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柔還在浴室裡洗澡,廖欣然的聲音就從客廳裡傳來了。
“安柔,你手機響好久了,要不要接?”
“不用,一般都是陌生電話,不是賣保險的就是賣車賣房子的。”安柔淡淡的應了聲。
這麼晚打電話給她,除了她剛剛說的那些賣保險賣房子賣車子的,剩下的,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晚上送她回來的佟振聲打過來的。
佟振聲讓她保存他的號碼,她怎麼可能那麼傻?那樣一個強勢的男人,何況佟家人不見得喜歡她,她怎麼可能會保存他的手機號呢?
所以,在上樓的時候,還在電梯裡,她就已經把佟振聲的手機號碼給刪除了。
“安柔,你洗漱好了沒?”廖欣然的聲音再次從客廳裡傳來:“你的手機又在響了,而且是同一個號碼,沒完沒了的打你的電話,這賣房賣車賣保險的業務員可真執着。”
安柔聽了這話,愈加的認定是佟振聲打過來的,她想到佟振聲今晚在車上做的,只覺得一陣頭痛。
她自問沒有什麼地方做得不恰當,可他爲何卻總是認爲她在那什麼他呢?難不成,某些舉動,男人和女人的認知是不一樣的。
安柔還在思考,廖欣然的聲音已經很大的從廳裡傳來了:“安柔,你這手機沒完沒了的響,不成,我幫你接一下吧,真是那些銷售的,我三言兩語打發了算,省的一直吵。”
“好,”安柔應了聲,又叮囑了句:“如果是找我的,就說我不在,手機忘記帶了。”
一分鐘後,客廳裡響起廖欣然驚慌失措的喊聲:“安柔,不好了,剛剛是一位阿姨打電話過來,你弟出車禍了”
“啪嗒”安柔手裡的玻璃漱口杯落在地上,她顧不得嘴角還有牙膏泡泡,人已經速度的跑了出去了。
兩個半鐘的車程,等安柔和廖欣然趕到臨江縣醫院時,安晨人還在手術室裡做手術,而徐媽一個人等在手術室門口。
“徐媽,晨晨情況怎樣了?”安柔的聲音都在顫抖。
在來的路上,她已經打了徐媽幾次電話,知道安晨是因爲過馬路沒注意到紅綠燈出的車禍,而撞安晨的司機居然還逃逸了。
臨江是小縣城,何況出車禍的地方還是在小鎮上,根本沒有所謂的監控視頻之類的東西,所以現在連肇事者都找不到。
“安晨是從鎮上醫院轉過來的,鎮上醫院做不了手術,現在已經推進醫院半個鍾了,不知道”
安柔的話還沒說完,手術室的門卻在這時被推開了,接着,裡面走出來了身穿白大褂的醫生。
“醫生,我弟弟怎樣了?”安柔趕緊上前,緊張得聲音都在顫抖。
“他的情況很糟糕,鎮上醫院轉過來又拖了點時間,現在要保住他的腿很難,所以,我們建議截肢”
“截肢?”安柔驚呼出聲,接着就是猛的搖頭:“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安晨因爲小時候頭部受傷,現在智力都停留在七八歲,如果再截肢,那他這輩子要怎麼生活?
“安小姐,你要冷靜點,這個事情從情感上來說,的確讓人難以接受,但是現實就是這樣,如果不截肢,萬一感染蔓延至全身,那麼,到時候就是截肢也保不住他了”
冷靜點,冷靜點,這站着說話不嫌腰疼,這是能冷靜點的事情嗎?
“安小姐,請簽字!”護士把截肢手術同意書遞到了她的跟前。
簽字?截肢?這怎麼可能?
“不,我不簽字!”安柔本能的把護士手裡的筆和紙推開,頭搖晃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要簽字,我弟弟不要截肢,他不要截肢”
醫生見多了情緒激動的家屬,但像安柔這種極難說服的家屬還真是少見,而且看安柔這樣子,完全是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如果不截肢,我們這真治不好,或許你們可以考慮轉到g市或者濱城那樣的大城市醫院去試試看。”醫生本着醫生職責建議着:“我們這小地方,醫療條件和手術條件都達不到,濱城那邊也許可以保住他的腿。”
醫生和護士進了手術室,安柔站在手術室門口,雙腿都在打顫,雙手死死的扶住旁邊的柱子,害怕,惶恐,茫然。
廖欣然望着這樣的安柔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用手扶住她的胳膊,儘量不讓她摔倒。
“欣然,如果安晨真的被截肢了,你說,他以後還怎麼生活?他已經是”
安柔不敢去想象安晨失去一條腿駐柺杖或者坐輪椅生活的情形,那對智商只有七八歲的安晨來說,真的是太殘忍了。
“既然醫生說大城市大醫院或許可以保住,那就把安晨轉到濱城的醫院去吧,我覺得到濱城大醫院,安晨的腿或許還有一絲保住的希望。”
“安柔,”站在旁邊的徐媽終於開口。
“徐媽?”安柔用顫抖的聲音喊了聲。
徐媽和他們家是鄰居,這些年她在濱城,安晨一個人在臨江,智商不太高,安柔擔心他有些事情自理不了,就託付鄰居徐媽幫忙照看。
“你老公呢?”徐媽到現在都沒見到安柔的老公石景天。
安柔沒想到徐媽會問到石景天,這些年來,石景天沒再來過臨江。
徐媽卻一臉羨慕的說:“安晨平時跟我們聊天時,嘴裡三句話不離姐夫,說姐夫怎麼怎麼好,說姐跟着姐夫日子過得多幸福,前些日子還在說要等姐夫回來一起去江邊釣魚,說姐夫最喜歡姐做的水煮魚”
安柔的鼻子發酸,眼眶發澀,撐着柱子的手都在瞬間變得冰冷起來。
“把安晨從鎮上送來臨江縣醫院的路上,他痛得迷迷糊糊時嘴裡還在喊着姐夫呢”
徐媽說了很多,安柔都是安靜的聽着,然後,思緒卻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安柔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石景天和安晨一起釣魚的情景,那時候石景天手裡拿着釣魚竿,安晨提了個小水桶跟在他的身後,倆人說說笑笑的,安晨就像是石景天的小尾巴一樣。
那時,村裡的人誰不羨慕她?誰又不羨慕安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