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特別的漫長,呼嘯的海風給人一種更加難安的感覺。
這是一間密封的地下室,潮溼,陰冷,空氣之中還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一盞昏暗的吊燈,讓這裡顯得更加陰森冷寂。
一張生鏽的鐵椅上,歐陽文彬雙手雙腳都被綁在了鐵子上面,身上那件白襯衣上面佈滿了血漬,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雖然全身都傷得不輕,但是他絲毫沒有認輸,依舊將頭顱擡起,嘴角還浮出一絲譏誚的冷笑。
雷狄傲臉色陰冷,伸手掐住他的下巴,“說,孩子在哪裡?”
歐陽文彬只是譏誚地看着他,將目光瞟向了別處。
雷狄傲的大手用力,幾乎可以聽到歐陽文彬喉骨被捏得哽哽作響的聲音,歐陽文彬的臉由於缺氧而變得通紅,他依舊滿臉帶笑的看着他。
耿嚴的臉色也很難看,他從來沒有遇到像歐陽文彬這麼難審的敵人,用盡了審訊的手段,他始終不肯開口說一個字。
雷狄傲突然放鬆手勁,左右開弓,雙拳輪流似垂子一樣打在他的臉上,“說,孩子在哪裡,否則你別想活着出去!”
歐陽文彬被打得鮮血順着嘴角順下來,眉骨都烏青了,眼睛也腫得變了樣。
“別打了,主人,把他打死了對我們沒有用!”耿嚴適時地勸住了雷狄傲。
雷狄傲停手,喘着粗氣,眼神裡仍舊是兇涌的顛狂。
“歐陽文彬,你給我聽好了。如果你不說的話,你看看他們的下場……”雷狄傲揮了揮手。
耿嚴打開了電記本電腦,播放了一段視頻錄像,視頻的背景是在澳洲的某個私人別墅裡,有四五個黑衣的保鏢守在別墅的門口。
畫面再往裡面推進,進入大門以後,可以看到一對老夫妻正被綁在一起,這對老夫妻正是歐陽文彬的父母。
歐陽文彬臉色微變,眼神出現憤怒的神情。
“看來你並不是沒有弱點的,所以你最好說出孩子的下落……”
歐陽文彬緩緩看向他,突然古怪地笑了起來,“她的皮膚很好,她喜歡躺在我的懷裡,你說,她更喜歡跟你做還是跟我做?”
雷狄傲的臉色陡然變得非常難看,他衝動地拿出了手槍,直接抵在了他的胸口,氣極地低吼道:“你自己找死的!”
“砰!”
夜色中,麥悠然被一聲槍響驚醒,她從牀上坐了起來,心臟還在狂亂地跳個不停。身邊的被子是空的,早已經沒有了雷狄傲的身影,
她披上長睡衣外套,從房間裡走出來。
“阿沙,阿沙,我聽到了槍聲……”她焦急地走到大門口,向着黑暗之中張望着,阿沙也緊跟着走了出來。
可是,這樣聽了很久,黑夜一片寂靜,再也沒有任何聲響。
“麥小姐,那是你幻聽了吧!進來吧,外面冷!”
阿沙將自己的外套裹緊,拉着麥悠然進來,然後將門關上。
麥悠然重新回到臥室,再無一點睡意,開着燈,躺在牀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發呆,耳邊隱隱有聽到嬰兒的哭聲,彷彿遙不可及。
差不多快天亮的時候,雷狄傲才拖着疲憊的身影走進來,脫掉西裝往浴室走去,麥悠然看到了那沾染在襯衣上面的大片血漬……
她有些呼吸困難,浴室裡傳來了水花的聲音,片刻之後,他圍着浴巾走了出來。
也許是太累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擁着被子躺在了她的身邊,閉上了眼睛。
“我剛纔聽到了槍聲!”她低聲說道。
他轉身,伸手關掉了檯燈,“我有些困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
窗子裡有青色的晨光透進來,明天?呵,他這是在敷衍她吧,什麼明天,現在就已經是明天了。
她不能再等下來了,每多耽擱一天,孩子的身影彷彿離她越來越遠,她很後悔,當時生他的時候爲什麼就沒有抱抱他,親親他……
眼淚不爭氣的涌出眼眶,她用力地擦了擦。
阿沙正在做客廳的衛生,看到麥悠然穿着一件長風衣,圍着米色的轉巾,拖着行禮箱從樓梯上面走上來,有些愕然。
“麥小姐,你要去哪裡?”
“摩羅哥!”她簡短地答道,擡着箱子從門口走出來。
阿沙連忙追了上去,“麥小姐,你的月子還沒有做完!你不能吹風啊!”
“阿沙,夠了!我生完孩子都半個月了,我沒有死,也沒有殘,更沒有癱煥,而我的兒子卻不見了,他也許現在正等我救他,我聽到了,他在哭,他沒有人照顧,他會死的……”麥悠然激動地哭出聲來,讓她這樣安逸地享受着生活,她做不到。
“主人知道嗎?”阿沙向着二樓的窗戶看了一眼。
麥悠然搖頭,眼裡充滿了哀傷,“他不愛那個孩子,我愛他。阿少,別攔着我,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
阿沙知道自己也無法阻止她了,點了點頭,“好,我陪你去!”
阿沙跟耿嚴作了一下簡短的交待,這就匆匆收拾了一下行禮,跟麥悠然一起去機場。
第二天中午,阿沙租了一輛吉普車,載麥悠然前往那個小小的叫做卡賓鎮的地方。
坐在車子裡,麥悠然的目光一直往着窗外,到處都是拋棄的礦坑,由於年代久遠,已經是被草木植被給淹沒
蔚藍的天空,可以聽到遠處海濤的聲音,風景倒是非常宜人,但是太荒涼了,連公路都被雜草淹沒。
阿沙扶着方向盤,低聲說道。
“其實主人在那次認屍之後,變得非常消沉,大家都確認你死了!而他依舊相信你活着,我想並不是因爲他覺得那屍體不是你,而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所以仍舊滿世界地找你……”
麥悠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神依舊茫然地望着窗外。
“那天,突然接到你的打來電話,當時主人就讓耿嚴馬上備車,準備飛過來。你知道嗎?我跟耿嚴的第一反映就是,覺得主人可能出現幻覺了,後來我又反覆地確認了電話號碼,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沒有想到,你竟然真的還活着。”
麥悠然點了點頭,“是啊!當時情況很緊急,我還以爲他根本沒有聽到……”
如果不是因爲愛的力量,誰會堅持那麼久?麥悠然心中微微有些釋然。
“到了,麥小姐!”
阿沙放慢了車速,將車子停在了路邊。
遠遠地,看到一圈用木柵欄圍起來的白色房子,是那很普通的法式鄉村房子,牆上爬滿了藤條植物。
冬季,周圍的農場裡什麼莊稼都沒有,一切看上去都非常單調。
“被警察封掉了!”
阿沙撕開大門口的封條,用鐵絲套開了門鎖,推開了大門。
麥悠然站在大門口,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緊張,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這裡的空間很小,房屋也很舊,布沙發,老式的電視櫃,地板上的瓷磚都有些破敗不堪了……
“哇……哇……”
耳邊,又響起那陣微弱的嬰兒哭泣聲,麥悠然的心臟彷彿被什麼給掐住了,捏得她難受,連呼吸都無法順暢。
阿沙在整座房子裡搜索了一圈,很快從樓上跑下來,看到麥悠然臉色蒼白,上前扶住了她。
“麥小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沒有,我沒事……”
麥悠然推開阿沙的手,憑着記憶中的方向,走進了那個房間……地板上還殘留着發黑的血跡,那張牀很窄,她曾經躺在上面,將寶寶生下來。
寶寶!她的眼眶發澀,雙手緊緊地絞住那有些髒的牀單,全身不停地顫抖着。
“麥小姐,別難過,我們盡力去找,只要有一線希望,就一定能夠將他找回來的。”
麥悠然的悲傷卻無法抑制,“我真沒用,我是一個沒用的媽咪,我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他還那麼小……”
她無法想象出,那個幼小的生命,在無人看管的情況,就那樣冰冷無辜地死去。
阿沙感覺麥悠然整個人都被悲傷壓垮了,她扶着麥悠然坐了下來。
“麥小姐,這裡並沒有嬰兒的屍體,這說明他還活着,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
明知道這些只是安慰的話,可是麥悠然還是去相信了。是的,他一定會活着的,他是那麼的堅強,陪她一起渡了十個月,他不會就這樣拋下她離去的。麥悠然突然站起來,然後開始翻找,牀單,牀底下,衣櫃裡,抽屜,整幢房子,她一間一間地搜找過去,連任何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終於,在廚房的工作臺上面,她找到了一罐被開封的奶粉,奶粉散落得滿桌面都上,似乎很匆忙……
“阿沙!你看……這奶粉!”麥悠然激動地說道。
阿沙將奶粉罐拿在了手裡,認真地看了幾眼,“這不是摩羅哥的奶粉!”
那是一個很小的奶粉罐,50克的容量,上面是英文的標識。
“這一定是寶寶喝過的,阿沙,他還活着的,有人喂他喝了奶粉……”麥悠然激動地說道。
阿沙卻並不這麼認爲,這種奶粉也可能是這對屋主夫妻所擁有的,因爲上面的標識的意思是成人奶粉。可是她並不想打擊麥悠然,微微一笑,“嗯,是的,他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