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違章停車,車子肯定要被交警拖走啦。”
便利店的服務員遞過來一張罰單:“拿着,讓你一週之內到交警大隊去取車。”
杜悅收好罰單,走出便利店,心裡亂成一團。
好不容易攔到一輛出租車,手剛碰到車後座門把手,不知從哪個角落裡躥出個男人來,筆直坐進了副駕駛座,“砰”地關上了門,車子“嗖”地飛馳而出。
杜悅看着這突來的變故,待她回神,馬路邊只剩下她自己一人了。
“有沒有搞錯啊!明明是我攔的車,太沒紳士風度了。”她再也剋制不住怒罵出聲。
人要倒黴的時候,真是連喝開水都塞牙縫。
杜悅又在路邊等了許久,好不容易又看到一輛出租車,剛想攔下來……
耳旁卻突然響起刺耳的剎車聲。
杜悅回頭一看,路邊上停着一輛蘭博基尼,而那輛出租車識相地從她眼皮底下開過去。
她還想去路邊攔出租車,蘭博基尼的車窗卻緩慢地搖下來。
沈家琪嚼着笑容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中:“上車吧。”
杜悅的目光停留在那舒適的副駕駛座上幾秒,然後抓緊肩上的包轉身,徑直往前走。
明晃的車燈打在她腳底下,一路緊跟。
大約走了十來分鐘,杜悅驀地站定,回頭,盯着身邊的蘭博基尼。
蘭博基尼似有所感地停了下來。
她走上前敲開車窗:“你到底想怎麼樣?”
“送你回家。”沈家琪笑如春風。
“別跟我裝善良。”杜悅的聲音有點咬牙切齒。
沈家琪傾身打開車門:“沒錯,我是對你另有企圖,現在可以上車了吧?”
沈家琪的坦白出乎杜悅的意料,以至於她突然就沉默下來了。
“很晚了,我記得鎮南市晚上的治安並不太好。”
他的笑容微微收斂,神情淺淡地:“就算生我的氣,也不該拿生命開玩笑。”
“誰跟你賭氣了?”杜悅反駁。
“哦~”他故意拖長尾音,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是在跟我撒嬌嗎?”
杜悅惱怒到無言以對:“你……”
沈家琪直直盯着她,目光逐漸染上柔和:“你可以的。”
杜悅的素臉在燈光下毫無掩飾地紅了。
沈家琪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方向盤:“只是送你回家而已。”
他說完又掃了她眼,補充:“不對你做什麼。”
即便本來沒其他用意,被他這麼一點破,頓時有了種欲蓋彌彰的嫌疑。
杜悅後退兩步,想攔一輛出租車,卻看到不遠處迎面而來的一羣衣着誇張的混混。
甚至還有個染着紅頭髮的男人正對着她吹口哨。
“想清楚了沒有?”沈家琪深深地看着她,在等待她做出決定。
杜悅又往那羣人的方向看了眼,猶豫了幾秒後,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不是說不坐我的車嗎?”沈家琪愜意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系安全帶的她。
杜悅擡頭看他:“是你邀請我上來的。”
沈家琪沒再多說什麼,驅動了車子,脣邊嚼着的笑卻不減。
杜悅報了地址後,索性偏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眼不見心不煩。
……
當車子停在林熙敏小區樓下時,杜悅已經在車裡睡着了。
她的頭靠在車窗上,噘着嘴巴,憨態可掬。
沈家琪回頭,看着她沉睡不醒的樣子,伸手輕撫她紅紅的臉頰。
杜悅的睫毛撲閃了下,睜開眼,有些迷茫地看了他一秒,又閉上雙眼陷入睡眠。
或許是太累的緣故,或許是突然覺得安心罷了。
……
門鈴響起的時候,林熙敏剛洗完澡在自制黃瓜面膜。
敷面膜的時候最忌諱被人中途打斷,在林熙敏看來,那無異於男人在臨門一腳時被女人突然喊停的憤慨,她憤憤地丟下剩餘的黃瓜片,一臉不耐煩地去開門。
“誰啊!”
林熙敏拉開門:“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休息……”
門口,立着一道偉岸修長的身姿,影影綽綽的廊燈打在他挺拔的身上,黑色的西裝,白色襯衣,修剪整齊的黑髮,深邃立體的五官,渾身還散發着強大的氣場。
“哎呀,帥哥,這麼晚了,你找誰?”林熙敏趕緊擺出個淑女標準pose。
“抱歉,這麼晚了打擾你了。”
沈家琪衝林熙敏一笑:“悅悅睡着了,我送她回來。”
“悅悅?”林熙敏低頭,就看到沈家琪懷中的女人,果然是杜悅!
林熙敏又擡頭瞪大眼睛看着這個氣質出衆的男人:“那你是……”
“沈家琪,很高興認識你。”沈家琪點頭。
林熙敏眨了眨眼,自動讓開條路,就差沒把自己貼到牆上去。
“悅悅睡哪個房間?”沈家琪進去掃了眼四周,回頭問。
林熙敏神色仍舊有些茫然,擡起手指了指某個房間。
在沈家琪抱着杜悅進房後,她倏地一下衝到客廳中,從茶几下面翻出了上回用來墊桌角的中華大學校園百年慶典宣傳雜誌,迅速地翻頁,最後在那跨頁的照片上停下來。
林熙敏紅着眼盯着照片,又回頭看着杜悅的房間,捂着嘴巴無聲地尖叫……
“男神……天哪,華大不滅的神話……男神……啊……啊……”
……
沈家琪走進臥室,將杜悅房子牀上,攤開被子,小心爲她捋好被角。
她睡得很沉,帶着淺淺的笑容,神情安靜中又有些許不安,黑髮柔順,有着淺淺的香氣。
他半蹲在牀頭看了會兒,眨了眨眼睛,笑了笑,又沉默帶了半晌,接着俯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起身的時候突然看到牀頭櫃上一團紙。
沈家琪好奇地打開,就看到紙團裡碎成渣的和服娃娃。
潔白的紙片上還有一滴殷紅的血漬。
他垂眸,看着牀上睡得安詳的女人,眼底情緒深邃到叫人無法捉摸。
等他掩門退出,牀頭櫃上包着和服娃娃的紙團也不見了。
……
沈家琪在行車途中接到陳鴻的電話,掉頭,將車開往軍區大院。
他剛進別墅,就看到坐在客廳裡的沈勇毅夫婦和他爺爺沈安邦。
沈安邦身穿軍大衣,拄着柺杖老成持重地坐在中央閉目養神,雖已有八十八高齡,卻依舊精神奕奕,滿頭銀髮,那張剛毅的臉上是飽經風霜留下的痕跡。
“爺爺。”沈家琪先禮貌地跟長輩打了個招呼。
沈安邦張開眼,目光洞若:“今天早上究竟怎麼回事?”
“爺爺指的是……”沈家琪脫下大衣,挨着在陳鴻身旁坐下。
“別跟我打馬虎眼!”沈安邦一聲冷哼,橫了他一眼,眼神略帶責備,拿着柺杖敲了敲茶几上的一份文件:“睜大眼睛看看這是什麼!”
沈家琪瞥了眼,就看到“離婚協議”四個字。
“這是劉家下午送來的。”陳鴻解釋道:“說叫你簽了字給人送過去。”
“你倒是跟我仔細說說,早上你辦公室裡唱的到底是哪出?”沈安邦臉色青黑:“既然娶了雨欣,就該跟她好好過日子,現在那麼溫柔體貼的女孩上哪兒找去!”
陳鴻想到劉雨欣早上的表現,有些不高興地插嘴:“爸,早上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不然是哪樣?”沈安邦拄着柺杖起身:“現在,立即去劉家道歉,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把孫媳婦給我追回來!”
沈家琪擡眸看了眼沈勇毅,顯然,沈勇毅沒把杜悅的事告訴沈安邦,否則老爺子不可能會這麼平靜,早就掄起手中的柺杖砸他頭上來了。
沈勇毅過去扶沈安邦:“爸,今天很晚了,這事還是明天再商量吧……”
沈安邦臉色一虎:“我說你們怎麼做父母的?兒子犯了錯,非但不替他糾正,反而遮遮掩掩,連我教訓都不讓了嗎?”
“爸,您別生氣。”陳鴻連忙上前安撫。
二樓,沈佩玉打着哈欠,穿着睡袍從房間裡出來。
“爸,年輕人的事你瞎操心幹嘛,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沈安邦:“如果我不管,都不知道他們要鬧哪樣了!”
陳鴻同沈勇毅對視一眼,心想,就怕您管了,這趟渾水更捋不清楚了。
“咳咳,東西都替你準備好了,你直接去劉家就可以了。”
沈安邦朝旁邊的警衛員使了個眼色,警衛員匆忙出去,再回來時手裡多了一束玫瑰花。
陳鴻突然覺得太陽穴突突跳着:“爸,這花……”
沈安邦佯裝生氣地瞪了眼陳鴻:“怎麼,跟你借束花都不行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行了。”沈安邦看向沈家琪:“拿着花趕緊去劉家,命令你馬上!”
沈家琪睨了眼那束快枯萎的玫瑰花,轉而看向沈安邦,頷首,起身抓過外套搭在胳膊上,從警衛員手裡接過花就往外走去。
沈安邦皺眉,衝着沈家琪的背影喊道:“大晚上的去哪兒?”
“爺爺不是叫我去劉家道歉嗎?”沈家琪晃了晃花,就推門而出。
陳鴻和沈勇毅錯愕地對看一眼,早上不是一口咬定要離婚,怎麼突然轉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