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言手上的動作一滯,臉上終於有了熟悉的淡然,扭過頭,問道,“果果現在在哪?”
“你怎麼知道我已經把果果救了出來呢?”
“要不然你不敢這麼囂張!”
莫思言這樣輕飄飄的語氣,總是可以一瞬間觸動自己的怒火,可是Jamson清楚,此時的莫思言自然是不會和自己爭吵的,少有的理智壓倒衝動,斂下眼底的怒火。
終究還是受不了突然的安靜,追問道,“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救出來的麼?雷蕾那個女人可是追問了我很久,我都沒有告訴呢!”
實在是受不了Jamson的纏功,莫思言回頭,敷衍的一笑,“辛苦咯!”
要是有自尊心這玩意兒,自己不知道自殺了多少次了,Jamson深吸一口氣,兀自說道,“我跟你講啊!你家老爺子也真是可以啊!爲了那麼個孩子,竟然把特工局的人給搞了出來。”看見莫思言的動作有些遲緩,臉上的得意之色更加明顯,“不過,你家老爺子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那個醫生是個賭徒,閆先生沒有幫他還掉那鉅額賭債,自然他就有把柄可抓!”
剩下的事情,莫思言不用想也知道經過了,只是即使有醫生的配合,從閆先生那裡將果果偷出來也不是一件易事,其中更多的事情,Jamson不會願意讓自己知道,自己也懶得再問。
只是回頭插了一句話,“果果在‘暗域’?”
Jamson臉上一副我就知道我表情,盤腿坐在尚且還有着莫思言餘溫的牀上,“放心吧,現在和鷹在一起呢!”
腦海裡搜索了半天,模模糊糊的想起那張看似平常,但是不經意間鋒芒畢露的臉,莫思言還是有些不放心,“可靠麼?他一個人帶着果果可以麼?”
“女人,你可以質疑我的能力,但是不要質疑‘暗域’最好的護衛的能力好不好?”真是搞不懂,這個女人怎麼碰上自己的孩子就這麼的不放心,賭氣道“鷹要是沒有護好果果,我把他的命交給你!”
聳聳肩,重新穿剩下的一隻鞋子,無所謂的說,“那倒不用,我又不能把他當果果養,只不過你要知道果果現在對我很重要!”
翻身下了牀,Jamson湊到莫思言臉前,不解的問道,“你到底爲什麼非要把果果帶出來啊?說實話閆先生給果果找的醫療團隊並不差啊,連我都不敢保證能找到那麼好的醫療設施和人員。”
爲什麼?原因莫思言自然不會說,穿戴好,看着氣色還不錯,沒有必要再拿化妝品遮住疲憊,順手拿了件披肩,臨走時,對依舊坐在牀上一臉怨憤的Jamson說道,“你下去吃飯麼?”
Jamson肩膀一跨,無奈,“女人,你轉換話題的能力越來越差了!”
見莫思言還在門口看着自己,濃郁的香味兒從樓下傳了過來,也顧不得計較,從牀上蹦了起來,拖了鞋子便跟着莫思言下了樓。
實在是受不了蘇繡賢一直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是莫思言又開不了口詢問,好不容易逮到蘇繡賢出門採購,皺眉看向一邊窩在沙發裡開心的吃着點心的男人。
“你給我媽說什麼了啊!”
“什麼都沒有說啊!”
“沒說我媽會那種奇怪的表情?”打死莫思言也不相信這個男人會這麼安安穩穩的不害自己。
往嘴裡丟了一塊抹茶味兒的餅乾,還沒嚼便吐了出來,皺眉說道,“真難吃啊!你怎麼就喜歡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啊?”
一把奪過來Jamson手中的盤子,嫌棄的看着沾了Jamson口水的餅乾佔得一盤子點心都沒辦法吃,“你真的什麼都沒說?”
“沒有!”一臉真誠的對着莫思言搖頭,見莫思言依舊狐疑的看向自己,忍不住舉起手指對天發誓。
莫思言無心再糾纏,轉身正要換上一盤點心,就聽見身後的男人兀自低語,“不過,留下紙條而已!”
倏然轉身,警覺的眼神嚇到了Jamson,喉結一動,怔怔的看着莫思言,半晌才說出來,“我就寫‘私密時間,請勿打擾!’”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Jamson恐怕早就在莫思言的眼神下死了百八十來回了,身子往裡面縮了縮,翻了白眼,呢喃道,“是你說有事要講的啊!這不是私密的事情麼?”
不要和中文不好的人一般見識,不要和中文不好的人一般見識!
安慰過自己以後,莫思言才忍回怒氣,轉身回到廚房。不過,Jamson這樣一來,莫思言更覺得連這裡都留不得了,也許是時間和蘇繡賢談談了。
自從莫振軍去世以後,加上異國他鄉,也漸漸上了年齡,蘇繡賢晚上越發的淺眠,所以門口才有了窸窣的聲響,便已經醒了過來,穿了衣服打開樓道里的壁燈。
便看見莫思言披着方格的披肩站在樓下的玻璃前,放慢了腳步,輕輕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叫道,“思言?”
莫思言回頭,看見是蘇繡賢,眼底不由的染上歉意,還沒開口,便聽見蘇繡賢解釋道,“我本來就沒有睡着!”
“喝茶麼?”徵求的看向蘇繡賢,見蘇繡賢點頭坐下,莫思言將跑了決明子的茶杯遞給蘇繡賢。自己也捧了熱熱的杯子坐了下去。
“思言,你有心事麼?”從那個男人來,蘇繡賢就發現莫思言的情緒和前幾日不一樣。
雖然沒有前幾日那樣安靜,但卻多了些生氣,不像之前像是個呆滯沒有感情的木偶娃娃一般。蘇繡賢說不出這樣是好,還是壞,只是自己希望可以再多瞭解一點眼前這個自己十月懷胎的女兒。
“恩。”反正遲早都要講的,倒不如現在順勢說,也不用自己煩擾怎麼開口,一夜未眠的好,“我明天就回去了。”
蘇繡賢手上的杯子一傾,淺咖啡色的茶汁灑出,蘇繡賢有些心慌,好在燈光有些昏暗,莫思言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失神,眼神瞟了瞟樓上那件客房。
壓低聲音問道,“因爲那個男人?”
莫思言自然知道蘇繡賢說的是Jamson,將香薰點燃,輕聲說,“不全是因爲他。”頓了一下,擡起頭,對上蘇繡賢疑惑的眼神,鄭重的說道,“媽媽,我要結婚了!”
“和他?”
“不是。”搖搖頭,嚥了一口茶,決明子微苦的味道在舌尖蔓延,眉頭微皺,卻只是一瞬間便換上笑容,“和馮如謙!”
即使從前猜過這個結果,可這一個月來,莫思言的表現卻已經完全打消了自己的這個猜想,可現在莫思言卻又說要嫁給馮如謙,自己怎麼也無法接受着突然的變化,“爲什麼?是不是閆先生拿閆氏逼你?”
“媽,你該知道的,只要我不願意,他們誰都逼不了我的!”五年來,自己唯一成長的地方就在於開始漸漸明白到底想要的是什麼。“我只是現在才明白除了馮如謙,我這輩子很難再找到一個願意共度餘生的人了!”
“思言,他並非良人啊!”就算是知道莫思言的倔強,就算
是知道自己的話對於已經做了決定的莫思言來說毫無意義,可是一想到馮如謙曾經對莫思言的報復傷害,自己還是難以接受。
往杯子裡續了水,直視着蘇繡賢的眼睛,“閆先生不也曾這樣對你麼?可你到現在不還是依然愛着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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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蘇繡賢的臉色一下子因着倉皇變得煞白,低笑道,“你看你裝的多好,就連閆先生都被你騙了過去,他竟然給我說你這麼多年愛上的是爸爸!之前我很想問問你,到底這麼多年有沒有一個瞬間喜歡上爸爸,想要問問你,這麼多年,你怎麼可以忘記傷害,再一次愛上那個男人,想要問問你,爲什麼明明可以得到自己一直夢寐的,卻甘心躲在這裡呢···”
聽着莫思言的控訴,蘇繡賢臉上的血色一點點的消失,莫思言往蘇繡賢的杯子裡續了茶,才繼續說道,“但是,當你給我開門的那一霎那間,你臉上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平靜,我突然什麼都不想問了,也許現在這樣的距離,就是你和閆先生最好的距離。既然是你自己選的,我自然沒有任何資格和立場插手,即使你們是我血緣上的父母。”
“媽,我會和馮如謙結婚,如果他願意娶我的話!”說完,慢慢的站起身來,將身上的披肩拿下來,輕輕的走到蘇繡賢面前,將披肩爲她披好,轉身。
“思言!”蘇繡賢喚道,見莫思言停下腳步,站起身走了兩步,終究還是站在了原地,“有那麼一瞬間,我想過和你爸爸一起生活下去,只是當我發現自己守望的是一段可笑的無望的愛情時,當我下定決心時,你爸爸身邊已經有了另外一個陪他喜怒的女人。雖然,我不願意看着你再嫁給馮如謙,但是,如果我理解你,就像你理解我對閆先生一樣,至於···”
蘇繡賢拉了拉身上的披肩,感覺溫暖緊緊的包圍着自己,心裡有些踏實,“至於,現在我和閆先生,其實,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不是我騙過了閆先生,而是現在的他早就沒了和任何人談情說愛的時間和經歷。現在的他除了自己,恐怕最愛的人就是你了。”
“那你呢?”莫思言忽然又不懂了,爲什麼明明可以繼續爭取,就要放棄呢?
蘇繡賢上前握住莫思言的手,曾經放在自己手心的小手,現在已經漸漸可以把握住自己的幸福,心裡一陣欣慰,“思言,你要知道,有時候相愛會變成成全。既然他已經無法再愛,和他在一起就成了他的萬千責任中的一種,他已經那麼累了,我何必再爲他增煩惱呢?”
搖搖頭,莫思言說道,“我沒有你那麼偉大,我和馮如謙共同的責任,我想要和他一起承擔,不管是榮譽還是挫敗,我願意和他一起!榮辱與共!”
蘇繡賢不得不承認莫思言繼承了閆先生的精明,好在莫振軍把她教導成了一個寬容的孩子。這樣的莫思言看得出來剛剛自己的那番話其實是在暗示她,知道自己想要的,知道自己要付出的!
不由有些惋惜的看着樓上的房間,低低的嘆了一聲氣,“也許,別人眼中的你和Jamson先生,就是你眼中的我和你爸爸呢!”
莫思言愣了一下,腦子一陣,再想起Jamson的樣子,心裡竟然又涌出那樣的異樣感覺,搖搖頭,將心底的異樣驅散,“是啊,但是像你說的,總有一天,他會和爸爸一樣,找到真正願意守在他身邊的女人的!”
這話是說給蘇繡賢的,但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似乎只有這樣,自己心裡的不安纔會消失。
這輩子,註定要負了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