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山林中各種生命都異常活躍。巨大樹木上枝葉茂盛如蓋。樹幹上裹着一層層的碧綠藤蔓。地下各色花草繁密。
溼熱的溫度,又孕育出了無數的飛蟲。它們在林間肆意的嗡嗡亂飛。禽鳥不時在林間清鳴。樹林中充滿了勃勃生機。
鶴飛羽依靠一顆大樹樹幹上,目光梭巡着四周,小臉神情嚴肅,顯得極其警惕。碧綠色的緊身衣,赤紅的頭髮也被染成淡綠色,整個人完全融入了這片樹林。
她的氣息也異常深沉低緩,身上只有草木的清新的味道。心跳、血液、體溫也都極好的控制起來。
除非是那種特殊的九階強者,否則,極少有人能在遠距離外把察覺到鶴飛羽的存在。
自從魔族大舉進軍人界,天獅山脈也成了蠻族和魔族最重要的戰場之一。限制於複雜的地形,雙方始終沒有進行大規模會戰。卻保持着高烈度小規模的廝殺戰鬥。
兩年的時間,獅族至少死了幾百萬的精銳戰士。如狼族、狗族、兔族、羊族等附屬的蠻族,死傷了幾千萬。其中,白猿族、鶴族兩個後搬遷過來的上階蠻族,也不可避免的加入了戰鬥。兩年了也死傷慘重。
魔族則在天獅山脈扔下屍體超過十億之巨。當然,其中真正的精銳魔族戰士不超過兩千萬。絕大多數都是最低階的魔族炮灰。
這些魔族炮灰甚至還不如普通的成年人,幾乎沒有什麼戰力。唯一有的就是無窮無盡的數量。魔族又極其窮困,低階魔族沒有任何護甲,甚至沒有武器。一般來說就是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
低階魔族的智慧也很低,沒有組織能力。也無法組成戰陣。幾萬的低階魔族出動時,就像一盤散沙。他們還沒有任何後勤補給,就像蝗蟲一樣走到哪就吃到哪。
一個普通的獅族武士,自己就能輕易斬殺一百個低階魔族。一個百人隊的獅族戰士,就能把數萬低階魔族打的潰散四逃。
所以雙方的戰損比例一直很高。但是,低階魔族數量據說有幾萬億。這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就算他們沒有戰鬥力,可只要全部涌入人界,只靠繁衍的優勢就能佔據人界。
獅族也明白這一點。他們雖然還勉強佔據着一點優勢。可寶貴的戰鬥力卻都被低階魔族消耗了。這樣拖延下去,等魔族的精銳大軍開到,獅駝山很可能連抵抗能力都沒有了。
但是,低階魔族不清理又不行。而且,爲了保持戰場的縱深,要盡力佔據更多的區域。
蠻族和魔族就在數千萬平方里的天獅山脈中,展開全面大戰。雙方勢力犬牙交錯,在每一座山峰,每一片樹林中,時刻不停的戰鬥。
兩年的血戰,也讓蠻族的戰士迅速成長起來。包括鶴飛羽,以前她雖也參加過一些比試,卻從沒參加過真正的血戰。這兩年的時間,讓她迅速成熟,不論是武功還是性格,都從一個女孩蛻變成了強大的戰士。
鳥鳴蟲飛,樹林中反而顯得愈發安靜。一陣枝葉踩踏聲,在這個時候就顯得異常刺耳了。
鶴飛羽眯着漂亮的碧綠眼眸,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鶴族的目光本就以銳利見長,她晉級天階後,目光更是異常敏銳。
透過茂密樹葉的一道道空隙,鶴飛羽看到了,一隊猥瑣的綠皮快步向這面走過來。
綠魔人是最低階的魔族炮灰。不過,兩年的戰鬥下來,真正弱小早就被淘汰光了。這一隊綠魔足有百餘人,手裡都拿着鐵製武器,一些人身上還披着甲。
武器和盔甲都顯得破破爛爛,也不知是他們從拿撿來的。一羣矮小丑陋的綠皮人,卻配上亂七八糟的武器、盔甲,看上去有些可惜。但在天獅山脈,這卻意味着這是綠魔中的精銳戰士。
很顯然,這個綠魔的一支狩獵隊。他們就是負責外出狩獵獵物,爲部族尋找到足夠的食物。對他們來說,任何肉都是好的。哪怕是同族的屍體。蠻族對他們來說,更是美食。
鶴飛羽極其厭惡這種吃人肉的綠魔,他們完全沒有任何下限,也沒有任何道德,只有着最簡單的秩序。
她沒急着動手,這樣的狩獵隊也許有着巫師,甚至是法師。她目光慢慢轉動,打量着這羣綠魔身上的各種細節。
一個滿身皺皮的綠魔人引起了鶴飛羽的注意,這個綠魔雖然拿着把短劍,腰後面卻彆着根黑乎乎的短木杖。腰間還繫着三四個黑色皮袋子。
以鶴飛羽豐富的戰鬥經驗來看,這傢伙無疑是個巫師。腰間的皮袋子不知裝的什麼有毒東西。
她猶豫了一下,從肋下的箭囊中抽出了一根三棱翎羽箭。對於低階魔族,她一般就是把樹枝簡單削一下當做木箭。但對方好歹是個巫師,值得用一根三棱翎羽箭了。
鶴飛羽身經百戰,開弓搭箭的時候心如止水,沒有任何殺氣,平靜的就像射箭靶一樣。
“嗤……”
綠色短弓雖然小,卻是鶴族的傳家寶,一件八階的武器。鶴飛羽雖沒用太多的力氣,射出的箭矢卻比聲音快了幾分。
綠魔人們才聽到箭矢尖銳的破空聲,三棱箭矢就已經斜着貫入那名綠魔巫師的太陽穴。箭矢上附帶的強大力量,把他的腦袋轟碎了大半,炸開了一大片血漿。
“敵襲……”
一個綠魔戰士急忙發出警報,但他話還沒說完,一支粗糙的木箭就釘在了的眼睛上。
綠魔戰士足有五階,生命力極其強悍。可刺入他腦袋的木箭炸裂開來,把他腦子都攪成一團。這樣的重創,也是他無法忍受的,卻偏偏無法立即死掉。他捂着臉躺在地上,抽、搐着瘋狂嘶吼。
綠魔戰士悽慘的樣子,也讓周圍的綠魔人緊張起來。不少膽子下的當即趴在了地上,還有機靈的連滾帶爬,竄到了旁邊的茂密灌木中。
也有膽子大的綠魔戰士,拔出兵刃指着箭矢射來的放下道:“那有個弓箭手,去幹掉、”
又一支木箭呼嘯而來,這個綠魔戰士急忙揮動長刀想要格擋,卻差了一步,被木箭射入了右眼。
“啊……”這個綠魔戰士也悽慘嚎叫起來。
剩下的綠魔戰士沒人出聲了,他們都悶頭向着鶴飛羽方向衝過去。很明顯,對方只有一個弓箭手,只要拉近距離,就能滅了他。
綠魔人雖然很弱小,但經歷兩年血戰,能站在這裡都稱得上是精銳。也都建立了極其樸素簡單的戰鬥意識。
看到綠魔人衝過來,鶴飛羽好整以暇從腳下抽出一支木箭,開弓射箭。對天階弓箭手而言,綠魔人就是一個個肉靶。沒了巫師什麼花樣都玩不出來。至於弓箭,這羣綠皮可沒那個能耐玩這東西!
“噗噗噗噗……”
粗糙的木箭貫入綠魔血肉之軀,發出的沉悶聲響連成一片。一百多丈的距離,還沒衝到一半的時候,綠魔人就只剩下了十幾個。
意識到對方弓箭手的可怕,剩下的綠魔人一鬨而散,轉頭就跑。
鶴飛羽也不着急,有着節奏的逐一開弓射箭,把十幾個綠魔人全部射殺。
從戰鬥開始到結束,還不到五十個呼吸。一百多精銳綠魔戰士就被鶴飛羽全殲。這樣的殺戮效率可謂驚人。
但鶴飛羽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戰鬥,對這樣殺戮已經失去了感覺。哪怕還有些沒有當場死亡的綠魔人在慘叫,也影響不了她的情緒。
只是連環開弓射箭一百多次,以她的天階力量也覺得有些疲憊,手指泛酸,呼吸也多了兩分急促。
綠魔人畢竟不是真正的靶子,而是一羣四階五階的戰士。要想用粗糙的木箭射殺他們,也需要尋找破綻把握機會。
換做其他的天階弓箭手,很難像鶴飛羽這樣輕鬆的射殺所有綠魔。
鶴飛羽正有些搓着手指活動氣血,卻突然生出警兆,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惡意。出於本能,她不假思索的閃身。
一支烏沉鐵箭無聲破開而至,穿透了鶴飛羽留下的殘影后,直接貫入她身後的粗壯樹幹。
雲喬一向以樹幹堅實細密著稱,是最好的木材之一。鶴飛羽靠着這株雲喬樹幹比人的腰還粗數倍,但被箭矢貫穿後轟然炸碎,樹幹當即從中斷裂、飛落。
巨大如傘的樹冠傾落,發出轟然巨響。
鶴飛羽卻沒心情關注這些,她趁着樹幹斷裂之際,人就退到了樹幹後面。有着粗大樹幹足以阻擋對方的目光。
血戰的經驗告訴她,這時候站在地面纔是最安全的。絕不能仗着有翅膀就亂飛。飛起來那就真成了箭靶了!
“能避開我一箭,本事不錯。”
遠方傳來魔族囂張的說道:“給你個機會,站出來我們公平對決。”
鶴飛羽不爲所動,血戰的磨鍊早就讓她成熟起來。戰場上只有勝負生死,什麼名譽、道德都是胡扯。她只需要想辦法幹掉對方,而不需要考慮什麼手段。
站出去公平對決,對方要麼是真的無腦,要麼別有居心。不過,只看對方先派出綠魔人做誘餌就知道,絕對是個心機陰險的玩意。
這個魔族聲音尖細,又擅長弓箭,沒猜錯的話應該的蛇魔族。這種魔族長着一身蛇樣鱗皮,身體柔若無骨卻力氣極大。而且,他們天生的目光銳利。
蛇魔族也是魔族中罕見會用弓箭的種族。從地位上說,絕對是上階魔族。整座天獅山脈,蛇魔族大概也就只有幾千人。
鶴飛羽猜測,對方至少是個七階高手。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對方應該只有一個天階弓箭手。否則,剛纔只要同時開弓她就危險了。但對方明顯是衝她來的,必然早有準備。
簡單分析了一下敵人情況,鶴飛羽不想對方硬拼,繞着樹幹向後退去。她腳下輕盈,所過處悄無聲息。退避的路線又很巧妙,不給對方開弓的機會。
樹林中巨大樹木太多了,各種花草灌木也異常繁密。只要跑的夠快,對方很難追上她。
鶴飛羽繞圈退走了數十丈後,卻突然感到了一股強大神識如寒潮般橫掃過來。她雖提前收斂氣息,也沒能避開那股冰冷透骨的神識,身體不由的哆嗦了一下。
“天階法師!”
鶴飛羽一驚,對方居然派出了天階法師來搜捕她。天階法師幾乎不可能單獨行動,身旁必然還有高手護衛。這下真的有些麻煩了。
“這次你可跑不掉了。”
魔族天階法師的神識傳入了鶴飛羽識海中,那股陰冷惡毒的氣息,就像是毒蛇吐信子,讓鶴飛羽頭皮有些發麻。
只是天階法師,鶴飛羽還有信心逃走,甚至有機會反殺。可對方還有天階弓箭手,這個組合就不是她能應付的了。何況對方肯定還有其他高手。
鶴飛羽知道她被對方法師鎖定了位置,索性放開速度向遠方飛遁。她就像一道綠色幻影,在山林間飛舞跳躍,難以捉摸。
後面的蛇魔族弓箭手雖發現了鶴飛羽位置,可她速度太快了,又在不斷轉折變化方位,他也沒把握能射到對方。
要想射殺鶴飛羽,必須竭盡全力。蛇魔族高手雖然厲害,真要用盡全力也只能射五箭,之前就一箭無功,當然不能再隨意亂射。
站在一旁天階法師也是蛇魔族高手,地位也遠比弓箭手要高。他這次親自動手,也是因爲最近這幾個月魔族損失慘重。其中有許多精銳都不明不白的就被射殺。作爲這片區域的負責人,蛇輕語自然無法容忍這種狀況。
這次行動經過周密佈置,就是要徹底解決那個弓箭手。眼見對方要逃了,蛇輕語也不能再坐視不理。
她拿着金蛇法杖,催發天階陽神出竅飛空,陽神上流光一閃,下一刻就化作光箭穿透重重障礙,橫跨了數百丈的距離,飛到鶴飛羽身後。
“寒冰箭雨。”
蛇輕語的陽神手持法杖,一手捏着法印,催發一個低階的法術。
法術符文在神識催發下,匯聚元氣凝成數千支透明冰箭,如雨般向鶴飛羽傾落。
這門法術只有四階,對天階高手幾乎沒什麼威脅。好處就是法術範圍極大,任憑對方身法再巧妙也不可能全部避開。
寒冰箭雨一出來,就散發出白茫茫的寒氣,上下左右把鶴飛羽籠罩在中間。她無奈之下,只能舞動短弓,把周圍的冰箭全部絞碎。但她一動手,就不可避免的慢下來。
蛇輕語滿是細碎鱗片的詭異面容上,露出一絲妖異微笑。她手中法印再變:“寒刀環。”
白茫茫的寒氣立即收縮,化作一道道半透明圓環狀冰刃,以鶴飛羽爲中心收縮。
鶴飛羽眼神一凝,對方這個法師好煩,這種法術雖然沒多強的威力,卻足以黏住她。那種透骨的冰冷寒意,更影響了她的武功發揮。
她停住身形,低喝了一聲:“破!”
從四周環繞過來的數十道冰刃,就被鶴飛羽低沉一喝所破,同時粉碎炸裂。
鶴飛羽卻不趁機逃走,反而轉過身對着上方的蛇輕語再次低喝:“破!”
低沉有力的聲音,就像一支無形的音箭直刺入蛇輕語陽神。
天階法師的陽神無形有質,其根本法師強大神識凝鍊成神魂投影,結合元氣顯化成形。法師陽神可以飛天遁地,變化無窮。但若沒有強大神器保護,陽神也很脆弱。也不可能和同階武者硬拼。
蛇輕語害怕鶴飛羽的箭術,所以寧肯拉近一些距離,也儘量發揮法術優勢。她給自己施展了幻影術、水鏡術,用來防護鶴飛羽的箭術。
沒想到鶴飛羽突然催發獅子吼,兩種防護法術都無法抵擋這種無形的攻擊。她的陽神也不由一陣波動,神識運轉也滯澀起來。
兩種防護的法術,也因爲陽神被衝擊而失去力量。
鶴飛羽抓住機會,開弓就射。一支刻着破法符文的破法箭,瞬間貫穿了蛇輕語的陽神。
蛇輕語也知道情況不妙,幾乎是同時收回了陽神。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被破法箭傷到了陽神。
天階法師的陽神也很脆弱,破法箭又是專門針對陽神而製造的。蛇輕語的陽神雖然只是被擦了一下,也痛的腦子彷彿要裂開了一般,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厲吼。
“算你運氣……”
鶴飛羽也知道沒能真正傷到蛇輕語,但能逼退對方就達到目的了。沒有了天階法師的糾纏,在茂密複雜的叢林中,後面那羣魔族幾乎不可能抓到她。
鶴飛羽正想遠遁之際,耳畔卻傳來了讚賞的聲音:“很厲害啊!”
鶴飛羽不由一頓,這聲音她太熟悉了。但她轉即收斂心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法術中有許多能夠激發人的幻覺,矇蔽人的感知。在戰場上可不能分心去想太多。
她心念一動,催發了藏在識海中天刑刀,回身揮刀疾斬。
天刑刀在空中閃耀出淒厲冷豔的刀光,似乎能斬開一切阻礙。
這一式拔刀斬,也是鶴飛羽進階天階的絕學。剛纔她要不是爲了保存實力,只憑這一式拔刀斬,以天刑刀的神威,足以斬殺那個得瑟張揚的蛇魔族法師。
似乎能斬開一切的天刑刀,卻被對方有兩根手指輕輕夾住。任憑鶴飛羽如何催發刀氣,天刑刀就像是死蛇一般,全無反應。
“的確是厲害了許多……”
高正陽放開手指,對着鶴飛羽笑着讚道。
鶴飛羽看着熟悉的黑衣身影,霸道英武的濃黑長眉,提着的心也放鬆下來。能用手指接住她一刀的,肯定是高正陽了。
“師弟……”
“你該叫師兄……”
“你入門晚就是師弟……”
鶴飛羽頓了下又忍不住道:“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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