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飛心裡犯着嘀咕,一旁的張翼德卻是毫無顧慮,想什麼就說什麼:“哎!小軍師這腦袋也不知怎麼長得!若是我有這樣個孫子……”
劉生摸摸腦袋嘿嘿一笑:“老爺子說笑了!我不過是窮人家孩子開竅早!按旁人的說法,我這麼小就能做南征軍軍師可以算是少年得志吧。不過我心裡明白,這軍師一職本就是掛個虛職而已,戰事完了不管有無戰功我都不會得志,呵呵。更何況,我本就是個閒散的人,胸無大志,若是南征結束能賞得幾畝良田幾錠銀子夠我一生化用,就心滿意足了!”
“這娃子,呵呵……”張翼德眉開眼笑了一陣,見自己侄子張一飛大帥卻一直皺眉沉思,索性一拍大腿:“得,我也走了!安排城裡和軍營加強戒備!”
這該走的和能走的都走了,營帳裡登時安靜下來,唯有四秒鐘一下的皮鞭聲還在繼續。
沉默了一會,劉生還是開口了:“請問大帥,這刺客是被神行道長封了穴道吧?”
張一飛點點頭:“嗯。怕他咬舌自盡!不到他答應交代的時候,穴道是不能解開的!”
“這樣子啊?”劉生眼珠轉了轉,道:“大帥可否移步,在下有幾件事想跟大帥彙報!”儘管這霓虹刺客的穴道被封,但有些事情還是不能被人聽去的,哪怕是個俘虜,只要他還沒有死絕!
張一飛以爲劉生又蒐集了什麼情報需要彙報,自然應允,親自帶路去地圖室。陳俊還在帳外守候,見張一飛沒有招呼他,就垂下了頭,臉色陰沉起來。
“大帥!在下有幾個問題要問,萬一說錯什麼,請大帥原諒小屁孩口不擇言!”地圖室裡所有人都被轟了出去,房間裡只有劉生何張一飛兩人,劉生還是慎重其事地先表了個態。
聽到這句小屁孩口不擇言,張一飛哈哈一笑,臉色總算和緩起來。劉生的目的已經達到,小臉就嚴肅了:“我想問問大帥,這仗該怎麼個打法?”
“我的意思是:兩國交兵,有滅國、滅軍、滅人三種,滅國就是滅了敵國**,把皇室做爲俘虜押回;滅軍就是把敵國軍隊消滅掉,逼敵國簽訂條約,每年進貢我天朝;滅人就是直接把敵國人口全部驅趕到天朝境內,做爲奴隸管制起來。儘管帶兵打仗是大帥做主,不過在下還是想問問清楚!”
劉生才一開口,張一飛就騰地站了起來。仗怎麼打?小子問我?還給老子上課?不想要腦袋了還是怎地?好在劉生快言快語,一口氣流暢地把要說的趕在張一飛爆發前全說完了。聽完這一整席話,張一飛的火氣也消失了,坐下來換了一副尊敬的神色看着劉生:“倒是要請教一下,小軍師所言,此三種打仗方式,各有什麼利弊?”張一飛說是請教,不過言語之間也不算是最謙遜,畢竟和一個廚子談燒菜,和一個將軍談打仗,等於是觸及人家的底線,對方都不會高興。
“大帥英明!我剛纔還擔心大帥會砍了我,呵呵!”劉生吁了口氣,順勢捧一捧張一飛,繼續說下去:“就在下理解,三種方式之中,滅軍最簡單,打掉呂宋軍主力部隊,逼呂宋國談判,我軍即刻班師,士兵可以修養,也不會浪費天朝過多的人力物力資源。滅國,就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一個城池一個城池地攻陷,擒拿呂宋國王、王子、王位繼承人、國中重要大臣,還要考慮到萬一戰線太長,我軍兵力分散,呂宋土著不斷騷擾我軍駐地,以及呂宋掩護王室躲藏的可能。至於滅人,想必箇中的艱難,即使在下不說,大帥也明白的。”
一番話說完,張一飛看着劉生的眼睛都放光了!這還是個小屁孩麼,這都能趕上混跡官場的**湖了!真不知道這小孩的腦袋是怎麼長的,要是能挖出來研究一下就好了!劉生所說的這些,張一飛心裡其實都清楚,只不過他的心思在戰役的勝敗上,根本就沒去想勝利之後該怎麼安排,更沒人敢在他面前提及這些!張一飛只負責帶兵打仗,就算是日後打下了呂宋,收尾工作還是交給文官來處理的,他一介武將,也懶得去管那些後續細節。劉生此刻一番話倒是把他點醒了。爲什麼古代打仗,往往只劫掠金銀珠寶、押解一些俘虜凱旋,而不是佔有該國土地?因爲這是最簡單的方法。只要滅了該國部隊,傷了該國根本,十幾年數十年內,該國是沒有反噬能力的,而在十幾年內,憑藉戰敗國上貢的財物,只要物盡所需,戰勝國完全可以不動用本國資源再遠征一次,徹底奴役戰敗國。這道理其實很多人都懂,可身在局中,想得最多的只是勝敗,沒幾個人在戰爭開始的時候就會去考慮這些。
“軍師的意思是,先求滅軍這最直接最簡單的方式,至於能否滅國和滅人,那就要看情況再定!”張一飛只沉思了一會,就得出了結論。
劉生當然不可能不顧身份地表揚張一飛的領悟能力,只是萌萌地笑着,等待張一飛的下文。
“說了這麼多,想必軍師早有觀點,乾脆直接說出來吧!”張一飛想了想,決定還是把劉生擺在一個重要的位置,放棄了之前和智囊團商議好的壓制劉生的想法。畢竟,南征的勝敗纔是最重要的,其次,做爲統帥,部隊的傷亡排在第二重要的位置,勾心鬥角的官場習俗是次之又次的。
“打仗,做爲道觀的半仙觀並不精通,在戰爭初期給大帥提供一些情報已經是我們的極限了。”劉生坦然道:“以後怎麼打,自然是大帥怎麼指揮怎麼打,我們也無法參與。不過,我還是想做一些輔助工作。”
“軍師請說。”
“呂宋國除了**,除了軍隊,還有降頭師,還有土匪海盜,這三者如果聯合起來,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就算他們不是正規軍,不參與進來,若是在我軍沿途騷擾也是件麻煩事。所以我想這幾天扮做難民前去呂宋,能料理掉一些是一些,也算是爲南征軍,爲天朝盡一份力。”
“這也太冒險了吧?”張一飛略有些猶豫。
“我和黑土道長一起去,自保應該沒問題,只不過不保證有收穫。”
張一飛想了一會就同意了,表示大力支持,從安全角度考慮,劉生此行會嚴格保密,僅他一個人知道。兩人再討論了一些細節,張一飛再交給劉生一枚令符,可以在需要的時候調動一隊就近的南征軍。
劉生是和陳俊一起回去的。一路無語。到了營房,劉生就裝模作樣地和黑土道長附耳低語幾句,然後“請”陳俊報告張大帥,半仙觀諸位要抓緊時間閉門煉製一批能夠剋制呂宋降頭術的符、器、丹,以防範呂宋方面再有降頭師暗中使壞,這煉器煉符的十天內就不跟隨南征軍行動了,請大帥首肯。稍後會提交一份煉器煉丹煉符所需物品清單給大帥過目。身爲一員副將被劉生當成傳令小兵使喚,陳俊的臉色自然不好看,不過還是爽快地答應下來。眼看着這廝臨走還戀戀不捨地望一眼月蓉道姑,劉生已經沖淡了的怒氣又冒了上來,一扭頭就進了自己房間。
“到底什麼事啊?搞得神神密密的!”月蓉道姑第一個衝進劉生房間,手裡一碗蔘湯重重地擱在桌上。和劉生相處了這麼些天,她還沒見過劉生耍小性子,月蓉道姑自己也是個任性的,從來不會也不想遷就人。
日犇道長是親眼見到劉生昏迷三天之後一醒過來就不對勁,隱約猜出了些什麼,忙進來打圓場:“小軍師趕緊把要做什麼說說,我是實心眼,可不會瞎猜,憋着難受!”
“對對對!”黑土道長附和。
看到月蓉道姑撂下的那碗蔘湯,劉生又想起了自己從白廟返回後,月蓉道姑親口喂自己那一幕,心頭升起一股暖意,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錯了。不過他也不會解釋,也不想道歉,因爲,沒那個必要。
“虎哥!進來一下!”劉生示意大夥少安毋躁,先交代虎子去百花樓,叫他傳話讓桑掌櫃親自送一桌四人的酒菜來,又囑咐黑土道長親自巡邏,並把士兵趕出十步以外站崗以防偷聽,黑土道長見劉生一臉嚴肅,就照做了。
壓低聲音,劉生才簡單地把自己決定再去一次呂宋的事說了一遍,關照月蓉道姑和日犇道長看家,特別是像模像樣的要在十天內裝成劉生還在營帳內的樣子。最後,劉生又點了一下月蓉道姑,告訴她陳俊可能還有個降頭師或者蠱師的身份,而降頭師和蠱師都有可能憑藉貼身物品下降下蠱,所以至少在這十天內,不能讓陳俊進來。月蓉道姑聽到陳俊可能是降頭師的時候一臉狐疑,不過卻沒替陳俊辯解,畢竟劉生說的是可能,而不是肯定。考慮道劉生和黑土道長此行兇險,月蓉道姑還是決定先答應下來,只是捏着劉生的手,囑咐他一定要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