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蓉其實是個不怎麼愛上學的人, 這是不管她經歷過幾個世界的高考, 都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不過自從發現,在校門口可以刷一波存在感後, 她對於上學, 就開始有點樂此不疲了。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那羣摩登少女戰鬥力未免太弱了點……
難道不應該是,只要她不主動退出,就天天過來騷擾她嗎?
還是她當天胡亂說的那一番話,太振聾發聵,真的被那幾個少女記在了心上, 轉頭去追宋大少了?
阿蓉內心之中, 頗有點無奈,新式女子這一個派系,雖然缺點不少, 但論起號召力和影響力, 在近幾年是非常強大的。
只要這些新式女子中, 不停有人在她這邊吃蔫,或者弄的灰頭土臉、無地自容。
她的名字就有可能時不時的傳入宋大少耳中,到時候內外交擊。
宋大少就算剛開始的兩面之後, 就對她沒了什麼印象,但在夢境、和現實中, 總是在聽聞, 也不可能將她徹底忽視。
傳統女子對比新式女子, 最大的劣勢就是, 太過含蓄內斂,名聲傳揚不出去,她必須得改善這一點。
於是就在滿頭花白的國文老師,唾沫橫飛的講着古代史,阿蓉表情認真、心思其實早不知道飛去了哪裡。
這時身後有人給她遞了個紙條,署名:蔡芳。
蔡芳這人就是不久前女校開學時,在校門外一口道出她的薄衫是冰蠶絲所織的女子,眼光十分不凡。
不過在原主記憶中,此女雖然也是傳統女子,但絕對算是傳統女子中的另類。
她因爲家世原因,出奇的高傲,不僅向來不怎麼理會什麼新式女子,就連同校的傳統女子,她都不怎麼搭理。
總的來說,是一個很獨的女孩,但絕不能說對方有多討厭。
因爲一般來講,只要你身上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一點,她連正眼都不會給一個,大部分人和她是都沒什麼接觸的。
阿蓉看了一眼臺上的老師,小子在底下掀開了紙條,就見到一行國文花體字。
說是蔡芳外公大壽,小輩之中也有不少邀請函,只是蔡芳想了下,她在這邊也沒什麼朋友,考慮了片刻,才只打算邀請她前去,不知可否?
按理說,蔡家是正規產業,跟龍合攤是沒什麼接觸的,兩家人怎麼說,都不可能玩到一起,所以這個邀請,實在有些突兀。
不過從蔡芳的角度來看,整個學校中,身份可以與她相提並論的,也就那麼幾個。
阿蓉又與她是同班,自然率先邀請了阿蓉。
這種長輩的壽宴,阿蓉多少有過了解,子女較多的時候,小輩之中也是有比較之心的。
若是連一個身份相當的朋友都邀請不到,估計蔡芳到時候,被一羣姐妹和她們的朋友包圍着,也會十分尷尬。
她考慮了下,扭過頭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蔡芳,見對方也正關注着自己,她點了點頭,表示會接受邀請
蔡芳愣了下,大概是沒想到阿蓉會答應的那麼爽快。
但不可否認這個消息讓她十分開心,因此這個少女臉上,就連一直抿平的嘴角,也終於掀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幾個妹妹還小,暫時不會鬧出什麼,就是我那三姐和五姐,仗着出過一次國,身邊也有一羣在國內名聲不算小的新式女子做朋友,對於我們這些接受傳統教育的女子,不太瞧得上眼,”
下了課,蔡芳鄭重的將邀請函交到阿蓉手中,語氣淡漠的開始說起家中的情況。
她大概也知道這次邀請有點突兀,但是她家族中的傳統是:十六歲之後的少女,就必須有一定的交際。
這個是硬性規定,讓她這種性子冷清的人,很是無奈。
於是課間一至,她就儘量把家中的大體情況,跟阿蓉說了一下。
總得來講,蔡芳雖然在學校內一副高冷的模樣,但是在家中,她也不是太受寵的那一類。
她的三姐,和五姐,甚至還有年紀大點的幾個妹妹,都比較會作妖。
不過這次壽宴,幾個妹妹都無法請人到家,最多隻能是三姐和五姐,除了相互攀比之下,順便對她進行壓制了。
“我知道了,”這種孩子多的家庭,又不是同一個媽生的,很容易在各種場合進行悄無聲息的爭鬥,阿蓉表示理解。
“不好意思,這一次是想到宋家同樣會有人前來爲外公賀壽,才邀請的你,我想若是當日有三姐和五姐的朋友前來,看到宋家人在場的份上,應該會收斂一些,不會爲難你。”蔡芳低聲說。
兩個人在教室外低語的畫面,被這所女校中的不少人都看到了。
衆衆人感到十分驚奇,不明白蔡芳怎麼和王兮關係那麼好了?
倒是有不少聽說了蔡家老太爺即將舉辦壽宴一事的少女,臉上有點若有所思。
果然,就在半個月後蔡老太爺的壽宴之外,這些有過幾分猜測的人,就在外看到了一輛來自龍合攤的車子。
車中走下來的人,顯然就是王兮,她身上還是不重樣的古代仕女衣裙,只是比日常顏色要稍亮一點,顯得比較鄭重。
蔡芳早已在外翹首等待,但直到真正見到王兮的身影,她才鬆了口氣。
不得不說,這一刻對於王兮,她是真的比較感激了。
因爲自從那天邀約過王兮後,她同樣去找了女校內,其他班上幾個身份相當的女生。
但由於她平時爲人冷傲,所以即使她提出了邀請,那幾個女同學都找到了各種理由推脫。
參加蔡老太爺壽宴確實好,可到底是跟隨長輩一起去,還是接受蔡芳的邀約,就是兩碼事了。
這些人都知道,蔡家小輩之間的爭鬥格外厲害,蔡家的男人是如此,女人也同樣沒幾個善茬。
其中蔡芳基本上是比較弱勢的一個,若是接受了她的邀約,就等同於身上打下蔡芳的標籤。
很有可能被對方的兩個姐姐,誤認爲是蔡芳的好友,進行無差別攻擊,那就不美了。
總之,真正一口應下,拿了邀請函就確定前來的人,唯獨只有王兮這麼一個。
有這麼一個瞬間,蔡芳突然覺得龍合灘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有一個叔伯之前抱怨說,龍合灘都是些兇厲之人,不好接觸,也沒幾個好人。
可蔡芳卻覺得,王兮這種說一不二的性格,極有可能就是龍合灘中培養出來的,這種性格,在她看來,簡直讓她喜歡死了。
“怎麼?六妹今日也有朋友來?”就在蔡芳激動之下,拉着阿蓉的手,進入壽宴之中後。
迎面有個手抱小扇的旗袍女子踏着白色的高跟鞋,嫋嫋的走過來。
她走來之後,就忍不住打量了阿蓉一眼,目光中帶着一絲嗤笑和古怪。
說起來,在今日宴會上,穿古裝的,也就只有這麼一個了。
六妹的好友,還真是與她格外相似,都性格奇怪,別具一格啊。
“五姐這是問的什麼話?咱們蔡家女子十六歲後,每逢宴會都可邀請好友前來,我自然是有朋友來的。”蔡芳淡淡說。
“對了,我倒是忘記六妹也都有十六歲,是個大人了,不過今日是老爺子壽宴,想必六妹邀請的朋友,也該很是不凡,不知這位小姐是什麼身份?令尊在何處高就?”
蔡五姐得體的笑了笑,可那問話卻不帶什麼善意,似乎是在隱晦的提醒阿蓉,沒點身份的人,就沒有資格踏入這個地方。
不過沒等阿蓉迴應,蔡芳就壓低了聲音,“五姐,我這位朋友姓王,家中與宋家是定下婚約的姻親,你說,在這壽宴中,不會有人敢爲難她吧?”
蔡五姐愣了下,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這個宋家是指的什麼。
尤其是這一次老爺子的壽宴,宋家也會來人慶賀,所以蔡五姐馬上就明白,蔡芳之所以請了這麼個人過來。
純粹是因爲,對方知道沒有人敢在這場宴會上,爲難宋大帥的親家人,不然那不是在正面打宋家的臉嗎?
“壽禮給誰?”阿蓉安靜的等兩姐妹爭執完,她目光在壽宴上掃視一圈,沒看到有認識的宋家人。
反倒是對面那幾個摩登少女,其中有兩個,正是曾經被她指導過、鼓勵對方去追求宋大少的。
如今這兩個人正坐在休閒區的紅木沙發上,瞪大了眼看向她。
這一副看她實在不太順眼,又不敢真的走過來懟她的表情,讓阿蓉有點想笑。
她將手中放壽禮的盒子,交到了蔡芳喊來的女傭手中,便跟着去了休閒區的另一側紅木沙發上。
“你等等,”蔡五姐注視着兩人的背影,回頭將女傭攔下,打開了那盒子看了眼,發現是張字畫卷軸。
她好奇之下,以爲是什麼書法家的大作,於是翻開了一點邊角看了眼,落款居然寫的是王兮?還自稱晚輩。
這個名字的書寫看起來倒還不錯,但這幅卷軸,不會是那女子本人所寫的吧?
噗……蔡五姐差點就給笑出聲來,六妹的這個好友,還真是逗的很。
這場壽宴上,不知多少文豪、書法家會來,沒一定水平的人物,誰敢送字畫?不然兩相對比之下,那不是自取其辱嗎?
偏六妹這個好友,不僅穿了一身比舊制還古老的衣裙,甚至還送了一副十分天真的親筆書畫,這是要上天啊?
蔡五姐又忍不住要笑了,她笑吟吟的望着六妹和對方那好友的背影,過了一會兒,目光突然安靜下來。
她再度狐疑的深深望了一眼那王姓女子的衣裙織料……這個料子好像有點似曾相識啊……
前年老太爺從皇室後人那邊,得了一匹,抱回來後誰也不讓碰,直接藏進了小寶庫中,至今都沒拿出來用過一次。
兩者對比了下,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內心之中,突然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