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向的急轉, 讓華夏的不少新式女子, 開始摸不清方向了。
其實真正有思想,有認識的女性, 早已出國深造, 或者留在國內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這些興趣愛好是模仿報紙上的穿衣打扮,期待着在沙龍中一出風頭的小姐,更多的不過是一羣三觀還沒有完全成型的女學生。
她們還沒有十分堅定的信念,要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
所以纔會明知是錯誤的,也要跟風去支持,所以纔會被報紙上小小的一種言論所動搖。
對此, 秋怡和谷丹丹, 雖然也進行勸導過,效果卻微乎其微。
直到有記者在拍攝宋大少出行的照片時,偶然見到了他正在與未婚妻逛街。
這記者頭腦一熱, 就衝出去問了王小姐, 對於外國人的評價, 有什麼要說的?
阿蓉手中正捧着一隻小巧的絨絨球,這種小玩意兒並不貴重,街頭小巷都有, 更何況還是她這種毛線仿成的毛球?
宋只毅此前看了這隻毛球一眼,想要給她換成另一種水貂毛, 但被阿蓉拒絕了。
“不是爲了生存, 不是爲了做研究, 只想購買這種拿來賞玩的小東西, 還是不要沾惹一條小生命了,”她語氣隨意的說,“少買一個,說不定獵貂之人就少傷害一隻,再說了,我覺得毛線球就很可愛啊?阿毅?”
“你喜歡就好,”從後面看,可以明顯見到宋大少的耳根,似乎紅了一下:
他大概覺得,這個樣子的未婚妻,比毛球更可愛。
記者耳中聽過這麼一番話,腳步有過微微一頓,最後還是跟了上去,打斷了這一對甜蜜蜜的民國情侶。
他作爲一個愛國人士,是堅定認爲只有新式教育,纔是國家出路的。
所以對於這個造成新舊女子圈子都格外混亂的王小姐,他有很多話要問。
第二天,《每日一報》的銷量,猛增了三十萬張,在這個城市中,幾乎已經可以說,每個人都看過這一份報紙了。
銷量猛增的原因,就是因爲這份報紙的記者,採訪到了王兮小姐。
現在,提起王兮小姐,已經很少有人會在她身上冠以宋大少未婚妻的名頭了,而是直接了當的,熟悉了王兮這個名字。
衆多新式女子,和許多傳統女子,也都各自懷着不同的心情,翻開了這一份報紙:
“新式女子?或許你也知道,阿毅很欣賞新式女子,對於這一點,我也是贊同的。因爲現在的國內,確實是落後於很多國家,它需要吸取一些經驗和教訓,走出自己的路來……”
“何況國外的女性,地位都比較高,話語權也重,我想新式女子想要學習並爭取的,應該就是這樣一種自由和解放,這也是現今的傳統教育,做不到的一點。”少女的話,一字不落的被記錄在報紙上。
“至於前面那句話是否反對傳統教育?我自己就是傳統教育出身,爲什麼要去反對,相反我對於那些追溯歷史的傳承非常喜歡。”她講話依然很隨意。
似乎對什麼都不太關心,卻也可以說的很精細:
“有些人喜歡開拓創新,有些人喜歡傳承文化根基,任何國家都是兩者結合才能形成一個有底蘊、有精神的大國,因此在我看來這兩種追求沒什麼不同的,也無優劣之分。”
“就如同新式教育那邊所說的,各人平等,自尊自愛,對得起道德,爲自己活得開心就好。”
前面就說了,阿蓉最初的定位點,就不是傳統女子,也不是新式女子,她的定位點是一個古穿今的風流人物。
這樣的女人,才最令人有種無法掌控的感覺,才最吸引人。
現在她既然已經是古人,與這個時代沒有半毛錢關係,自然該隨心所欲,想說什麼,想做什麼,都高興就好。
她的人設不能崩,於是當她這番話,通過報紙傳遍了整個城後,這一晚,很多人都陷入了深思。
新式女子開始回想起,父母送自己學習國外文化的初衷,或者回想起,原本自己立下的志願,從什麼時候 變成聚集在一起,討論這個討論那個,變了味呢?
而傳統女子,也在夜深人靜之下,想到了王小姐口中的自尊,自愛,這個時候女性的地位,本來就不高,如果她們不自愛,還有什麼人會愛她們呢?
再結合王小姐的事蹟,不難從中看出,人是要爲自己活着的,而不是依附於任何人。
只有自己立起來,專注的做出一些成就,纔會得到外人的誇獎和讚揚。
當然那個時候,外人的鮮花和掌聲,對於自己來說,不過是一種錦上添花,其實已經不太看重了。
“我在國外就看出來了,這位王小姐,本身並不是一位徹底的傳統女子,”
秋怡小姐坐在家中,與谷丹丹等人敘話時忍不住說,“她身上還有一種新式女子的特質……這很神奇,她將兩種東西,融合在一起了。”
“原本我還覺得,女子要自由和解放,需要更激進的方法,只有一味的拔除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徹底拋棄舊的東西,才能追求新生,”
另外一個成熟穩重的女性含笑搖了搖頭,神色間還頗有一點欣慰,“現在看來,王小姐用這樣的方法促使女子覺醒,看上去顯然要更溫和,又更發人深思一些……”
這一羣女子,都是第一批新式教育發起者,每一個人都很厲害,很有思想。
或許在很久之前,她們就在考慮,如何讓全國的女子,都在思想方面覺醒。
可惜不論是溫和還是激進,某些根深蒂固的東西,都無法拔除……只能在某一個臨界點中,割痛捨去。
現在突然出現了一位不按套路出牌的王小姐,以一種神奇的古新結合的特質感染了很多人,不僅使國外的人爲此震撼,還令國內的人,陷入了對未來道理的思考。
她是有意爲之?還是隨意那麼一說,只是講出了心中的想法?
這些大家都不得而知,可眼下的情況,很顯然是往最好的地方發展了。
一個大國的崛起,不僅需要開拓,還需要文化和精神根基,兩者缺一不可,所以新式女子,沒必要與傳統女子形成隔閡,因爲兩者本身就是兩種文化之間的的傳遞。
新式女子爲一直以來的的努力學習自豪,學習傳統技藝的人,也不必因爲什麼社會上的言論妄自菲薄,因爲她們都是傳遞薪火的人。
“說起來……這位王小姐,形式作風總有點古韻的感覺,好像在幾個朝代之前的華夏,也曾經有一段時期的,出現過很多女性風流人物……”谷丹丹微微一笑。
另外一個人也點了點頭,“那個時候的女子,不比男人差了什麼,做事也灑脫不羈,很是令人心生仰慕,這位王小姐與那個年代的人有點相似,十分難得了。”
這些新式女子領頭人的談論,也被一言一語的傳了出去,恰好與此前報紙上刊登的王兮說的話,結合起來,被當做了一種解讀和註釋。
這一天,阿蓉起了個大早,去看了眼宋家的廚房,猶豫了一下,還是懶洋洋的假裝路過了。
她在考慮要不要煮個粥喝,但這與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古代人設不符,再加上煮粥也很費事,於是在廚房外遲疑了下,她就打算離開了。
只是剛走了兩步,她就發現身後跟了一個小影子,剛開始她以爲是小動物什麼的,或許是芽芽被宋大少帶回了家裡?
不過馬這種動物,在宋家不會一撩蹄子,就破壞力很大嗎?
她忽快忽慢的行到一個拐角,頓時就往身後一轉,看到了小尾巴一樣跟在後頭的人影。
“採妹妹?”她好奇的看過去,這位往常在家中,可看上去不太喜歡她,平時能躲即躲,堅決不靠近她一步。
所以今天是怎麼了?
“嫂、嫂子,”穿着小洋裝的宋採還有點小結巴,她磨磨蹭蹭走了過來,大概被突如其來這麼一嚇,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但是這一個稱呼,顯然讓阿蓉心情不錯,她笑了笑,“怎麼了?”
“對不起,看到嫂子在報紙上說的那些話,我才覺得,以前我看別人的時候,太片面了,嫂子說得對,我是一個要去開拓創新的人,那就應該爲這個目標努力,而不是去討厭落後者,”
宋採捏了下拳,像是下了什麼決定,“我會把外面好的知識,翻譯成華夏文字,讓更多的人看得懂,不辜負嫂子的期望!”
說完這句話,她纔好像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放鬆下來,“還有,我以後也不會再買毛皮的衣服了……緊跟你這個新時尚領頭人的步伐。”
在不知不覺中,阿蓉其實已經成爲一種新時尚的領頭人,這個時尚是有追求、有平等、有包容的羣體。
甚至於,因爲阿蓉一句話,讓大多數小姐,都放棄了毛皮的流行趨勢,不是說……那個什麼不是爲了生存,就隨意傷害生命,不太好麼。
不過,阿蓉看着宋採倒豆子一樣說完這番話,又噔噔的跑開,她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茫然……新時尚?領頭人?
這都什麼鬼?
不遠處,宋二少見到阿蓉那個表情忍不住悶笑一聲,被同樣在一邊暗搓搓偷看自己媳婦的大少冷冷看了一眼,才訕訕捂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