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術研究有時候就跟做生意差不多,要講究投資與回報。
別人開拓的道途一路平坦,通往果園,現在你已經知道那裡有許多果子成熟,可以摘了,換你去不去?
歐帕尼之所以煩惱,就是他現正帶上衆人一起過去,結果山高路遠,果園始終不見蹤影。
那是跨着領域,跋山涉水的地方,比預計之中遠得多了。
而在這時,後頭又發現另外一座果園。
偏巧還是出發的領域,元素學派當中的雷電魔法相關!
如果放任事態發展下去的話,將會極大削弱他在學派內部的權威。
大家都會覺得,是他這個老院長鬍亂指揮,才導致學派失利,蒙受損失。
現在回頭搞電磁炮的相關研究,將會面臨着和賽里斯學派的雙線作戰,孰爲不智。
但是,對“人”下手,或許可行。
把“人”的關鍵因素弄明白,不但可以爲自己增添助力,還能削弱對方。
這是一箭雙鵰。
“誰有辦法聯絡到那法恩?直接與他聯繫!”
歐帕尼目中閃過一抹精光,果斷採納這個絕妙的建議。
……
“羅蘭閣下,您的申請已經提交,委員會將盡快審理此事,給出答覆。”
公式化的回覆,代表着十六名學生的學籍問題已經正式提上日程。
這些都是之前洽談就已經有所預案的東西,各種資料也早已經準備就緒。
他親自全程督辦,表現出了對那些人的看重。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應該能夠在一至三天之內就解決掉。
在這期間,羅蘭抓緊時間瞭解了一下法恩主導的電磁炮項目,發現他真的把自己給出的陰陽二字神符運用到了極致。
這種符文學派領域的概念,能夠很好的與電磁領域的正負極聯繫起來。
這對於他而言,不僅僅是爲賽里斯魔法的再添干將,也是爲自己的靈魂武裝“智慧之書”增添了好些頁的新法術。
羅蘭逐一把所有模型與相關符文謄抄進去,構建自己的專屬秘法,大感收穫滿滿。
就在羅蘭忙碌的時候,法恩突然主動找來。
“你有什麼事?”
心情不錯的羅蘭帶着幾分笑意問道。
結果,法恩欲言又止。
“嗯?”
羅蘭看到他這樣,不禁有些奇怪。
法恩想了想,似乎在斟酌着怎麼開口,最終還是選擇直言:“老師,我收到一封奇怪的郵件,不知應該怎麼處理……”
“什麼郵件?我看看。”
此時,亞特萊茵已經爲這些留學生開通了魔網權限,一個個的,也都有了各自的郵箱。
法恩連忙把它轉發給羅蘭。
羅蘭看完,皺起了眉:“好伱個歐帕尼,竟然把主意打到我門下來了!”
他和歐帕尼所主導的元素學派主支,艾拉蒙學派,可謂是結怨了。
從之前奧術之星的“最年輕得主”名銜開始,對面就一直都在找自己麻煩。
自己都還沒有找他們算賬呢!
但眼下要緊的並不是對方如何,而是法恩自己的意思。
羅蘭詢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法恩道:“老師,我並無意更換學院,也不想去艾拉蒙。”
羅蘭點了點頭:“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
他對法恩還是有指點之恩的,法恩看起來也不是那種有奶便是孃的孩子。
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招呼着法恩坐下,語重心長的分析裡面的利害關係。
“法恩啊,不要看他們爲你開出豐厚的條件,乍看起來好像很尊重人才,但實際上,不過是當個商品而已。
如果你過去,或許也能很好的開發電磁炮這個項目,但也最多就是僅此而已。
而我這邊,他們能夠提供的,我同樣能夠提供,他們不能提供的,我照樣還是能夠提供。
將來我們師徒齊心,做大做強,你也必定高階有望……”
羅蘭並不是在畫餅,他是真的有信心把法恩培養上去的。
法恩道:“那……我回絕他們?”
“回絕?”羅蘭笑了笑,“何必回絕呢?你就不予回覆,先吊着他們。
其他的,我會看着辦。”
“吊着他們?”
法恩突然感覺,羅蘭閣下好像想搞事情。
等等,爲什麼您會這麼熟練啊?
……
“怎麼樣?那個法恩回覆了沒有?”
艾拉蒙城,元素學院中。
歐帕尼詢問自己的心腹。
心腹道:“回執顯示,他已經收取了信件,並且閱讀過。
但好像沒有回覆的打算。”
歐帕尼皺眉深思:“這是什麼意思呢?”
心腹猜測道:“會不會是貪心不足,想要更高的待遇?
我聽說辛維拉是一個魔法資源豐盛,但卻貧富差距極大的國家,經常會有平民天才難以得到發展的遺憾。
說不定,那法恩是想要得到更多資源。”
歐帕尼道:“反正我們沒有把底線透出,加一加價試試看。
慢慢的加,試探他的心理價位。”
心腹道:“是。”
信件很快就發了過去。
不久之後,心腹道:“他看了!仍然還是已讀不回。”
歐帕尼冷笑一聲:“賽里斯語有個成語叫做欲擒故縱,他這是在跟我們玩心眼,想試探我們呢!
你在這邊等着,過幾個小時再發第3封過去,然後是第4封,第5封,慢慢的繼續加價。
明天這個時候,把條件拉低,降回去!
我則將聯繫異邦法師管理處的人員,以涉及到魔鬼間諜的風險爲由,卡一卡他們的入學資格,最好是能重新審覈學籍註冊資格……
這還多虧了羅蘭自己在辛維拉遇刺,他們高層多與魔鬼有所往來,這件事情已經傳開,再有一些朋友幫忙遊說,必定能造出不小的聲勢。”
他的真實目的,並不是真的要反對這件事情,只是想要得到法恩。
歐帕尼自己也清楚,眼下辛維拉國難當頭,打開眷屬避難和財富轉移的通道,是辛維拉上層共同的願望。
亞特萊茵是其中的受益方,也有極大的動力去支持。
各大法師塔還等着接收許多捐贈,等着接收那些辛維拉權貴子弟呢。
所以,造造聲勢就行。
但讓歐帕尼始料未及的是,當他剛剛把提案交上去,不知從哪裡傳出的風聲,就說他極力反對此事,當場打入反對派陣營。
“歐帕尼是不是老糊塗了?這件事情對我們大爲有利,他憑什麼反對?”“他是吃飽了撐的嗎,去找他們麻煩?”
“你們艾拉蒙城不要那些學生,我們要呀!”
“怎麼,嫌金幣燙手了?”
歐帕尼一時有些驚疑不定。
他們那麼大的反應幹什麼?
他有心解釋,自己並不是那個意思,但卻又有點兒無可辯駁的意思,搞得極其被動。
……
“院長他真是越來越老糊塗了,遇事也不和我們商量,就擅作主張。
他難道不知道,就連我們艾拉蒙城也和辛維拉簽訂了交流合作的協議,將有可能接收來自辛維拉的留學生,贏得那些捐贈和項目嗎?”
歐派尼所不知的另外一處。
莫寧亞,瓦里安兩位大法師爲首的壯年派法師們聚集,私下裡商議道。
明亮的燈光照耀在堂中,衆人的心情和麪色卻有些晦暗。
接連多次失敗,已經讓他們看清了歐帕尼已經老朽的事實,過去的諸多情分,再也抵不過既有利益以及將有可能獲得的利益受到侵蝕。
“我這裡有一封來自羅蘭閣下的密信,我在這裡念給諸位聽,還請不要外傳。”
看着場中氣氛已足,莫寧亞搖了搖頭,開始讀了起來。
這是一封羅蘭寫給他和瓦里安的密信,信中闡述了雙方齟齬的由來。
“羅蘭閣下表示,他從一開始就無意與我們爭鬥,是老院長掛念家族虛名,想要狙擊他,才導致兵戎相見……
但同爲奧術師,爲這些無意義的事端針鋒相對毫無意義,兩家原本應該有許多合作交流的地方,沒有必要因爲一人的固執己見而鬧到如此地步。”
莫寧亞帶着幾分感慨,對衆人道。
“瞧瞧,什麼是格局,這就是格局呀!”
瓦里安也道:“我聽人說,賽里斯戰紋這個項目是羅蘭閣下親自許給列伊閣下的,說不準,將來他們就要多出一位大法師了。
這樣兩位比我們年輕的大法師,完全沒有必要得罪。”
衆人也紛紛道:“是呀,有些東西可一不可再,可再不可三,沒完沒了的作對,別說對方了,我們自己都想不明白!”
“說句不好聽的,再過一些年,老院長逝去,萬事不管了,我們再來給他現在做的這些事情負責?”
“眼下的奧術界正受賽里斯學派影響,發展日新月異……
完全沒有必要鬧到那樣的地步呀!”
“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有人提出了問題的關鍵。
莫寧亞和瓦里安對視一眼,下定決心道:“既然老院長一意孤行,也只好得罪他老人家了。
從今往後,無論他有什麼決議,主張,我們艾拉蒙學派都不認!”
“對,必須做出切割,以防影響到後續的發展!”
“就從這次的議案開始,我們直接在委員會的內部討論當中,就給他否了!”
衆人面面相覷一陣,都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同意。”
“附議。”
“附議。”
……
隨着這邊的秘密商討進行,另外一份蓋着艾拉蒙元素學院公章,而且擁有莫寧亞和瓦里安簽名的議案提交到委員會。
這項議案旗幟鮮明的支持前段時日的留學計劃,並且建議簡化審覈流程,放寬入學資格。
說白了,就是和歐帕尼完全相左,徹底拋棄他的意見。
這件事情的性質大抵相當於,羅蘭已經在委員會提交了一份議案,但是轉頭功夫,列伊和布萊茲等人又以賽里斯學院的名義再發一份,意見完全相左。
甚至可以說,更加的嚴重。
因爲莫寧亞和瓦里安兩人也是大法師,也擁有着正式委員的資格。
他們是列伊和布萊茲等人晉升大法師之後,成爲正式委員的未來形態,是真正能夠當家作主,決定元素學派發展方向的人。
他們所擁有的能量和影響力遠勝列伊等人,和老院長的切割,可是遠比普通副院長或者學院主任之類的人唱反調有力多了。
委員會的工作人員都不敢擅自處置,趕緊把兩份提案都呈上安東尼亞閣下案頭,請他決斷。
安東尼亞看了,苦笑一聲,也不好自己處置。
他選擇了拉來輪值委員們,大家一起商量。
“你們怎麼看?”
幾人面面相覷。
“大概,也許……應該按照程序來吧?”
“我記得歐帕尼閣下早已退休,在艾拉蒙沒有正式職位。”
“之前是按照慣例接收他的提案,但既然有所衝突,還是該認蓋有公章的那份。”
“對,理應如此。”
安東尼亞斟酌着,這件事情從法律法規和正規程序來說,根本就不復雜。
但是從人情世故上面來說,那就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了。
他甚至隱約猜測到了,這可能和羅蘭的鼓動與反擊有關。
歐帕尼不知何故又犯老糊塗,惹到了羅蘭。
羅蘭串聯他們學派裡面的壯年派,掀翻他這個老院長,也是一種反擊。
安東尼亞閣下並不是一個矯情的人,有所懷疑,就乾脆立刻把羅蘭召來,當面詢問。
羅蘭對此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淡淡道:“過年了,就該辭舊迎新。”
安東尼亞啞然失笑:“說得倒也在理!”
於是,他當場把歐帕尼的提案扔進了垃圾桶,留下學院那份。
……
高層的事情,有些時候密不透風,有些時候則是漏成篩子。
主要看情況。
很顯然,這次就該是漏成篩子的那種。
羅蘭和安東尼亞兩人在密室交談,轉眼功夫就被傳了出去,大家都繪聲繪色,彷彿親眼所見。
“過年了,就該辭舊迎新……”
“!”
啪的一聲,歐帕尼捏斷了椅沿。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挖動羅蘭的牆角,羅蘭就直接把他的牆都給踹塌了!
“莫寧亞,瓦里安,你們真是翅膀硬了啊……”
歐帕尼喃喃自語,老邁的面龐上滿是落寞。
因爲他忽然意識到,羅蘭所說,大概,也許,可能……
真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