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過耳,瞭然無痕!
天井之內,端木羽如一尊木頭雕塑,負手立於那一座小小花苑前,乍一看,似乎一切正常,但其實則不然,他的一雙手剛好捏成一種特殊的符印,相互呼應,且並不顯眼。
這是端木羽在入住這玄字號房後展開的新的修行,那就是震天吼,從前他所吼出的震天吼都是以神魂模擬,似是而非,威力遠遠不足夠。
因爲這震天吼神通,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比誰的嗓門更大,誰喊得更響亮,而是在於在身體之中調動一種神秘的力量,經由全身各處,最終發力,形成那震天一吼!
所以,這震天吼的修行,第一要訣,是施展者的身體足夠強大,足夠堅韌,才能夠防止自身被那吼聲給反震傷害!
如今,端木羽經過不斷地用大量法力淬鍊血肉和骨骼,終於達到這最基本的要求。
此刻,他就在身體之中的所有角落裡,追尋着那種獨特的力量,這種力量不是法力,不是肉身之力,也不是其他各種屬性的力量,而是那種最爲微小,甚至於都無法感應到的,輕音呢喃!
換句話說,這是流淌飄動在肉身血脈之中的風聲,假若可以把一個人的軀體當做是一座荒原的話。
這風聲,就在荒原裡聚集,遊蕩,吹過河流,山川,每一點水花,每一片被掀動的綠色波浪,都是這風聲所匯聚的力量。從一點一滴,逐漸擴大,逐漸變強,最終無可超越,化爲震天之吼,爆發出來!
這纔是震天吼的真諦所在!
但肉身這座荒原,一旦變爲真正的荒原,那可是無窮巨大的,全身各處的經脈和血液化爲滔滔不絕,無邊無際的河流。血肉化爲山川,始終都是那麼不可超越,想要在這樣的荒原中掀起一場風暴,無異於是等於在白日做夢一般。
因爲在這裡是需要涉及兩個概念的,第一個是將身體從外面來看,那是一個整體,故此,可以充分發揮出各種力量,隨心所欲。不用太考慮。
但第二個,則是從身體內部來看。這就不是一個整體,而是化爲了無數的更小的個體。
由此可知,這有多困難!
但端木羽要做的事情也簡單,那就是一點點地攻城略地,從先佔領針尖大小的地方開始,一點點慢慢發展,按照他的估計,只要他能控制一隻手掌大小的區域,那麼所帶動起來的微小風聲的力量。所施展出來的震天吼,就足夠把一個靈臺境界的修行者直接震成半死,繼而暫時失去戰鬥能力!
只是,這種獨特的修行卻無法藉助他以往的閱歷來走捷徑了,因爲這種在身體內部累積微弱風聲的行爲,是完全依靠肉身的強大的,比如端木羽現在。他每修習三個時辰,全身上下就會變得痠痛無比,讓他不得不暫停這種詭異的修習!
幸好,端木羽還需要同時修習冰夷連天訣。總不至於把時間都浪費掉。
這般辛苦且枯燥的修行一直持續了三個月,果然也沒有被洛英所帶領的那些落星宗弟子給發現,在這期間裡,寧之彤每月傳來一次信息,都是一切如常,當然這也是因爲浮雲宗衆人現在都是奉行養精蓄銳,絕不外出的策略,只要沒人敢發瘋一樣地挑戰落鳳城的權威,他們就不會有問題。
只是,有一件事卻是迫在眉睫,那就是端木羽當初承諾的劍爐,英若和寧之彤已經按照他所說的情況做了預先的佈置,並且把他之前獲得的九百餘斤上品寒鐵取了回去,如今,只剩下最關鍵的環節,需要他回去主持!
此事倒也簡單,端木羽準備就近幾日就選一個黃道吉日,悄悄回到浮雲宗營地將那劍爐修建完畢。
但,世事總是難料,這一日,端木羽剛剛從入定狀態中醒來,就聽見外面的敲門聲,心念微微一動,他倒是有些驚訝,因爲來訪者,居然是那個孫放以及五六個落星宗弟子
一時間,端木羽還以爲被看破了呢,但隨即就反應過來,這傢伙估計是爲了當日在落星宗時,他以一人之力戰勝陳武和蘭庭一事,當時那件事不可謂不轟動,不過隨後他就偷偷地溜了,讓這號稱落星宗第三地弟子中的第一人沒法找他較量較量,如今他們應該是隨着洛英從域外執行任務回來,所以這纔不知怎麼就知道了他在這別院中潛修!
從院落中走出來,端木羽還未等說話,那孫放旁邊的一個落星宗弟子就揶揄道:“夏驀然,你躲在這裡很安逸嘛!你還算不算本宗弟子?如今本宗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也好意思不聞不問?還真不愧混吃等死的名頭!”
端木羽看了那說話弟子一眼,卻是懶得說什麼,這段時日他雖然是躲在院落中潛修,卻也知道洛英此次帶隊前往域外是爲了什麼,自然是因爲風舞這條金目級別的蟒蛇跟着自己逃掉了,所以洛英應該很惱怒,這才親自帶隊前往域外重新捉拿,當然,結果肯定是可想而知了,因爲風舞現在正在浮雲宗的營地裡自在逍遙呢!
端木羽這種不說話的態度,其實是要比說話反諷更能令人發瘋,因爲他那種高高在上,骨子裡的傲氣,足以讓大多數人吃不消,而這樣的一種輕視與不屑,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夠資格擺出來的。
所以不要說那名說話的落星宗弟子,便是心高氣傲的孫放,在一瞬間,都有一種自愧不如的錯覺,這是天生的優勢,僞裝不來,也學不來,哪怕端木羽衣衫襤褸,落魄之極,都無法無視掉。
深吸了一口氣,孫放揮手止住那名有些惱羞成怒的落星宗弟子,微微一笑,拱手道:“這位想必就是驀然師弟,久仰了,早在山門的時候,就聽說過師弟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之龍鳳,另外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孫放,此次登門,一爲和師弟敘敘同宗之誼,二來,則是久聞師弟實力超羣,特來切磋一番,若師弟沒有意見,明日晚間,我們就在試煉場見!”
“哦!師弟莫要有什麼誤會,這場切磋並沒有任何意圖,順便說一下,此次比試我會稟報洛英師叔,也許,她會親自前來觀看也不一定!”
說完這番話,孫放微微一笑,便禮貌瀟灑地離開,而自始至終,端木羽都未曾說一個字,只是面色平靜地站在那裡,讓人看不出有半點破綻,良久,他纔對着遠處展顏微微一笑,道:“柳師姐,別來無恙!”
隨着端木羽的聲音落下,遠處的一座院落後面便閃出一道人影,卻正是柳櫟,只是此刻她臉上頗有些不好意思,在看了看孫放等人離開的方向後,她才道:“抱歉啊,我沒想到那孫放竟然監視我的行蹤,結果被他發現你在這裡了,沒有打擾你吧?”
端木羽就一笑,側開身子,伸手邀請道:“柳師姐言重了,該忐忑不安,應該是我啊!請進!”
柳櫟展顏,目光裡更是不可抑制的驚喜,卻是很快樂地小聲道:“三月前在岐鳴山下,我就認出你來了,然後到了落鳳城,我就立刻去查住在落星別院裡的本宗弟子,果然就發現了你,但是我沒敢打擾你,三日前我們從域外回來後,我忍不住又察看了一遍,結果卻被孫放他們給知道了!”
“嗯,我當時也看到你了,不過差點又被當做偷窺賊!”端木羽也是笑道,這柳櫟其實是個心思挺單純的女子,平日裡在落星宗,由於種種緣故,都是戴着一副冰冷的面具,說話做事都是不假辭色,但在與自己經歷了北海孤城的那番生死劫難,尤其是在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份後,卻也漸漸放開來。
而且端木羽也明白,柳櫟雖然對自己很有好感,其中一部分也未嘗沒有涉及男女之情,但更多的,卻還是因爲她從來都沒有一個可以隨心所欲說話,傾訴的朋友,在自己面前,她完全是可以很輕鬆地做她自己,這種自由的感覺,纔是最重要的。
“不會吧,當時偷窺洛英師叔的真的是你,你膽子也太大了!”柳櫟吃驚地吐了吐舌頭。
“爲什麼不可能是我,別忘了,我將來還得面對面的,很鄭重地看一看你洛英師叔的真顏呢,這件事你得幫我!”端木羽說的很是鄭重。
“少來了,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再借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不過嘛,你要是願意變成女人,也不是沒有機會哦!”柳櫟極爲促狹地眨了眨眼睛道,或許是想到了端木羽變成女人的樣子,她一下子就笑的前仰後合,樂不可支!怕是她這一年,也沒有在這短短片刻時間裡笑的這麼多。
“那不行,必須得是以夏驀然這個身份!”端木羽搖了搖頭,隨即笑道:“好了,不說這個,今日我算地主,做東請你大吃一頓!”
“哦?好啊!不好吃的話,我可是不會感念你的人情的!不過,你請我吃什麼?”柳櫟有些興奮,又有些期待地道,因爲面前這個男人,總是那麼喜歡出人意料,讓人無法猜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