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毛的來歷其實很可憐, 他是一隻流浪的小狗, 兩個月前被出門逛街的阿蓉發現它倒在一輛車下。
就算在後世,有車撞了路上的小狗, 都不一定會管, 更別說現在的時代。
甚至人來人往,都沒有向血泊之中的小狗投去一個目光。
出於惻隱之心,她讓當時跟在身邊的宋二少,將小狗送去了寵物診所,本來她以爲,小狗可能是活不成了。
沒想到兩個月後, 她再次見到了小傢伙, 這一次小傢伙看上去生龍活虎,到了宋家更是活蹦亂跳,眼看着是身體大好了。
或許, 它也知道當時是阿蓉救了它, 所以對阿蓉格外親暱。
不過, 除此以外,就連小金毛都沒想到,在這個家中, 一直照顧它的,居然是那個第一眼看它的目光, 總有點不太和善的……爸爸。
這種目光小金毛見的多了, 它很小的時候, 長得非常可愛, 被第一任主任帶出去後,大部分人都喜歡它。
但也有一些人,對它十分冷漠甚至討厭,小金毛懵懂的知道,這樣的人,是天生不喜歡它這種生物的。
就像人和人之間,要看眼緣一樣,人和小動物之間,也得看是否來感的。
因此,進入宋家的第一天,小金毛就知道了,這個似乎名爲爸爸的男人,和那些冷漠的人一樣,不怎麼喜歡它。
它原本還有點惶恐不安,因爲被丟棄後流浪,它見多了冷眼,不想再被扔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默默的舔傷口。
不過,等到十幾天後、又兩三個月後,小金毛突然發現,不論爸爸是不是喜歡它,其實都不重要。
只要媽媽喜歡它就可以了,它讓媽媽高興,逗媽媽笑的時候,爸爸總會目光柔軟下來。
爸爸……喜歡媽媽,所以愛屋及烏,也願意留下它,照顧它。
這與爸爸本身,是否會不喜歡它這種小生物,是沒什麼關係的。
只不過後來,小金毛也很久沒有見到爸爸媽媽了,有時候就算見到了,兩個人也是匆匆回來,待不了多久就匆又離開了,好像有忙不完的事。
它沒有覺得孤獨,因爲在這棟小洋樓中,有照顧它的女傭,附近還有許多小狗,都比較服他,認他做老大,它也每天過的很豐富,就是有時候夜深人靜,它也回想一下如今的主人……到底在忙什麼。
直到有一天,小金毛回家後聽到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鼻尖還嗅到了鮮血的味道。
它小跑了兩步,就看到不遠處幾個醫護人員小心翼翼將一個受了傷的人擡下來,這人胸口纏着繃帶,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正是許久未見的爸爸。
小金毛低吼了兩聲,它真的有點生氣了,就算……它和爸爸之間的維繫,只是因爲媽媽,可見到對方受傷,它還是無法抑制的憤怒起來,尤其是……
當它半夜爬上樓,看到柔和的燈光下,媽媽給爸爸認真測量了一□□溫,過了片刻,就又對着他默默流淚時,小金毛也嗚咽了一聲,推開門,過去安慰般的蹭着她的腳踝。
“別哭,”男人稍顯的有些虛弱的聲音,從牀上喜歡了過來。
宋知毅擡起未受傷的一邊肩膀,伸手給媳婦擦了擦小臉,“看見你哭,心裡疼。”
“你也知道疼麼?”女孩目光垂下來,注視着他的掌心,“誰要你去擋子彈的,你以爲自己是肉盾嗎?以爲跑過來這麼一擋,萬一再偏移了兩釐米,你就不會死嗎?”
“不會,我媳婦是妙手回春的大夫,”宋大少覷了女孩一眼,低聲說。
他自知理虧,但他從不後悔在軍營中那麼幹了。
因爲走在路上他餘光突然看到那隻不遠處的槍口,對準了自己媳婦,他當時所能做到的、唯一的反應,就是用自己更大一點的身軀,將姣姣整個人都擋住。
因爲他無法確定,那企圖槍殺姣姣的人,是否會在他拉走姣姣後,也將槍口跟過來,繼續對準她開槍。
因此其他的反應,都不足以讓姣姣真正安全下來,只有他自己頂上去。
他的媳婦,假如連他自己都不心疼、不保護,還有誰來疼她?
“你覺得自己很厲害?擋的住子彈,還沒死,是不是特別自豪,覺得自己是個英雄?”女孩雙眼大睜着,不受控制在哭。
“……沒有,”多說多錯這個道理,宋大少還是懂得。
他確實覺得,自己命大的可以,還記得當時子彈幾乎是沿着心臟進入體內時,他只覺得遍體一寒。
他心想假如他這一次活不成了,留下他的小姣姣一個人可怎麼辦?
好在……老天庇佑了他,沒讓他在失去意識後永遠長眠,而只是讓他失血多了點,修養上十天半個月,基本就能下牀了。
就算在媳婦面前不敢吹,但他其實……在生命力這方面,挺牛的。
“姣姣,疼,”見媳婦氣一直消不下去,反而越說越哭的厲害,宋大少只覺得哄人這個活,格外的頭疼,他遲疑了下,只能伸手捂了下胸口,用病號這個藉口渡過難關。
果然聽到他這麼說,那哭個不停的少女才終於慌了一下,“什麼地方疼?是不是傷口裂開了?”
阿蓉之前是真的心裡發堵,在原主的記憶中,原主是死在了戰場的流彈之下。
阿蓉本以爲,只要她不去前線戰場,在後方主持手術,就會避免與原主一樣的結局。
可她沒想到,由於她用記憶豆,將醫學的底子,打得非常厚,以至於她在抗外戰爭的戰場上,成了一名連敵方陣營都聽說過的醫學名人。
但凡經她手的受傷者,不出意外都會很快好全,可以再次投入戰爭。
這是一股……以她爲紐帶的,源源不斷的兵力,並且由於她的身份原因,這些傷員在迴歸戰場後,向心力十足。
……很多人都傳言,只要人不死,就算還剩一口氣,宋少夫人都能給救回來,堪稱醫中聖手,舉世無雙。
因此,阿蓉被徹底盯上了,她做出的一系列成就,直接使得藏身在軍營中的某個奸細,寧肯暴露出身份,也要將她槍殺。
如果不是宋知毅反應夠快,此刻躺在牀上的,只怕要換成她了。
並且由於宋知毅肯定沒有與她一樣精湛的醫術,她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問題。
畢竟宋知毅……這一次在外人眼中是命大,是子彈偏移了兩釐米,沒傷到要害,才被救了回來。
可只有阿蓉最清楚,她到底做了多少努力,纔將對方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這期間她甚至動用了系統,爲男人吊着命,做好手術,才讓一切向着好的方面發展。
可以說,她心中有多感激這個人,她現在就有多生氣……
她死了,最多就是任務失敗,但宋知毅死了……魂都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還是四分五裂、整個人都消失在世間,再無蹤跡?
不過這個時候,阿蓉也不去想那麼多了,她小心的掀開纏好的紗布,發現並沒有裂開口,鬆了口氣。
於是又細心的給男人上了一層藥粉,纔再次纏上。
“忍一忍就好了,還疼麼?”她伸出手,給上藥時候疼到滿頭大汗的宋大少擦了下臉,就被對方的一隻手臂,攬進了臂彎裡
宋知毅可不想再上藥了,他低聲說,“疼,不過,只要有姣姣親親就會好,”
“都去了半條命,還不肯老實點?”少女特別想打他,不過看到他蒼白的脣,又不怎麼忍心了。
她湊上去,真的親了一下這個傢伙,柔柔的、軟軟的脣瓣落在他臉上,又挪到嘴脣上。
宋知毅輕笑了一聲,也不讓她走,又重重地索取了片刻,才放她離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扭頭看到少女走出房間後,宋知毅溫柔的眉眼才漸漸冷了下來。
他原本覺得,在應對外敵時,與其他軍閥和官員,應當齊心協力纔是。
可那些人……手伸的太長了,寧肯暴露一個內應的身份,也要槍殺掉他的妻子。
或許其他軍閥的人,不會在意一個女人的死活,可姣姣是他心愛之人,這對他來說,已經是生死大仇,不得不報。
看來在某些時候,他也必須得適當留下一手了,不再繼續全力對外敵展開攻勢,至少要在退敵之後……也能保存住實力。
他終究不是陳琅,那個男人可以爲家國付出一切,他或許也有類似的大情懷,可……在他心中最重要的,還是家人。
宋大少還沒有忘記,當初在馬場之上,他曾無比認真的對姣姣說過……他會保護姣姣。
這份承諾,他能做到一次,就要做到第二次,甚至十年、百年之後,也都不會忘記。
不過,三年之後,等到兩個人在行軍途中,意外得來的孩子出生後,這個要保護的人,又多了一個……寶寶。
某一天傍晚,在前廳的父母兩人還在與客人談論什麼。
小金毛聽到一點哭聲,就反射性的起身,跑到了二樓的小房間裡。
它用兩爪推開門,站在門口遲疑了下,就走了過去,學着大人的動作,叼了一下那落在地上的紅繩。
小牀被晃了晃,兩歲的寶寶哭聲停頓了下,他小手揉了下臉,紅着眼圈從小牀上爬起來,趴在牀欄的縫隙中向下看。
小金毛嗚嗚了一聲,像是在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