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丈大人,我此行除了接受維多利亞女王分封之外,還有其他重要的考量,所以需要在歐羅巴多停留一些時日。”李福壽耐心的解釋了一下。
“賢婿大謬不然,澳洲可是你的根基生髮之地,家大業大諸事繁多,沒有可靠的人盯着輕易不得離開。”顧延川就差大聲說道;當心你的家業被人謀奪了。
顧延川真心實意的替自己着急,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一些不牽涉到機密的規劃,李福壽也可以講給他聽,以緩解長輩不必要的擔心。
“岳丈大人在上,小婿理會得。”
李福壽語氣頓了一頓,正伸手準備去拿茶杯,見到岳丈大人滿頭黑線的盯着自己,只能訕訕的收了回來解釋道;
“當今之世
歐羅巴諸強國憑藉堅船利炮橫行於世界,殖民全球,其中尤以英吉利國爲至強者,其強盛的皇家海軍力量縱橫七海,奠定了世界霸主地位。
此外還有法蘭西,德意志,意大利,毛俄等國實力不俗,憑藉先進的科技文化和教育位於世界前列,薈萃了人類歷史發展的精華,值得深入學習考察。
我此行歐羅巴帶去了200名優秀學子,將進入各國高等學府學習先進科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機會難得,此行我將深入歐羅巴上流社會,著名學府,各大西洋城市遊歷一番,親身感受現時段歐羅巴社會的科技文化力量,社會現實,考察歷史沿革以及各國關係,做到胸有丘壑,盡收眼底。
雖居澳洲萬里之遙,明察世界風雲矣。”
這番言辭於無聲中見驚雷,顧延川臉色變得極其鄭重起來,他聽出了言外之意。
“賢婿,你……”顧延川伸出手掌翻了一下,然後用探尋的目光看着他。
“順勢而爲。”
李福壽淡淡的吐出了4個字,宛若晴天霹靂般在顧延川耳邊炸響,讓他陷入長久的沉默中。
深挖洞,廣積糧,不稱王。
這9個大字在腦海中盤旋,熟讀經史子集的顧延川雖然曾是朝廷大員,但是談到對朝廷有多忠誠,恐怕值得商榷。
滿清腐朽統治不得人心,顧延川曾經歷過二十多年前的民亂,太平天國一把火燒紅了東南半壁江山,他是親眼見證這一歷史事件的。
時至今日,朝廷依然陳腐依舊。
顧延川正是對朝廷大失所望,對世事無能爲力,方纔趁着丁憂辭官返回故里,悠遊林間。
說到底,滿清入關以來200餘年,漢滿不同俗不通婚,朝廷上六部皆設置復職,滿官掌印,漢官掌事,二者嫌隙由來已久。
所以,顧延川並不反對李福壽野心勃勃,相反極爲欣賞。
更何況他所在的澳洲大陸遠在萬里之外,接受起來更容易一些。
沉默良久
顧延川終於長嘆了一聲,說道;“燕雀安知鴻皓之志,你有此番遠大志向令人欣慰,老夫老矣幫不了你什麼,只是聽說你處需要用人,我的門下還有數十人可堪用,若是需要更多,憑着老夫這張老臉說動江南世家好友,出幾百人也可以,俱都是熟讀詩書的精英學子,儘可以拿去放心使用,至於說財經贊劃,我可以幫你招來數十名紹興師爺,你的家業太大顧不過來,讓他們參與其中以免被人矇蔽了。”
這個年代人才難得,特別是飽讀詩書的讀書人自命清高,所謂父母在不遠游。
憑着姑蘇顧家在江南士林中的崇高威望,顧延川此舉當真是解決了大難題,
猶如雪中送炭。
“承蒙岳丈大人擡愛,小婿在這裡多謝了。”李福壽肅然起身,叉手長揖到地。
顧延川坦然受了這一拜,淡笑着說道;“你已年近弱冠,即將萬里迢迢前往歐羅巴,你我翁婿再次相見不知何月何日,我就爲你取一字吧,以示勉勵。”
“請岳丈賜字。”李福壽躬身作答。
“嗯……福壽的名字是極好的,既有福又享高壽,寓意和境界都是一等一的,而你的志向高遠,眼界胸襟自是不凡……”
顧延川思考中站立起來,在院子裡面負手轉了兩圈,仰首眺望遠處說道;“縱觀歷史,自唐宋元明以來,未有王朝經歷300年而不敗者,而今正值王朝末世,四處盜匪林立,世道動盪不安,你有這份雄心壯志染指九鼎重器,實屬難得,就稱作“元鼎”吧。
元,大哉乾元也,鼎,重器也,贈與吾婿勉之。”
李元鼎……
李福壽在心中琢磨着這個字,感覺到從中透露出的分量極重,神色鄭重的再次長揖到地;“多謝岳丈大人賜字。”
“哈哈哈……好,今日你我翁婿一席長談,此乃痛快之事,值得浮一大白。”顧延川此刻文人的酸勁上來了,搖頭晃腦的咬文嚼字。
“爹,我也想去歐羅巴。”草舍中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來,差點沒把顧延川嚇得跌坐地上。
李福壽同樣驚異的看過去,只見方纔性格跳脫的顧柳煙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輕移蓮步走了出來,玉臉上滿是鄭重之色,顯然不是說笑的。
小妮子怎麼回事,莫非轉了性子?
“煙兒切莫胡鬧,哪有說未出閣的姑娘滿世界到處瘋跑,萬萬沒有這樣的道理。”顧延川現在開始後悔過於嬌慣女兒,養成了顧柳煙頗爲獨立的性格。
平日會看一些西洋志怪讀本,原本以爲大家閨秀消遣獵奇,可難免會起一些別樣心思,着實大意了。
“爹,我沒有胡鬧,我就是想着小女兒家,也能看看這個世界何等精彩,更何況……嗯……元鼎先生身邊也有西洋女子,她們能去我爲何不能去?”
說到最後,柳如煙的聲音已經低如蚊吶,一張臉羞得像紅布一般。
原來這小妮子一直都在偷聽兩人對話,心中早已對李福壽宏大志向傾慕不已,一時激動便跑了出來。
李福壽此刻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得,這小媳婦兒還沒過門,就開始吃起飛醋來了,知道守護自己的地盤。
15歲的小妮子,還是個孩子啊!
問題是現在想要大的也沒有,哪一家大家閨秀不是早早的就定下了親家,十二三歲甚至更小的也有,只等到了即笄之年,就出閣嫁人。
十五六歲還沒說到婆家的真心不多,怪只怪顧柳煙只纏了兩年的腳,高門大戶對此大多不喜,而姑蘇顧家同樣也是門庭高貴,一般的商戶小民真看不上眼。
就這麼高不成低不就的拖了下來,讓李福壽撿了個現成便宜。
緣分這玩意兒,最是奇妙不過的了。
“爹,我的好爹爹,你就答應我嘛!”
顧柳煙拽着父親的衣袖搖來擺去,顧延川現在頭大如鬥,被愛女癡纏的束手無策。
關鍵是煙兒最後一句話提醒了他,是的,李元鼎身邊可是有金髮碧眼的番婆子,雖然芸芸諸公口口聲聲說番婆子這個不行,那個不好。
但不得不承認,這西洋番婆子長的也太驚豔了,簡直超乎想象,個個都像仙女似的。
就連顧延川內心也不得不讚嘆一聲;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對了,還有那個小黑丫頭,皮膚黑的簡直沒法說。
顧延川不得不爲女兒的地位擔憂,原本他對李福壽的財富沒有一個直觀印象,顧家也是豪門大戶不在乎這些。
今天詳談一番之後,引起了顧延川的高度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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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朝滿世界打聽打聽,誰家的賢婿能有3千萬畝土地,即便王公大臣也不可能。
早些年還有上百萬畝土地的高門大戶,大多都是滿清王公大臣,經過這些年子孫承襲分產,早已經七零八碎的折騰完了。
顧延川知道如今魯東南著名的大地主牟墨林,擁有近6萬畝良田,是整個齊魯大地最大的地主,傳說年收地租300萬兩紋銀。
再多就不知道了,顧家同樣是姑蘇府大地主,也不過是良田4000餘畝,是有名有姓的高門大戶。
顧延川看重李福壽高大帥氣,年少多金,更難得的是志向遠大,一旦展翅高飛,未來未可限量也。
如今受到英吉利國女王陛下的看重,能夠獲封子爵爵位,不用談今後發展未可限量,單隻論其令人目眩神迷的巨大財富,就足夠顧延川爲女兒好好籌謀一番。
這番心理軌跡的變化,宛如九曲十八彎一樣的急轉直下。
“好,爲父就允你所請,”顧延川斷然點頭應允,手一揮說道;“終究是女大不中留,但是煙兒一個黃花大閨女不能沒名沒份的跟着元鼎滿世界跑,我姑蘇顧家尚做不出這等事來, 事急從權,近日就擇期成親,今後就與元鼎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爹,我……我還不想離開你。”顧柳煙從未想到父親作此決定,竟然讓自己提前出嫁,立馬慌得手足無措。
她畢竟只是個15歲的少女,一時心情激動便貿然提出要求。
想的沒有那麼深,也沒有那麼廣,更沒有那麼複雜。
這大出李福壽的意料之外,忍不住也問了句;“岳丈大人,柳煙如今年紀幼小,如何能夠使得?”
李福壽若喜不自勝的答應下來,顧延川或許會猶豫,可他這樣的表現讓顧延川終於下定決心;
夜長夢多,落袋爲安。
“不用多說了,就這麼決定,我顧家的女兒縱然倉促出嫁,也要風風光光的,聘禮可半點不能少。”
“呃……當然,可是不知柳煙姑娘是否心甘情願……”李福壽這話還沒講一半,顧柳煙早已經羞不可抑的跑回屋內,再也不肯出來了。
李福壽的話落在了空處,當即就被顧延川打斷了;“顧家嫁女是姑蘇城一件大事,可不容絲毫懈怠,你且回去趕緊準備聘禮,擇良辰吉日娶過門,就這麼定了。”
“岳丈大人良辰吉日的話,祭祖大典這一天就非常好,宜祭祀,宜出門,宜婚嫁,就在三天之後。”
舊時代婚姻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即然長輩定下了章程,李福壽也沒有推脫的道理,年齡小且等過兩年再洞房,先娶回家再說。
這好像……就是傳說中的先結婚後戀愛吧,感覺真的好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