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利的妹妹一時只覺自己看花了眼, 可當伊芙越來越接近她, 甚至於路過了她的身邊。
她才無比確定的意識到,對方身上的底蘊, 恐怕比她想象中還要豐厚。
天知道, 一個伯爵的孫女,怎麼會擁有根公主一樣珍藏着的髮夾?
並且還這樣大咧咧的,隨隨便便帶了出來,難道她不怕丟失,還是不小心打碎嗎?
索利的妹妹心神震驚之下,根本無暇去顧及索利本人。
因此這個時候的索利男爵, 已經屏住呼吸凝視着伊芙的接近。
與之前參加的那些舞會上情況都不同, 這一次的伊芙已經不是伯爵的孫女。
身份、地位、金錢,她什麼都沒有了,這讓索利男爵即使不說, 心中也難免會稍微看低她。
但今天的見面, 讓索利男爵發現, 她似乎不僅沒有過的如人們說的那樣不好……反而更加美得引人注目了。
以前她的美是青澀的,或許還有點小瑕疵,現在卻彷彿一夜之間成長, 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驚人的優雅感。
然而等到索利男爵從發呆中回過神來,他才發現, 那讓他心中難耐的神妃佳麗, 已經繞過他去了另一個方向, 只留下一陣惑人的馨香。
這讓索利男爵喉中一哽, 不敢相信的轉頭望了對方的背影一眼。
他這樣一身貴族打扮,在小鎮的燈光晚會上可以說是最亮眼的一個男人,任何少女都忍不住要看向他,這也足以證明他的魅力。
可……伊芙是怎麼回事?她沒發現自己?不可能的,她絕對看到了自己。
那麼她爲何連個招呼也不打,甚至於腳步都不曾停頓過,就這麼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
又是這種感覺!又是這樣自己躲在角落中、無力的羨豔着位於舞廳中央、環繞於伊芙身邊的各種優秀男士的感覺!
索利男爵這一瞬間,幾乎要把手中的酒杯捏碎……
那個時候,伊芙的地位還是高高在上,自己連去她面前與其交談的機會,都少的可憐。
但現在呢,伊芙什麼都沒有了,她憑什麼還一如以往的高傲?
或者說,究竟是誰給她的底氣,讓她可以在晚會當中路過一位男爵,連神色都沒有變化一下?
她難道還以爲……自己是當初那位,可以藐視一切的貴小姐嗎?
可即使心中充滿了翻涌的情緒,索利男爵卻並沒有發作出來。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來,大步向着伊芙走去。
索利男爵在今天的晚會中,完全是最受關注的一位男士。
因此當他有了突如其來的這番動作,幾乎將整個晚會的過半數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接着衆人就看到他小心翼翼的,繞過了一個景緻優美、還坐着許多姑娘的花叢石桌,目不斜視的向着伊芙的方向走去。
“又是伊芙,她這個外來人,每天出現的頻率太高了,怎麼哪裡都有她!”
“何況她分明不是鎮上的人,爲什麼可以參加每年鎮長家舉辦的晚會,誰邀請的她?”
附近的姑娘有的已經大皺其眉,尤其是康夫家兩姐妹,本身就對伊芙頗爲嫉妒,現在更是不滿之極。
在這些適齡的姑娘心中,索利男爵就是個香餑餑,當然也有不少姑娘只是看個熱鬧,對於索利這個外來男爵不感興趣。
想想也該知道了,這麼一個大貴族跑到什麼都沒有的鄉下小鎮上,不是爲了度假,也不是爲了公事,那自然是因爲人了?
在場之中,除了伊芙這個曾經的貴族小姐,還有什麼人,可以吸引到一位男爵嗎?
晚會上言語紛紛,也有不少隻言片語,被傳入阿蓉二中。
她白皙的手指在一杯鮮血般的紅酒杯上,稍微捻動了一下,看着在酒杯的晃動下,良釀也緩緩旋轉。
似乎自得其樂的,可以在紅酒杯上,玩到天荒地老。
緊接着,她餘光就見到了一個身材並不壯碩、以至於顯得整個人跟杆子一樣的男人,走到了她面前,叫了她的名字,說了句好久不見,還向她慰問了一句安好。
阿蓉心下了然,不過她並沒有立刻做出迴應,而是安穩的坐在遠處,擡眼緩緩地看了對方一段時間,露出了一個恰到好處的迷茫眼神。
她似乎有點遲疑的笑了下,“不好意思,您看起來,確實有些眼熟?”
千言萬語都一下被釘死在喉嚨裡的索利:“……”
此時此刻,就連兩人附近的一些客人,都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尷尬。
誰都能感覺到,索利男爵之所以到鎮上來,爲的就是這位伊芙小姐。
大部分人還以爲,這兩人之前肯定也有些曖昧關係,才致使索利男爵,不顧對方的落魄,也要重歸於好。
可是現在,他們看到了什麼?本以爲怎麼都要低上一頭的伊芙小姐,居然直接了斷的,說認不出索利男爵?
這是曾經有多麼不在意,纔會使得一個落魄貴族女人,認不出一位同樣來自於城裡的貴族男爵?
並且最讓大家難以置信的是,聽到伊芙的這句話,再看到她那水潤的眼眸,幾乎所有人都感覺不到,她有什麼不對,她也的確只是……認不出而已。
記不得什麼人很正常,可這一次發現伊芙記不得是是爲男爵,就讓人心中格外震驚了。
這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留啊。
“男爵大人絕對不會娶她了,”不遠處的那些,早已動了些心思的姑娘暗暗的嗤笑,“這個伊芙也就只有那張臉能看,連點談話的技巧都不懂,再好的男人也架不住她這樣作,”
“哦對了,她的家族已經落魄,根本不是什麼貴族,或許除了男爵大人,也不會有什麼大人物願意接近她了……”
阿蓉將杯中的酒水喝掉,擱下酒杯下站起來,步態優雅的從索利身邊走過,“沒什麼事的話,恕我先走一步,”
這一天的燈光晚會,舉行到了半夜,而整個晚會上最惹人矚目的姑娘,不是鎮上的那些,也不是花了濃妝、穿了一件看上去就很昂貴衣裙的索利妹妹。
反而是整場晚會都以身體不適唯由、拒絕了舞會邀約,只偶爾坐在一旁觀望人羣的伊芙。
當然更多數的時候,她會拿着一隻酒杯,用那雙細長的手指搖晃良液,猩紅的液體給她的手指,都染上了一絲無邊的媚意,和寂寞。
很多少年都想成爲打破這種寂寞的人,卻又惶恐於驚擾到她。
這是一個金髮碧眼、長得如同媚娃一樣的女人,她長相萬里挑一,神色中還有着獨屬於她的故事。
這是任何少年見到這一幕,都在心底悄然升起一種直覺。
這一天過後,索利男爵和他妹妹,又在鎮長家中留了五六天。
然而自從燈光晚會後,就閉門謝客、並且再未出過門的伊芙,根本沒有在外現身過一次。
這讓大受打擊的索利男爵,在家中不斷地催促下,只得又趕回了城中。
不過他在回城之前,留下了一封信件,夾在一本書中,使人送到了伊芙的莊園。
這是一本裴鐸林的詩集《槐樹》,作爲一種描寫年輕人愛情甜蜜與波折的出衆詩集文學,曾風靡過衆多公國小半個世紀。
不少年輕人互訴衷腸時,都會選擇將這樣一本書,送給喜歡的人,以此來表示自己的心意。
阿蓉收到書時,還有點小好奇,打開看了幾篇,覺得那種太過甜蜜的熱戀,有點膩歪,就轉眼去拆除信件。
不過其中唯一的一封信竟然是索林的妹妹寫的。
自從燈光晚會之後,索林的妹妹就有點狀態不對,不僅沒有再去管哥哥的感情問題,反而一反常態的,離開前同樣藉着哥哥的手,給阿蓉送了封信。
這信中不是寫了別的,就是爲了那一隻髮夾……她希望阿蓉能將髮夾賣給她,並在信中出價五千金幣和一座葡萄莊園。
對於男爵家的小姐來說,這絕對是大手筆了。
可引起阿蓉注意的,並不是什麼金幣和莊園,而是對方在信中提到的,這髮夾是比薩公國限量版昂貴髮夾,現在已經絕版了。
於是當天阿蓉剛扔掉了那封關於髮夾的信,抱着詩集被拉進任務空間後。
她一反常態的甜甜笑着,把已經不再如上次那麼拘謹的公爵大人,看的有點發毛。
“你怎麼總在笑?”言歐公爵本來想稍做點心理準備,就出去完成任務。
可在這麼毛毛的狀態下,他還是狐疑的看了對面的金髮少女一言,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阿蓉歪了下頭,“我開心呀?”她跑到公爵面前,轉了個圈兒,“是不是變好看了?”
“什麼?”她不是每次都長得一個樣嗎,言歐公爵皺了下眉,不解其意。
“快看我的頭髮,”阿蓉伸出腳踢了踢他的鞋子一下,語氣嬌嗔的提醒了他。
頭髮?言歐公爵一條眉毛挑的更高了點,不都是金色的,難道和平時有區別嗎?
還是她染髮了?但在光線下看不出來?
對面的金髮少女本來心情還明媚着,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的臉色越來越黑了下來。
最後終於忍不住,把手中的書籍拍在了言歐公爵懷裡,她憋了半天,深吸了口氣,轉頭一言不發的推開了任務門。
這一次的任務,有了伊芙的加入格外順利,因爲伊芙身上……彷彿有自帶幸運值。
來自於全息網遊世界,曾用過的幸運豆,恐怕公爵大人這輩子都不會想象得出了。
完美的帶領一小隊人躲開了喪屍攻城的殘酷,公爵一身狼狽的回到房間中,清洗掉身上的污濁。
這個時候,他目光才注意到……與他髒污的衣服放在一起,被保護的還不錯的那本書籍。
半刻鐘後,在書房中注意到那本書籍的名字後,公爵大人的眉毛不由得一挑……
哦,難道時下的女孩,都比較流行送愛情詩集嗎?
還是說,那個眼中寶石和金幣大於一切的女孩,終於肯正眼見到了他的好處?
與其他少女一樣,用詩集來表白?以前他覺得不屑一顧,現在向來,還真是不錯的主意,至少不會有被當面拒絕的尷尬了。
他饒有興致的翻開了這一本書籍,轉眼卻在書籍的縫隙中,看到了一行小字——
謹以此書致我的生命中的愛麗絲,伊芙小姐。
字體是優雅的鵝毛筆,花體字,看得出是下了許多功夫,可不論遒勁的筆觸,還是落款的名字,也同樣看得出,這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