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啓正接受檢查後,確定大腦沒什麼大礙,但躺了四個月,有過很多併發症,身體還需慢慢治療,康復,做必要的復健。舒榒駑襻就如現在,他的喉嚨一時半會兒還說不出話來。
醫生護士離開後,凌北寒看着牀.上一臉蒼白,雙眸佈滿紅血絲,雙.脣乾裂,兩頰凹陷的陸啓正,滿心的感慨。
“放心吧,那些任務,我幫你完成了!司徒家的老穴昨天已經被搗了,剛剛司徒彥被抓了——”,凌北寒對陸啓正沉聲說道,陸啓正說不出話來,只是用眨眼表示。
但,陸啓正心裡有數,凌北寒做了哪些工作,一定也受了不少苦!要知道,搗了司徒家的老穴,那困難程度——
“老大,喝點睡吧!”,凌北杉的心情恢復平靜,這時,倒了杯水給凌北寒,對他說道。凌北寒看了眼凌北杉,她的臉色看起來憔悴不少,看樣子一直守在這吧。
凌北寒接過水杯,看着凌北杉走到病牀邊,他在仔細觀察陸啓正對凌北杉的態度。
“喝點水吧!”,凌北杉拿着勺子舀了點水,湊到陸啓正的嘴邊,柔聲問道。
陸啓正的頭還很暈,眼裡的凌北杉的臉在轉動,不禁又浮現起顏汐的臉,他別開頭,“你——”,凌北杉看着陸啓正別開頭,氣惱地開口,“喝點水啊,醫生說你嗓子很乾!”。
凌北杉忍着脾氣,耐心地說道。
陸啓正這時轉首,又看着凌北杉,乾裂的脣開啓,“我們退婚了,你不用照顧我。”,他無聲地用脣語,緩慢地說道,喉嚨裡發出悶.哼聲。
他的脣語,令凌北杉手一抖,勺子裡的水濺落到被褥上,暈染開
。只見她的臉色也更難看起來,“你說什麼呢?”,她假裝沒聽懂地問道,腦子嗡嗡的。
話生如說。陸啓正感覺凌北杉在裝傻,“哼哼——”,他使勁地清着喉嚨,又蠕動雙.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們!退!婚!了!”,他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他知道,這麼做,這麼說一定會傷到凌北杉,但他不想違背自己的心,結果害人害己!
凌北寒也明白了陸啓正的意思,放下水杯,上前。
“北杉,老陸的意思是,你跟他沒關係了,不用在這——”
“我不聽!陸啓正!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嗎?!你知道!你一直知道!跟我退婚是爲了案子是吧?!現在案子結了,我們可以在一起了啊!”,凌北杉打斷凌北寒的話,衝着陸啓正,氣憤地吼道。wzit。
“北杉!冷靜點!”,凌北寒看着一廂情願的妹妹,大聲喝道。
陸啓正閉了閉眼睛又睜開,吃力地擡起雙手,吃力地對着凌北寒比劃着手語。關於手語,無論是偵察兵出身的凌北寒,還是警察出身的陸啓正,他們都有訓練過。
“你幫我對她說,之前退婚,是爲了不連累凌家沒錯,但同時,我也喜歡上了另一個女人,顏汐。我跟她是青梅竹馬,政治聯姻,對她的感情,只是妹妹之情,我之前有跟她說過——”,陸啓正雙臂很僵硬,雙手還很靈活,對凌北寒比劃道。
果然,他喜歡顏汐。
“北杉,老陸的意思是,跟你退婚是擔心連累我們凌家,但同時,她也喜歡……”,凌北寒對凌北杉翻譯道,將陸啓正要說的,都說了。
凌北寒的話,令凌北杉不停地搖頭,雙眼憤恨地瞪着病牀.上的陸啓正,“我不信!陸啓正!她有什麼好?!有什麼好的?!”,自小到大都生活在各種光環下,自信十足的凌北杉,哪裡遭受過這樣的打擊,她不停地搖頭,吼道。
好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在京城醫院的時候,她還那樣自信十足地對顏汐說,陸啓正只是利用了她……沒想到,他真的喜歡那個顏汐!
“凌北杉
!你給我冷靜點!拿出你的修養來!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凌北寒瞪着凌北杉嚴厲地教訓道。也明白,對於這個驕傲的公主來說,此刻,所受的打擊是很大的。
陸啓正沒想到凌北杉反應這麼激動,當初退婚的時候,她不是很無所謂的嗎?他也以爲她早就淡薄了對他的感情,畢竟訂婚後,兩人長期分居兩地,也很少聯絡的。
沒有遇到顏汐之前,他對愛情,對婚姻也就那麼回事,不抱什麼幻想,他最在乎的是事業。凌家跟陸家又是世代交好,聯姻再平常不過。
“老大!我——”,凌北杉瞪着凌北寒,氣憤地吼道,然後,無地自容地跑出了陸啓正的病房。
凌北杉走後,病房裡只剩下他們兩個男人,陸啓正無奈地看了眼凌北寒,然後伸出手,凌北寒明白他的意思,戴着黑色皮質手套的大手跟陸啓正纏着紗布的手,虎口重重地交握!
“還得謝你救我一命!”,凌北寒笑着,說道。
陸啓正掃了眼他戴着手套的手,“還是逃不過你那雙狐狸眼!”,凌北寒鬆開他的手,摘下左手上的手套,只見他的手背上有一大塊醜陋的疤痕。
“那晚燒的,臉也毀過,不是很嚴重,也藉此混進了司徒家老穴,在裡面做臥底,一個多月後才聯繫上京城那邊,然後,一個一個擊垮了司徒家的分舵勢力——”,凌北寒撫着手背上的傷,一字一句道。
他的臉前兩週才除掉疤痕,剛消腫不久——也幸好司徒彥在行動失敗後被司徒家趕出來,沒發現他。
陸啓正聽着凌北寒平靜的敘述,也只有他能夠明白凌北寒這幾個月來所受的苦。
“辛苦了!”,陸啓正對他比劃道,喉嚨仍然說不出話來。
“比起你三年埋伏,我這點算什麼!只是苦了一家老小——”,凌北寒戴上手套,看着陸啓正說道,想起鬱子悅,一顆心抽.搐着。他又讓她擔心了,不過,他也相信,她是相信他會平安無事的。
兩人處了那麼久,應該有些默契的,在司徒家那如龍潭虎穴般的黑勢力裡混,他根本沒法同她聯絡,也不能聯絡!
不過,她的小懲罰肯定是免不了的,他也做好接受她懲罰的準備了
!
凌北寒的話,令陸啓正感慨萬千,他對不起父母,更對不起——顏汐。現在提起顏汐這個名字,心口都一陣鈍痛,以及那個他從沒感受到過存在,卻確實存在過的小生命!
他不斷地問自己,究竟這一切值不值?!
看得出陸啓正的痛苦,凌北寒吐了口氣,“安心養病,好了之後,找她說清楚吧——”,凌北寒說道,“我先把司徒彥的事處理下,明早還要趕飛機回國,再不回去,就被活剝了!”。
陸啓正看着他,點點頭。
顏汐……陸啓正根本不知道顏汐喜不喜歡他?!至少沒孩子前,她都沒承認過,後來,她流掉了那個孩子,再後來,因爲他,她被殘害。她說,恨他。他清清楚楚地記得!
陸啓正甚至在想,顏汐可能這輩子都不願再見他了——
凌北寒出了病房,在走道盡頭遇到凌北杉,“該你的,總該是你的,不該你的,強求不來。北杉,你是個聰明的姑娘!”,凌北杉對她安慰道。
“老大,我不甘心!我從小到大就喜歡他!我那麼愛他,而那個顏汐呢?!他跟她才認識多久?!她能給陸啓正什麼?!她能像我這樣,沒日沒夜地照顧他嗎?!”,凌北杉氣憤地吼道。
“北杉!你錯了,愛,跟時間,跟身份地位沒有必然的關係!有的人,你追逐一輩子,不愛你,就是不愛!不要再浪費時間,錯過了喜歡你,珍惜你的人!”,凌北寒又對她教訓道,他擔心凌北杉會因此而一蹶不振。
“那麼爽快地答應退婚,只是因爲,驕傲——老大——”,凌北杉無力地依靠着牆壁,閉着眼睛,難過地說道。
“老陸的性子我瞭解,如果他現在沒有愛上那個顏汐,也許,你還有可能,可他的心已經給顏汐了,這輩子,就算你真能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聰明點!不要苦了自己!老大我也是爲你好!”凌北寒對她又勸道。
他相信,凌北杉對陸啓正的崇拜,那種征服的慾望,多於那股愛戀,北杉的性子本就傲,得不到的,總認爲是最好的
。這點,他清楚。
而這時,她也是不甘心陸啓正喜歡上了一個比她學歷,家世都不及的女孩……
凌北杉沒說話,凌北寒要拉她離開,她卻拒絕了,又回去了陸啓正的病房。
一廂情願的愛戀,就像是我們自己爲自己搭建的一座美麗城堡,享受其中,不願出來,也自欺欺人地不願承認,那個你喜歡的人,其實根本不在這個城堡裡。
一大早,鬱子悅下樓,還未到一樓,就聽到了早間新聞裡女主播的聲音,隱約的,司徒家族幾個字令她蹙眉,下樓後,只見公公婆婆都站在電視機前。
王阿姨見着大腹便便的她下來,連忙上前,將她扶着,“悅悅,阿寒少爺沒事!他沒事!今天該回來了!”,王阿姨對鬱子悅激動地說道,鬱子悅的心一緊,腦子嗡嗡的,這時,肖穎也上前。
“悅悅,北寒沒事,他又去做臥底了,前晚在美國終於把司徒彥抓.住了!”,肖穎對鬱子悅激動地說道,一旁的凌志霄臉色僵了僵,其實,凌北寒失蹤一個多月後,他就知道了他的下落……
鬱子悅腦子仍然嗡嗡的,一時半會兒沒法思考,她努力地讓自己心情平復,呼吸,吐氣,才平靜下來。
他又去做臥底了——
肚子裡的小寶寶踢動了好幾下,她伸手,在凸起的腹部輕輕地撫了撫。
見着鬱子悅情緒很平靜的樣子,肖穎蹙眉,“悅悅,你怎麼了?”。
“沒,沒事,他平安就好。”,鬱子悅微笑着說道,心情平靜地很,撫着大大的肚子,朝着餐廳走去。肖穎跟凌志霄相互看了一眼,夫妻倆不言而喻,難道鬱子悅對凌北寒真的絕望了?
肖穎跟凌志霄連忙走去餐廳,“悅悅,聽說北寒這次行動更危險,在龍潭虎穴做臥底呢——”
“吃飯!說那麼多做什麼?!”,凌志霄及時打斷了肖穎的話,讓鬱子悅知道凌北寒曾面臨多少危險,只會讓她更加擔憂凌北寒
!
肖穎瞪了凌志霄一眼,低下頭,不再吱聲。
“悅悅,北寒有紀律,你多體諒體諒!”,凌志霄對鬱子悅說道,姍姍來遲的老太太大概瞭解了情況後,開口,“我就知道這小子不會出事的!”,老太太說道。
鬱子悅擡首看着老太太禮貌地點點頭,然後又看向凌志霄,“嗯……”,她淡淡地回答,沒多說什麼。早餐她吃得很安靜,吃好後,起身,就要上樓。
肚子越來越大,坐着,還不如站着方便,最近腰痠地也厲害,因爲胎兒越來越重,對她的腰產生負擔。14060291
鬱子悅一手扶着腰,一手撫摸着大大的肚子,朝着樓梯口走去,走到門口相對的位置時,只感覺門空多了道身影,將光線遮住,老宅客廳暗了暗……
“阿寒少爺!”,只聽王阿姨激動的聲音響起。
鬱子悅沒有頓足,也沒有轉首,自顧自地朝着樓梯口走去——
穿着一件白色的長毛衣孕婦裝,聽着圓圓的大肚子,頭髮鬆鬆垮垮地束在腦後……
凌北寒見着鬱子悅時,喉嚨顫抖,哽咽,尤其是她那圓.滾滾的肚子……他沒想到,懷.孕七個月,她的肚子會那麼大——一股溫熱的暖流將他的心臟包裹,他激動地邁開大步要上前,可她好像沒看到他,已經單手扶着樓梯,步履蹣跚地上樓去了……
穿着拖鞋的腳,一下一下,踩着鋪着厚實的羊絨地毯的樓梯,她走得很緩慢,左腳踩上,等着右腳踩上同一階梯,然後再買開左腳,踩上一層……
那樣小心翼翼,就是怕摔着碰着吧……
“北寒——”,肖穎過來,對他激動地喊道,凌北寒卻還看着樓梯上的那抹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處,“快上去看看吧,可能生氣了——”,凌志霄這時開口說道。
四個月音信全無,不生氣纔怪!
凌北寒愣了愣,點點頭,然後,邁開大步,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