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魚人小鎮
斯洛布多鎮坐落於一個巨大溶洞湖的岸邊。
鎮子的南北邊界用捕網編成高高的圍牆與外界隔開，吊橋和平臺隨意的在城鎮穿插，將各個由鐘乳石柱掏空雕刻而成的樓層建築結構互相聯接，形成一種互相穿插往來的公共空間。
這裡的寇濤魚人，除了與其他幽暗地域種族進行貿易往來外，還提供船運和導航服務，稱得上是附近區域最大的地下港口也不爲過。
布萊恩等人在魚人大祭司隊伍的押解下，來到了鎮子的大門前。
雖然他們的雙手全部被捆着，周圍還跟隨着全副武裝的寇濤監督者，但捆綁雙手的卻是一種柔軟的魚腸線，只要他稍微用點力，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掙脫。
這樣的話，對方若是敢稍顯敵意，他就可以做到瞬間掏出一把手槍，讓他身死當場。
畢竟眼前這位魚人大祭司的實力不過10級左右，還未達到典範層次。
趁其不備之下，對付一個這種程度的魚人，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當然，若一切都按雙方計劃的那樣進行的話，他並不介意幫他們打贏這場信仰之間的戰爭。
布萊恩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小鎮的南北兩側被石牆隔開，這些牆的牆體上還編有帶鋒利骨構的沉重漁網。
僅高兩米左右的大門前，四名手持鉗杖的寇濤鞭策者對大祭司恭敬地行了一禮，隨即讓開通道。
看到這種情景，他意識到，大祭司應該暫時還沒有失去對斯洛布多小鎮控制權。
隨後他與身旁的希賽雅對視一眼，沒有任何猶豫地跟隨大祭司的腳步，從牆中間的一道大門進入。
巨大的洞窟裡並沒有像卓爾精靈的城市般燈火通明，城鎮的微光光照，大多都來自一些發光的菌類、珊瑚和洞穴魚的腺體。
這裡看起來更像是被一張昏暗的帷幕籠罩其中，令人會不自覺地感到壓抑。
對此，布萊恩倒是並沒有感到奇怪。
畢竟寇濤魚人對過亮的光照有所畏懼，任何帶着過強照明接近他們，都將會引起敵意。
鎮子裡的魚人們都在忙碌着各自的事情，修補魚網、維修船隻、或者打磨魚叉等等。
當他們看到大祭司帶着一羣人路過時，也只是擡起頭看一眼，便各自忙碌起自己的事情。
對於寇濤魚人的習性，布萊恩還是頗爲了解。
他們在日常生活交流中，除話語外，最喜歡大量使用手勢。
他們腰桿挺不直，並且喜歡做快速而突然的動作。
在跟別人說話時，還會不停地踱步，圍着對方轉圈子。
而且更令人感到滑稽的是，寇濤魚人牧師一般不會在講臺上站定給學徒講演，而是邊講邊走，學徒們則像魚羣一樣，在後面跟着轉來轉去。
寇濤魚人的領導者喜歡在下屬面前樹立高大形象，當沒有高臺讓領導發話時，領導會直接站上趴地上同伴的身子。
但涉及居住時，位高者反而更傾向住在自認爲安全的建築低層，這也許還涉及他們親水的習性。
此時的小鎮內，除了忙碌的寇濤魚人平民和巡邏的戰士外，還有許多像丟了魂的魚人，在鎮子漫無目的的轉來轉去。
“不用理會，他們這是在夢遊。”布萊恩看到一個寇濤魚人在希賽雅身邊，慢悠悠地走來走去，令她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
於是他擡起一腳，將其踹到一邊。
夢遊的魚人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驚醒，翻身從地上爬起來，瞪着一雙銀黑色的大眼睛，呲牙咧嘴地望着布萊恩。
最終，被大祭司一個眼神遞過去，嚇得捂着屁股灰溜溜地跑開了。
寇濤魚人沒有眼瞼，所以並不會眨眼，這讓他們在睡着時，看起來跟醒着一樣，加上他們經常夢遊，以至於總會因此引發混亂。
當他們路過碼頭時，布萊恩發現有六艘寇濤魚人龍骨船停泊在這裡，有五支巡邏隊在湖邊來回巡邏。
每隊都由一位寇濤鞭策者帶領三位寇濤監督者組成。
令他意外的是，在他想象中熱鬧繁華的碼頭，卻變得靜悄悄的，除了寇濤魚人外，看不到任何一個其他地底種族。
這讓他意識到，恐怕來到這裡的其他種族，都被深海之父的信徒們獻祭了。
他暗自記住了此地的位置，若是發生難以預料的意外，他並不介意搶到一艘龍骨船逃離此地。
大約半個小時後，在魚人大祭司的帶領下，他們路過‘海之母’布里博杜普的聖壇。
一尊九尺高的雕像矗立在此。
雕像用澤克木香菇的菇柄粗略地雕刻出類人生物的女性形象。
她的頭和前爪好像巨型白化小龍蝦。
這兩部分包紮着腸線，並散發出腐爛貝殼生物的強烈惡臭。
雕像腳下堆滿貝殼、彩石、蘑菇和腐爛的魚，而脖子上掛着花環。
四名虔誠的寇濤魚人圍着雕像緩慢轉圈子警戒。
還有另幾人在周圍轉圈，且不時擡頭看看雕像，一邊朝拜一邊口中唸唸有詞。
事實上，寇濤魚人原本是沒有神祇的。
他們崇拜的神，其實只是它們的瘋狂造物，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足夠多的信徒力量後，寇濤魚人的神靈竟然變得可以具化顯現。
據說，寇濤神靈的形象靈感來自於那些因此而生的神蹟，所以往往顯得相當隨意和荒唐。
這些自創神靈中最受崇敬的要數‘海之母’布里博杜普，一位肩上披着貝殼，長着小龍蝦腦袋和爪子的人類女性。
‘海之母’布里博杜普的形象是寇濤魚人用各種甲殼修復人類塑像的產物。
修復完的手工藝品，其精妙的形象忽然折服了一衆寇濤魚人，於是一位神靈就此誕生。
也就是說，寇濤魚人的神，是他們依靠信仰的具現化，自己產生的。
此時，聖壇附近不時地出現三五成羣的寇濤魚人，虔誠地望着‘海之母’布里博杜普，獻上自己的祭品，或者在聖壇附近取走一件物品，以此來祈求護佑。
對於寇濤魚人來說，取走聖壇的一件獻祭物，同時也是他們表達對女神虔誠的一種方式。
因爲‘海之母’布里博杜普是一名拾荒者女神，無論是向她丟棄品，還是從這裡拿走物品，都可以作爲獻給她的貢品。
而對於寇濤魚人來說，貼身的個人物品，則更能討女神歡心。
所以，獻祭物往往會多於取走的物品。
日積月累之下，此刻的聖壇看起來就像一個垃圾回收站，堆滿了各種貝殼、骨頭、真菌和腐爛的蝦兵蟹將之類的地底垃圾。
“布萊恩，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勁。”
在布萊恩查看‘海之母’布里博杜普的聖壇時，希賽雅疑惑地望了魚人大祭司一眼，湊到他身邊，利用魔法傳音說：
“我怎麼感覺到這個魚人祭司似乎對他們信仰的神祇一點都不恭敬，路過聖壇時，連看都不看一眼。”
“我已經注意到了。”布萊恩微微點頭，對她說，“看來整件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提高警惕，不要中了他們的圈套。”
他與希賽雅對視一眼，立刻將目光徘徊在守衛聖壇的寇濤魚人戰士。
他注意到，這些寇濤魚人戰士，對所有路過此地的人，都保持相當高的警惕，哪怕是魚人大祭司也不例外。
其中一名領頭的寇濤魚人鞭策者，甚至一直將自己警惕的目光鎖定在魚人大祭司身上，直到對方被人羣遮擋，消失在視線內，這才收回。
布萊恩帶着疑惑，跟隨魚人大祭司來到了聖壇不遠處的一座小屋。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大祭司房間裡一個放滿各種財寶的櫥櫃。
從物品的種類可以看出，應該都是從一些運氣不好的旅行者身上，或從暗湖深處找到的東西。
由於幽暗地域的交易貨幣主要以寶石爲主，所以此刻的櫥櫃裡，珠寶首飾滿目琳琅，美不勝收。
“嗯？”
忽然，布萊恩在寶石堆裡注意到一顆與衆不同的藍寶石。
緊接着，他的神色中浮過一抹喜色。
他發現裡面竟然還有一顆黑藍寶石。
這是一種極爲稀有的藍寶石，顏色深沉而濃郁的黑色中，還帶有藍色或白色的亮光。
這些珠寶大多都來自幽暗地域，特別是地底世界的大裂縫或者深邃的地下暗河裡。
在地表世界想要得到黑藍寶石，也只能去灰矮人的深幽國度尋找。
這種寶石雖然因深沉的顏色不受貴族們的待見，但是蘊含的水元素能量，卻是巫師們製作強大的水屬性魔法裝備不可或缺的材料。
而對於布萊恩來說，它的真正作用是建造巫師塔元素池時，用來引導元素位面能量的四大寶石之一。
他之所以選擇從灰矮人的奧杜斯王城返回地表。
趁亂拉攏一批灰矮人，只是他明面上的目的之一，搜尋黑藍寶石，對他來說，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令他意外的是，自己竟然無意間在這裡發現了這顆寶石。
這樣的話，元素池的四顆能量寶石他就集齊了一半。
布萊恩並不知道黑藍寶石在寇濤魚人心中的價值是多少，如果不識貨的話，他或許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
萬一他們知道寶石的真正價值，以他現在的財力，根本不可能負擔得起。
這讓他不得不開始提前思考一個絕對能夠得到寶石的辦法。
實在不行，他就直接硬搶。
雖然整個小鎮的寇濤魚人數量有近千人，大大小小的魚人祭司也有上百人以上，想要通過硬搶的方式去獲得難度有點頗高，但布萊恩知道，整個小鎮即將陷入一場重大的危機裡。
到時候，他就可以趁亂跑過來，將其取走。
就在布萊恩思索着如何將房間主人的物品拿走時，一個身材與魚人武僧一樣魁梧強壯的寇濤魚人鞭策者走了進來。
布萊恩擡頭看一眼，發現這名面色陰沉的魚人戰士，正是路過聖壇時，一直將警惕的目光鎖定在魚人祭司身上的那位。
這讓他隱隱預感到了一絲不妙的氣息。
“父親，我不同意你的這種做法。”
寇濤魚人鞭策者不善地看了布萊恩等人一眼，用充滿抗議的地底通用語，大聲說，“我堅決反對讓任何外人插手種族間的信仰問題，他們根本不值得信賴！”
“這一切都是女神的指引，格魯格魯哥，我的孩子。”魚人大祭司強硬地揮揮手，制止了他的話語，“女神的旨意，我們只能遵守，不得違背。”
“既然是女神的旨意，那麼，你們的計劃我不會反對。”
聽到大祭司提出女神，格魯格魯哥語氣一軟，隨即又十分堅決的說，“但是，作爲女神忠實的信徒，我也不會參與到你們的計劃中。”
寇濤鞭策者說完，充滿敵意地瞥了一眼布萊恩等人，憤而離去。
布萊恩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寇濤監督者離去的背影。
他隱隱感覺到，恐怕這個看似安靜的小鎮裡，隱藏的不止是兩股信仰勢力的衝突。
隨着寇濤鞭策者的離去，他們開始在房間一邊休息，一邊與大祭司完善着計劃的細節。
大概一個小時過後，一名寇濤監督者帶着十二名手持鉗杖的寇濤魚人戰士，出現在房間外。
魚人大祭司普魯普魯平讓監督者進到屋內，告訴他押送行動的細節後，布萊恩等人再次被押送着前往碼頭附近的深海之父聖壇。
即將達到深海之父聖壇時，海之母的大祭司普魯普魯平加快腳步，大步上前，獨自一人穿過聖壇，走向等待着他的寇濤魚人。
“時間到了，我的孩子。”
他對這位寇濤魚人說，“這是我們爲深海之父李莫古根準備的祭品，讓我們一起接受你的神蹟吧。”
魚人大祭司指向布萊恩等人，“難道你不願接受這一切嗎？”
“明智的決定，我的父親。”
年輕的大祭司從陰暗的角落裡走出來，她穿着一襲暗紅色長袍，脖子上掛着一串滿是污穢的貝殼飾品，高傲地擡起頭，冰冷的目光迎上海之母的大祭司：
“我以深海之父的名義，接受你的祭品，他們的鮮血將滋養我們的神明，讓祂變得更加強大！”
“讓鮮血與死亡，獻給深海之父！”
周圍的寇濤魚人紛紛高舉拳頭，發出一陣歡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