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Ομεγλορχοντατηκλαση，οβασιλιτωνδαιμνων……”
以「地獄召喚」爲前導的咒語喃喃吟出，昏暗的房間中，燭光高漲，化爲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子。
那影子周身裹着熊熊的烈火，跳動之間，如有萬千靈魂在其中哀嚎。
在被縛學徒毫無知覺的沉睡中，一隻利爪將其貫穿，把半透明的人影抓了出來。
皮耶羅面無表情看着這一幕，攤開雙手，頭顱微揚。
那利爪將人影往回拖拽，一把塞進他的身體，隨後他的身上也燃起暗紅色的火焰，顯得神秘而又邪異。
“你的魔力之源正在壯大，再來幾個這樣的靈魂，就足夠你晉升中階法師水平了。”
幽幽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一顆幽綠色骷髏頭組成的火團驚訝讚歎道。
“真不知該說是這「奪魂術」有效，還是你的身軀和靈魂都適合這種法術，這利用靈魂的效率，簡直不遜於我們魔鬼一族啊！
小子，你天生就該下地獄，成爲魔鬼的一員！
看來我這次投射意志到物質位面，還真是釣着好大一條魚，桀桀桀桀……”
皮耶羅冷然道：“是「奪魂術」的再次改良成功了，你給我的魔鬼知識起了作用，理性的真知，纔是這世間最爲強大的力量。”
“你不承認也不要緊，在我看來，你的內心充滿黑暗，要不然也無法把這種法術利用到這種地步……
理性的真知，嘁，你以爲你的老師，還有你所在這座法師塔裡的其他人，就沒有足夠的知識和能力去對它改良麼，你以爲他們就沒有手段召喚魔鬼，從我們這樣的異界生命手中換取知識麼？
他們只是被所謂的道德和良知限制了自我，沒有走到這一步而已。”
魔鬼在皮耶羅耳邊輕語着，不知是在讚賞還是在嘲諷。
皮耶羅微愣，旋即點了點頭。
“確實，所以我得更加小心，不能讓人看出異樣。”
他從旁邊櫥櫃取出一瓶褐黃色的液體，小心擰開瓶蓋，把它倒在了因爲被汲取靈魂而喪命的屍體上。
不久之後，這具屍體就在嗤嗤作響的聲音中被蝕穿一個大洞。
皮耶羅看準時機，倒了另外一種液體上去，但見屍體生肉，竟然又重新長了回來。
這新生的血肉呈現出半植物化的粗纖維結構，身後的魔鬼看了，也禁不住點頭讚許道：“這樣一來，就完全看不出曾經被靈魂之火灼傷的痕跡了。”
“還是效率太低，看來，真該自己弄個實驗室或者研究所了……”
皮耶羅完全忽略了魔鬼的話語，喃喃自語道。
“這座法師塔裡的學徒，靈魂質量就算再高，又能高到哪裡去？
想辦法獵殺一些野法師或者強大魔物，隨心所欲處理這些屍體，纔是正經。
到時候，弄點支配不死族的法術，再把屍體，血液，遺物都充分利用，纔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
東萊納法師塔，圖書館內。
羅蘭漫步在巨大如樓房的巨大書架旁，光潔的地面倒映着他的身影。
在羅蘭的身後，阿塔莉亦步亦趨的跟隨着。
她已經逐漸習慣這裡的生活，放下緊繃的心絃，漸漸接受了在這裡工作雖然重要，但卻清閒舒適的事實。
她開始把注意力轉移到一些業餘的事情上面。
比如……
小說！
趁着羅蘭在尋找他所想要閱覽的神祇知識，她快速來到視線所及範圍之內，抽出一本書。
羅蘭雖然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但卻沒有忽略她這動作，不由得無語。
“阿塔莉，你要找書看的話，告訴我一聲不就行了嘛。”
阿塔莉面色一紅，有種摸魚被抓包的羞恥之感，連忙道：“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們隊長……”
羅蘭更加無語了：“有沒有搞錯，我纔是你們老闆，最大的領導。
你該怕的是我吧？”
“隊長是個古板正直的模範騎士，如果被他知道了，準得嚴肅批評。”
“好吧。”
羅蘭聳了聳肩。
再談下去，就是“近之則不遜”了。
阿塔莉是不會怕自己的，因爲她和自己之間的關係，始終不可能是真正的上司和下級。
羅蘭也不想往着上司和下級去發展。
那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霸總寵溺了。
不過，當他略帶幾分好奇，把目光投在阿塔莉拿到的小說時，卻又不由得啞然失笑。
“騎士小說？”
阿塔莉有些不好意思，但卻還是揚了揚自己手中的書本，宣揚道：“這本《帝羅亞斯騎士集》是謳歌騎士精神的理想主義傑作，和那些法師爽文不同的！”
好吧，這個魔法宇宙以法師爲重。
大多數高等文明，包括亞特萊茵在內，法師勝於騎士，這是擺明的事情。
所以在羅蘭搬運來賽里斯的故事時，大家很快就對號入座，自動代入到宋朝重文抑武的時代背景去。
但騎士作爲存在高階力量的正經職業，也是有着自己傳承的。
他們的前輩倍加珍惜讀書識字的機會，即便寫小說，也注重精神傳承。
相比之下，法師們重在論文和奧術研究，法師寫小說往往被視作不入流，不務正業的表現。
一些大法師或有閒情逸致，但也多是以探討魔法理論和人生哲理爲主。
那麼真正廣爲人知的，就是那些才子佳人書式的法師小說了。
相比之下，羅蘭寫出來的《封神演義》，雖然在賽里斯的古典小說史上被各種鄙夷，但在這個世界，還真是意想不到的評價極高呢。
但阿塔莉作爲騎士，對這種神啊仙啊的東西，各種神通手段，神奇法寶（被認爲是影射法師、鍊金道具）不怎麼感興趣。
她還是更願意看傳統點兒的經典騎士小說。
“也不完全是休閒娛樂，這裡面同樣蘊含着修煉的訣竅。”彷彿是爲了給自己的摸魚行爲作辯解，阿塔莉主動介紹起來。
“你應該聽說過，我們騎士，有一部分信仰的是神靈，也有信仰聖光或者某種精神的力量。
但這裡所說的聖光，並不是光輝之主那種宗教的聖光，而是自己內心深處所堅守的教條或者信念！
這是通往真正大騎士境界的道路……”
“確實聽說過這麼一種說法，對了，之前一直都沒有問你，你所謂的獅鷲騎士名號到底怎麼回事？我記得你在冰原受訓，接觸更多應該是冰狼之類的魔獸纔對呀。”
“不，我信仰的是聖光，而獅鷲是光明神聖的生物，所以曾經通過簽訂契約的考驗。
但直到現在，我都還沒有真正擁有自己的坐騎，就算有，也無用武之地。”
阿塔莉說到這裡的時候，神色有些黯然，但同時又帶着幾分慶幸。
“那確實，馬放南山，兵甲歸庫，總比不得不征戰殺伐幸運得多。”
羅蘭安慰道。
弄只獅鷲來養，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事，但和平時期，個體馴養獅鷲多有不便。
因爲這是一種性情剛烈的守序善良生物，陣營觀念極強，有可能會主動攻擊魅魔、不死生物等各種目標。
奧術委員會是調研過這件事情的，大部分法師亦正亦邪，和獅鷲這類生物的相性並不怎麼相合，所以也沒有大規模引進這種魔法生物。
還是在風氣偏保守的守序善良國度，甚至是以聖騎士爲主要職業的地方，才比較多見這種生物。
“可惜獅鷲並不適合作爲寵物來養，要不然的話，我給你弄一隻並不是難事。”
羅蘭表面上說的是獅鷲的事情，但看着阿塔莉，連一頭幹練的短髮都正在重新蓄起，又不得不反思，自己把她調來身邊，到底會不會太不公平。
但他反思歸反思，卻從來不矯情。
如果自己沒有成爲高階法師，沒有掌控權勢與力量，說不定還跟阿塔莉完全無緣，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在外征戰，與別人出生入死，結緣相戀，徒留遺憾呢。
雖然說起來有些自私，但是羅蘭把她弄到自己身邊，從來都只是爲了證明，自己有掌控他人與自己命運的能力。
“既然你喜歡看騎士小說，那我就爲你寫一本賽里斯的騎士小說，《三國演義》吧！”
“賽里斯，騎士小說？”阿塔莉有些費勁的嘗試理解。
來到羅蘭身邊一段時日，她也開始懂得賽里斯語了。
但有些東西，就算是法師塔的學徒來，聽了都得懵然。
就更不要說她這武職人員了。
但或許是因人性的共通之處，諸多智慧生物的文明都有相似性。
用騎士小說的風格書寫春秋戰國，書寫楚河漢界，書寫三國末年，同樣可行。
羅蘭可是搬運大師，魔法世界的文抄公！
藉助靈魂記憶，還有愈發強大的智慧和記憶法術，搗鼓出個四大名著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
《三國演義》是中國最早的一部長篇章回體歷史小說，借三國時期的歷史故事作演義，集政治，軍事，權謀等要素於一體，具有極高的歷史文化和文學價值。
該小說全名爲《三國志通俗演義》，又稱《三國志演義》，成書於元末明初，作者爲羅貫中。
它以黃巾起義、董卓之亂、羣雄逐鹿、三國鼎立、三國歸晉五大部分爲主線，詳細描繪了東漢末年到西晉初年之間近百年的歷史風雲，整體結構宏偉而又嚴密精巧，被譽爲中國古典四大名著之一。
可以說，是文抄公選擇搬運的好對象。
老經典了。
法師塔，辦公室中。
羅蘭親自執筆，以“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爲開端，開始書寫這部中國文學歷史上的重要小說。
值得一提的是，這《臨江仙》是明代三大才子之一的楊慎所作，他生活的年代在三國作者羅貫中後面一百多年，把它放在《三國演義》卷首的另有其人，是清朝的毛宗崗父子。
不過，在這個魔法世界，原作者當然就是羅蘭閣下啦！（叉腰）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親眼看着羅蘭寫出這麼一句的蘿莎公主震驚。
很快，阿塔莉也震驚。
這文筆……簡直絕了！
緊接着，法師塔內有幸傳閱的諸人也爲之而拍案叫絕。
賽里斯學派已經發展到了語言文字的實用階段。
它連簡體字和白話文體系都初見雛形了，正是需要大規模產生語料，積累文學創作和藝術底蘊的時候。
羅蘭此篇，雖然本意是爲阿塔莉而作，但堂堂學派領袖，也不可能這麼兒戲，把心思精力都放在兒女情長上。
所以，這實際上是一箭多雕的。
衆人一下就注意到了這篇作品，爭相品讀起來。
第一回，宴桃園豪傑三結義，斬黃巾英雄首立功。
第二回，張翼德怒鞭督郵，何國舅謀誅宦豎。
第三回……
因爲已經打通諸多環節，且有時間積累的緣故，羅蘭不再擔心惹人懷疑，可以藉助“舊稿”名義，一口氣把這些抄錄出來了。
一天十萬字狂更，看都來不及看！
但這並不影響衆人好評如潮。
“僅僅只是開篇，就讓我感受到了莫大的震撼，這種獨特的韻味，正是羅蘭閣下的賽里斯學派所獨有！”
“它完全不同於我們過去的文風和格調，這種感覺，我願意稱之爲賽里斯主義式的浪漫！”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多麼豪邁雄渾、豪放的筆調！”
“我倒覺得，這裡面所體現的是淡泊名利的人生哲理，且看‘是非成敗轉頭空’和‘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這是何等淡定、從容的人生態度。”
“三國豪傑，戰爭稱雄，還是在完全沒有魔法和超凡力量干涉下的演義故事？有意思，有意思！”
……
在羅蘭的影響下，諸人早就已經是閱讀理解小能手。
賽里斯四六級，可不是開玩笑的，那是真正能夠和前世藍星大學生，甚至中文系專業人員相提並論的！
甚至於，腦洞大開的讀者還發現了羅蘭特意留的一個小彩蛋。
“等等，桃園三結義拜關公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二弟關羽其實是神祇下凡？這是用暗示的手法揭示歷史的未來走向？”
“作者這麼寫，必定有其深意（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