己的生命去愛他.
“人生若只如初現.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驀然回首.燈火闌珊處.鳳涵天清瘦的身影立於月光下.樂清靈心裡一怔.他怎麼知道後一句.這可清代才子納蘭的詩.
鳳涵天緩緩走近.眼神溫柔似水.“是不是覺得奇怪我怎麼會這首詩.”樂清靈微微點頭.
“我要梅影宮的書案上看到一副墨跡.上面便寫着這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