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很快掛了電話,把地址發給了楚天琛。
他想過報警,可是人質在他們手裡,要是真的被撕票了,那可是一條人命。
他看着手機短信內容,猶豫着要不要聯繫她,猶豫再三,他還是打去了電話。
——
顧暖被吳源尊抱着送回了醫院病房,給她蓋了被子,將燈關掉後,他就坐在病chuang邊的凳子上,趴在chuang邊想睡一會兒。
在這樣安靜的夜裡,手機急促的鈴聲破壞了整個靜謐的氣氛,也把快要入睡的顧暖給吵醒。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摸向了衣兜,掏出手機也看不清電話號碼,就接通了電話。
“喂,你好!請問你找誰?”
“是我!”
他的嗓音低沉渾厚,像陳年的古琴,仔細聽來很好聽。
顧暖先是微微一驚,心中有些許喜悅的感覺,以爲他記起了之前的事情。
“天琛,你記起我了嗎?”
“不是,我是想提醒你,無論有誰聯繫你,你都不要出門,也不要回復他……”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喂……”
顧暖的話還沒說完,楚天琛已經掛斷了電話,他把楚家的司機叫下了車,自己一個人驅車開遠了。
顧暖卻在這邊用手抓着頭髮,不知道他到底搞什麼,那是記起她來了,會擔心她了嗎?
她這樣想着,不知不覺彎起了脣角,盯着手機屏幕一直傻笑着。
吳源尊就坐在她身邊,她竟然沒有察覺到,還回味在剛纔與楚天琛的對話中。
“有那麼開心嗎?”
顧暖被吳源尊嚇了一跳,轉頭纔看到他就坐在她身邊,伸手拍了拍胸口。
“其實也沒什麼開心的……你什麼時候來這裡的?”
吳源尊瞥了她一眼,“你什麼時候被人送回病房的,我就是什麼時候來這裡的。”
顧暖想起剛纔是吳源尊開車送她回來的,剛纔一高興竟然什麼都忘記了。
“他剛纔打電話來了,都說了些什麼?”
顧暖回想,“說的有些莫名其妙,告訴我不要出門,也不要回復陌生人。”
吳源尊皺了皺眉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深,“把手機關機睡吧,他應該是這個意思。”
顧暖卻不肯,抱着手機,還在回味,“不嘛,說不定他還能打電話給我。”
吳源尊想到她爲了楚天琛的一個電話都能這樣開心,他的心情更加低落,只是不把這種表情表現在面上而已。
“哦,那你捧着睡吧,祝你美夢成真。”
顧暖皺了皺鼻子,“對啊,我就相信他會想起來的……我睡了。”
她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吳源尊的心裡並不是滋味。
沒過多久她就睡着了,而吳源尊卻一直睜着眼睛,若有所思看着外面的夜色。
這時顧暖的手機有一條短信傳來,他瞧見顧暖睡着了,從她手心輕輕抽出,點開後看了看,眼裡沒有半點的波瀾,又把手機輕輕塞回她的手心中。
————
夜色,又是茫茫的黑暗,月光在烏雲的籠罩下,不帶任何清光,散着陰寒的氣息,傾瀉在大地之上。
車子行駛在蜿蜒的馬路上,唯有車前的燈光猶如帶着金鱗的火蛇,遊移在暗沉沉的路面,帶有森森寒冷的感覺。
楚天琛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握在方向盤上,每到一個轉彎處,他都以飛快的速度急轉而去,像是爭分奪秒,又像是宣泄此刻的情緒。
他的腦海裡一直揮之不去剛纔通話時,她傳來的喜悅聲音。
清亮悅耳,又帶有溫柔深情。
他很想擁有這種感覺,可他真的記不清了,爲什麼聽到她的聲音後會這樣熟悉,又會這樣心情的躁動不安。
他的手機又響起了鈴聲,他用藍牙耳機接通電話。
“楚天琛,你是帶着她一起來的嗎?”
手機裡傳來了他們帶有嘲諷和威脅的笑聲,而楚天琛卻一臉鎮定的說:“是,我怎麼會一個人來冒險。”
“是啊,你們出生入死,不知道度過多少的難關。我們很期待,你和她會怎麼來解救你愛過的女人。”
楚天琛低吼一聲,“她不是愛的女人,但是我會救她的。”
因爲她是夏歌的姐姐,所以她必須要救她,這是他曾經答應過夏雪的話,要保護好她的妹妹——他依然記得這句話。
“很好,我們就等着你來送死,上一次你只是砸出了腦震盪,竟然還能活下去,真是奇蹟了……這一次,你別想活着了。你可要想好了,來不來救她……”
那邊話音剛落,就聽到手機裡傳來一個女人慘叫的聲音,然後聽到了她的嘴巴被人堵上,在那裡嗚咽的聲響。
“你們要是傷到了他,我會要你們的命……”
楚天琛的怒吼聲,似乎很讓手機那端的人滿意,“楚總別發脾氣啊,又不是殺了這個踐人,你怕什麼?我們一定會有耐心,等你來的……”
手機又掛斷了,楚天琛氣急敗壞的用手用力的拍了一下車上的鳴笛,鳴叫聲在郊外寂靜的路上分外刺耳。
他的脣角在抽搐,恨不得把那幾個人抓在手中,連骨頭都要捏成粉碎。
他看了眼汽車導航,快了……馬上就要到了,他倒要看看,是誰策劃了這一場綁架案,真的只是想要取走他的性命,還是另有所謀。
————
顧暖晚上睡得並不踏實,也不是做惡夢,就是感覺睡着睡着,整個人就要在夢中睡過去了,醒不過來,然後莫名的恐懼感讓她心裡害怕,卻睜不開雙眼。
她的身體在發抖,嘴裡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麼,臉上和額頭上都滲出了細汗。
吳源尊離開病房一段時間,他回了別墅,和警察交代一些事,然後又去了屍檢所,看了眼他父親的遺體。
再回到病房時,他看到顧暖在夢裡害怕,渾身抖擻,就打開了燈。
他伸手輕輕推着她的肩膀,在她耳邊喚着她,“小暖,小暖怎麼了?是做惡夢了嗎?快點醒醒……”
顧暖在夢裡像聽到了一個男人磁魅的聲音喚着她,她隱隱約約尋着聲音走去,迷迷糊糊的就睜開了眼睛。
“醒了就好!”
吳源尊拿着紙巾在爲她擦汗,顧暖擡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我剛纔怎麼了?”
他感覺到她的手心很冷,看了眼她的臉色並不好,“像是做惡夢,嚇到了!”
“我沒有做惡夢,就是心裡感覺害怕,就是害怕什麼,我不清楚……”
她的話,吳源尊有些聽不懂,就安慰她說:“今天你工作了,可能是你驗屍後會有這種害怕的感覺……”
顧暖揉了揉有些痛的眉心,“是嗎?看來是很久沒工作了,有些不適應了。”
她低下頭看了眼手機,上面有一個未接電話。
她心中一喜,以爲是楚天琛打開的,打開通訊記錄,纔看到是易晨楓打來的電話。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把電話回了過去。
“易隊長,你給我打來電話了嗎?”
“是的,剛纔你沒有接通……我是想告訴你,我們已經查到了最近有幾個小型企業被吳峰吞併,而且這幾個老闆當然這些人都不知道吳峰已經死了,所以他們的表情都不相同……”
顧暖平息了下剛纔還在恐懼的心情,“如果真的是憤怒,在不知道吳峰已死的情況下,應該會表現出來對他的強烈不滿,甚至有打擊報復的語言出現。”
“是的,這幾個人中有幾個有這樣正常的表情和態度,唯獨有兩個人他們表現出來的,卻是平和,感覺吳峰雖然做的不對,但是不足以讓他們憤怒,這是天命不可違。”
天命不可違,顧暖覺得有這樣想法的老闆還真是夠奇怪的,都已經被欺負成這樣了,還覺得是天命不可違,一定是心裡有鬼吧。
顧暖提議,“易隊長,我倒是有一個好主意……我跟你說……”
顧暖把她的計劃跟易晨楓說了一遍,易晨楓覺得可行,就是有些冒險。
不過這件事也要經過吳源尊的同意,吳源尊最後點了點頭,答應配合他們去行動。
——
警局審訊室裡。
兩個身穿同樣黑色西服、黑皮鞋的中年男人,在不同的審訊室裡經過審訊。
審訊的警察已經離開了審訊室,把他們兩個人晾在裡面,通過外面深色的玻璃,卻能看清他們的表情,想知道他們的反應。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這兩個人看到四周無人,都有些不安。
其中一個留着平頭長相很憨厚的男人,把脖子上系的領帶鬆了鬆,感覺有些太緊了,不舒服。
而他的眼珠子也轉來轉去,似在看周圍的環境,也是表現出他的內心越來越浮躁和不安。
另一個審訊室的男人,一頭三七分的長髮,模樣溫和,一直平靜如水的坐在裡面,一點焦慮的感覺都沒有,像在等待警察回來把他審訊完,他好回家。
易晨楓和警隊裡的張副隊長,還有其他幾個同事剛纔對他們審訊,經過觀察,張副隊長得出一些結論。
“過分的平靜反而讓人覺得問題更大了,我覺得這件案情和他有一定關係……”
易晨楓點點頭,然後指向平頭男人,“他這樣的不安和躁動,看似正常,其實也有些心裡不安的感覺。”
易晨楓想了想,建議說,“把他們兩個人同時從審訊室帶出來,讓他們碰個面,看看他們的反應。”
這兩個人是在不同的時間進入審訊室,所以他們不知道對方來了這裡。
張副隊長和其他幾個同事覺得易晨楓的辦法可行,就按照他的話去做,讓兩個人出了審訊室照了面。
留着平頭的中年男人慕宇看到面相平和的三七分頭的男人劉奇,他的神情一頓,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卻發現劉奇低着頭不去看他。
他也就沒有繼續開口說話,而且很快收起了他詫異的情緒,和警察一起往前走。
劉奇被警察帶去了相反的方向,與慕宇擦肩而過後,他才擡起頭直視前方往前走。
易晨楓和張副隊長都看到了兩個人表情的變化,兩個人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慕宇和劉奇被警察帶到了案發現場,吳峰的別墅。
兩個人是被深夜帶來的,而且還是案發地,他們多少是有些忌憚和不情願的。
慕宇還和劉奇假裝不認識,他對警察表示了不滿的情緒,“警察同志,我沒有殺人,也沒有犯法,爲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裡?”
劉奇沒有吭聲,而是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張副隊長眯眼看着他,“你知道這裡是案發地?”
要知道來之前,沒有告訴他們,這裡就是吳峰的別墅,而且吳峰就死在此處。
慕宇倒是腦子夠靈活,“我以前和吳峰來過別墅喝酒,所以認得這個地方……”
張副隊長了然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你既然來過這裡,又是他生前的好朋友,就更不應該害怕什麼了。”
他指了指客廳的位置,“請坐吧,我們要調查下這裡的現場情況,你們自便……等會兒我們在送你們回去。”
劉奇仍舊不吭聲,慕宇張了張嘴巴,然後囑咐,“警察同志,麻煩你們快點,不然真的好慎人!”
“嗯,我們一定儘快完事!”
張副隊長帶着幾位警察同事離開客廳位置,都到了頂樓去查案。
客廳裡空蕩蕩的,只有劉奇和慕宇二人。
兩個人的腳前方就是一塊被血風乾成暗紅色,還有濃濃血腥味的死者案發現場。
慕宇閉着眼睛,不去看,劉奇卻低頭看着,眼睛一轉不轉。
慕宇又瞅了瞅四周無人,就悄聲的說:“喂,你是不是打算什麼話也不說?”
劉奇擡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而他一個人覺得害怕,就繼續問,“你是不是不害怕這裡,我怎麼感覺他像活着一樣……”
劉奇這時瞪了他一眼,好笑的說:“膽子那麼小,還能成大器嗎?難怪公司被吞併了,竟然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慕宇不高興了,“你好到哪裡去了?不也是眼睜睜看着你的手下員工被吳峰這個老殲賊給開除了,那麼多人失業了,你的公司又被人重新整頓了,你不也是成了一個拋棄的董事長了嗎?”
劉奇瞥了他一眼,懶得去理他,“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客廳的燈忽然全部滅了。
周圍一片暗黑色,一點光亮都沒有。
慕宇拿出了手機照亮,去看劉奇時,他已經不在了原地。
他四處找着,也沒看到劉奇的身影,在一看地上暗紅色的血跡,感覺整個人頭皮都發麻了,忍不住想要叫出聲。
一隻手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巴,“別叫,你是想把警察都喊來嗎?”
慕宇知道站在他身後的人是誰,慢慢的平息下心情,等到捂住他口的那隻手拿開了,他纔開口說:“你剛纔去哪裡了?”
“我在沙發下找到一個東西,你一定很想知道是什麼……”
慕宇身體一僵,看到劉奇的手心裡有一顆黑色帶銀邊的鈕釦,他伸手要搶過來。
“還給我……”
“案發現場出現了你的東西,你覺得是不是有些奇怪呢?”
劉奇說的有些陰陽怪氣,聽在慕宇的耳朵裡,有些渾身發麻。
“這是我……剛纔掉的,我沒發現而已!”
“哦,是嗎?那就當作是你掉的好了。”
慕宇心裡一高興,“你不說,什麼事就都好了。”
“不過,你也要學乖點,會看點眼色,別在幹蠢貨的事情了。”
劉奇恨鐵不成鋼的說了一聲,把鈕釦塞進了慕宇的手心裡。
碰!
門忽然被撞開,只看到一個黑影跑了進來,倒在了乾涸的血跡上,睜着眼睛看着他們二人。
慕宇嚇得媽呀一聲叫出聲,劉奇也嚇得倒抽一口冷氣,躲到了沙發後。
慕宇朝着樓上大喊,“詐屍了,警察同志,快來救人啊!”
這時候,地上的身體開始說話了,“他們都被我殺了,我是含冤而死,當然要報仇了……”
慕宇看到他的嘴巴一張一合,眼睛狠狠盯着他們。
他嚇得雙腿發軟坐在地上,跑不動了,劉奇已經想要向身後逃走,忽然腰間一疼,等他摸向腰間,什麼東西都沒有。
只是感覺整個人很倦怠,身體沒力氣,也和慕宇一樣坐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的身體又說話了,“說吧,你們爲什麼要殺我?爲什麼?”
慕宇害怕了,顫抖的說:“你把我們的公司都吞併了,當然恨死你了……可我也沒想到會錯手殺了你,真的沒想到啊……你也不要傷害我……”
劉奇朝他喊一聲,可是聲音有些微弱,“不要亂說……他都死了,怎麼可能活過來……有警察在!”
慕宇剛要仔細考慮他的話,躺在地上的身體突然躥到了他的身前,和他臉貼着臉,眼睛死死盯着他。
手機的光亮散發着慘淡的光芒,照在了他那張青白的臉上,更顯得恐怖之極。
慕宇叫了一聲‘啊,不是我先動手的,是他……”
黑暗中,他的脖頸忽然多了一道有力的手,牢牢的捏緊了脖子,嚇得他更是面色慘白。
他扯開他的手,指着劉奇慌張的說:“是他慫恿我的,是他先動的手,我就是幫忙而已……”
劉奇軟倒在地上,有氣無力,皺着鼻子,“別亂說,有警察在,你這個蠢貨……”
燈,瞬間亮了起來。
客廳裡燈光明亮,照清了周圍的事物。
慕宇看清了離他近在咫尺的屍體,還是嚇得滿頭冷汗,不過看到他身上被一些鋼絲鉤着,他才意識到了剛纔可能是一場認爲的詐屍。
身體的嘴巴能張合,身體能行動,都是通過鋼絲,像木偶一樣受到控制。
劉奇因爲腰間剛纔中了麻醉劑,到現在都只能躺在地上,身體無力,不能行動。
易晨楓、張副隊長、顧暖、吳源尊,以及警察同志們都出現在他們二人的眼前,真相也水落石出了,只有慕宇熬到的恨不得要打死自己。
劉奇閉上了眼睛,扯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審訊室對他們的審訊,有易晨楓和張副隊長等人即可。
審訊的結果出來了,慕宇和劉奇是表兄弟,他們兩家的企業都被吳峰吞併,表示強烈的不滿和達成協議,決定找吳峰理論,如果不成,就威脅他,必須把公司還給他們。
那天,慕宇討好吳峰,和他一起來到別墅喝酒,吳峰的酒裡摻了氨茶鹼類的藥物,這種藥物過多會導致人心臟病發作。
吳峰心臟不好,很快有了反應,慕宇聽了劉奇的話,想威脅他籤合同把公司給他們,然後給他治療心臟病的藥。
可吳峰死活不肯,慕宇和劉奇又懷恨在心,兩個人聯手用匕首割破他的心,又用釘子釘出十字架,讓他贖罪,想讓他死後懺悔。
可這件事並非這樣簡單,這也是之後一件事,才牽扯出這件案情的真相。
——
顧暖和吳源尊先是和警察們把吳峰的屍體送往殯儀館,案件已破,自然是要給吳峰好好安葬。
吳源尊勸顧暖先回去休息,可顧暖不想讓他一個人面對一切,就陪着他沒有走。
她時不時的看了幾眼手機,總想着楚天琛能打來電話,可是到了現在都沒有來,這讓她的心也莫名不安的起來。
她猶豫了再三,還是撥打了他的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