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魔主
接下來的日子,古羲和墨月暫時居住在了他的家裡。
他的家,是從前的一個礦工死後留給他的小石屋,裡面陰冷潮溼,還發着一股子刺鼻的黴味,家裡的擺設十分簡陋,除了一張平石做成的牀,和一張石桌石凳外,屋裡再沒有其他。每日墨月在小石牀上休息,古羲就坐在地上打坐修煉。
天亮後,兩人就一同到礦山挖礦,這裡的礦山裡會生長一種蘊含有月光精華的晶石,被稱爲月晶,貴族們就驅使礦工們到這裡挖礦,挖礦又苦又累,自然不是什麼好活計,凡是呆在這裡的礦工大多是死囚、罪犯、平民、或是孤兒,凡是走投無路的人,都被困在這裡工作,而墨月則是這些人中身份最卑微的一種,因爲,他是影族和月族的混血兒,在月族人眼裡他是流着卑鄙陰險的影族人的骯髒血脈,在影族人眼裡,他的身體同樣流着異族的血,甚至,他還不如月族人,至少月族人可以爲他們提供食物,可他卻是一個真正的廢物。
但是,礦山雖苦,但卻格外的鍛鍊人,對爲修煉有着非常的好處,這裡的礦工當不可真的如凡人那般用鐵具靠體力來挖礦,他們各憑本事,大多是用武器和依靠修爲。
對於墨月這樣的孩子現實無疑是殘酷的,因爲他沒有修爲,也沒有武器,靠的也只是一雙手。
更深入的瞭解他的處境,古羲對他的憐惜便越深了幾分,是以,每日挖出來的月晶,都算給了墨月,至此,一個月下來,墨月得到了五塊月晶的報酬。
他用雙手開心的將五塊月晶捧到古羲面前,雙眼笑的彎彎的,那模樣滿足又幸福。
古羲默默看着他,可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孩子!
“我們有錢了,想不想到前面的鎮裡玩?”古羲微笑着望着他,並沒有接過那五塊月晶,而是摸了摸他的頭問道。
墨月的眼睛頓時微微一亮,眼中閃過好奇,可是,很快又黯淡了下去,“我不能離開這裡的。”
這裡的礦工都是私人所有,一輩子只能在礦山度過,終生不得離開,就是死,也要死在這裡,對於外面的世界,已經成爲了他們心底深處的奢望,甚至,有的人,連這一絲奢望怕也被時間和無盡的礦山給磨沒了。
“我們可以偷偷的出去。”古羲眨了眨眼道,說起來她就在心裡大罵古逆,踹她就算了,還偏偏把她踹到這鳥不拉屎的礦山來,一個月了,除了這裡的妖獸肉,別的食物,她連見都沒見過,別說信物,就是一根綠草這裡都沒有。
墨月緊張戳了戳小手,眼中閃過微微的興奮和擔憂。
“別怕,你難道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嗎?姐姐可以帶你出去啊,怎麼,難道你不相信我?”古羲蠱惑着小孩子,墨月看着她,憨厚的眼中全是信賴,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麼好,“可是……”他擡起傷痕累累的小手,摸上額頭的墨黑色月牙結晶。
古羲見順着他的動作看了過去,忍不住擡手輕撫上去,“這月牙……應該是變異的吧?”
月族人的月牙晶石是他們性命所在,他們的生命精華和修爲都集中在這裡,所以,這是一個敏感處,就如同人類的大動脈,蛇的七寸。
被古羲解脫命門,墨月本能渾身一顫,便還是咬着下脣忍着沒動,古羲有所察覺,所以緩緩收回頭,就在這時,她看到那墨黑色月牙晶石隱約地閃過一絲微光,很微弱,但古羲確信她沒有看花眼,她問道:“墨月,你真的不能修煉嗎?”
“嗯。”墨月有些黯然的低下了頭,不敢看古羲。古羲疑惑地盯着他的眉心的墨晶月牙一會兒,“等今天回來,我交你一篇心法,你自己償試一下看行不行得通!”
“我真的可以嗎?”墨月眼睛一亮,懷着一抹緊張和期待看着她,古羲看着他道,“你應該對自己多些信心,當你走出這片小世界,就會看到更加廣闊的大天地,到時候,你就會發現,世界很大,不論是月族還是影族,都很小、很小……”
墨月似懂非懂的看着她,憨憨的眼眸裡籠上了層夢幻和好奇。
“我們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你放心,沒有人會知道你的身份的!”古羲想到她最愛吃的烤雞腿。
白石鎮,這裡雖然離月族皇城比較偏遠,但靠近礦山,還是十分繁華的,因爲,這裡是月晶交易的中心。
月族人大多喜歡光明聖潔的東西,爲了不被排外,古羲剛到礦山時就變回了佛身,黑髮黑眸,一身白衣,氣息祥和。
古羲牽着墨月的手,看着大街上各種各樣的小攤,和來來往往的行人,以及小店裡各種香氣四溢的小吃,墨月一雙大眼裡充滿了雀悅,這個時候的他,忘記了他是那礦山裡的小礦工,永遠不能離開,更忘了,他是不被人們所接受的混血。
他的腳步微微頓住,望着一家小店裡熱騰騰香噴噴的麪條,舔了舔乾涸的脣,眼中流露出一絲深深的渴望看向古羲,“姐姐,那是什麼?”
“那是麪條,一種很平常的食物,走,我們進去償一償好不好?”古羲低頭看着他,瘦小的身子,傷痕累累的小手,還有那渴望的眼神,輕輕敲打着古羲的心,她牽着墨月走了進去。
店小二看到他們進去,熱情的吆喝了一聲,擦乾淨角落裡僅剩的一張小方桌,古羲環視四周一家,這家店的生意意外的好,不小的大堂,皆已滿坐,古羲便和墨月在這張小方桌坐了下來,“來兩碗麪條,外加兩隻雞腿!”古羲伸手指了指食譜上看起來香嫩的雞腿。
小二應聲而去,古羲回頭,見墨月直着身子表情僵硬,鼻尖隱可見汗,古羲安慰,“別緊張,放鬆。”說着,古羲倒了杯茶水放在他面前,墨月端起喝了一口,茶水入喉,他咂了咂嘴,“姐姐,這水好香!”他從來沒喝過這麼好喝的水!
這茶水中的茶葉是含有月之精華的靈茶,味道自然比礦山那裡的冷水好喝,從來沒有喝過這樣的茶水,墨月的聲音不由微微有些欣喜,大堂裡卻突然落針可聞,接着,接二連三的暴出低笑,不少人都鄙夷的看向他們這一桌。
墨月對於旁人的目光格外敏感,一時間不由無措的看了眼古羲,深深埋下了頭,古羲卻面不改色,提起茶壺爲墨月續滿茶水,“別怕,好喝就多點!”
她的聲音格外溫和,墨月不由有些失神,怔怔的盯着那杯茶水一陣發呆,不多時,兩大碗麪條被端了上來,那濃郁的香氣瞬間吸引了兩人的目光,話不多說,兩人均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墨月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所以吃的格外認真和專注,而古羲則同樣沉迷於美味,以至於,桌旁,幾時站了一個人也並未注意到。
只到一隻手突兀地握上她的手臂,古羲才猛地擡起頭,輕輕眯起眼,看向那行爲唐突的人。
這是一名氣息若無若有的年輕男子,即便人真實的站在面前,古羲亦會覺得對方亦真亦幻,眸中閃過一絲驚訝,難怪此人靠近她沒有發覺,暗道,莫非這人是影族人?可是,影族人找她做什麼?莫非是衝着墨月來的?想着,她不由看了墨月一眼,見墨月還吃的正香,似乎並沒有發覺,她不由嘴角輕抽,同時也想起方纔自己似乎就吃的很香。不管怎麼成長,她這貪吃的讚美就和懶惰一樣,始終是潛藏於靈魂深處的嗜好,無可改變。
“小姐,小店滿坐了,可否請小姐容這位公子同坐?”這時,古羲才發現端着一碗麪條和小菜,一臉尷尬的店小二!
古羲臉色閃過絲絲窘迫,但很快恢復了面無表情,抽回手臂,回頭道,“隨意!”說完便回頭繼續享受這裡的美食。
“這家店雖然不大,但食物卻格外好吃,這也正是許多貴族都喜歡來這裡的原因。”那年輕男子見狀輕輕低笑,與他的人不同,他的聲音到是實質而淳厚,格外好聽。
古羲擡頭瞧了他一眼,隨口道,“這麼說,你是貴族了?”
“算是吧!”男子微微一笑,並未否認。
古羲沒想到對方如此爽快,忍不住擡眸再次打量對方一眼,只見他的身上穿着一身銀色紋金絲圖藤的華服,的確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
而古羲身上一身白袍卻是極爲普通,甚至起來有些樸實,可那年輕男人卻是眼中閃過一絲探究,他當然可以看出這衣服看似簡樸,可料子卻是不凡,甚至內蘊玄機,可說是一件不凡寶物。
“姑娘也非常人!”年輕男子微笑着道,同時,他打量了一眼對方的墨月,那衣衫襤褸,傷痕累累的小孩子頓時讓年輕男子露出一絲深深的驚訝。
“別看了,我沒有虐待小孩的嗜好!”古羲被他怪異的視線看的臉色微微難看,不由黑着臉提醒對方。
“哦?”男子輕笑着挑眉。
古羲瞥了他一眼,見他一雙桃花眼風流多情,頓覺最好不要和這人多說,所以,她便沉着臉不再多說,恰好這時墨月喝完了碗裡最後一口湯打了個飽嗝,一擡頭,這才發現桌上不知幾時多了個人,不由愣住。
古羲遞過一方雪白的帕子,“給擦擦嘴,我們去別處逛逛。”
“嗯!”墨月很快就將那男子的存在給忽略了,聽聞到別處逛,小臉上洋溢了滿滿的喜悅!
“小姐是要帶這位小弟弟去買衣吧?誤會了小姐,是在下的不對,在下廉微,還請小姐原諒,在下知道一家成衣店信譽極好,不如就帶小姐過去看看吧!”誰知,那年輕男子竟也跟着站了起來,顯然是打定了注意要跟她們一起走了。
古羲看了他一眼,沒反對,三人一同朝不遠處的一家成衣店走去。
這店名叫紗雲坊,待給墨月挑了幾件衣服去試衣,古羲便百無聊賴的在店裡踱來踱去,也不管身後廉微饒有興趣的目光,突然,古羲猛地回頭,表情微微一變死死盯着店外大街上的茫茫人海,她揉了揉眼睛,方纔是她看錯了嗎?那極快淹沒在人羣裡風光霽月的絕色人影,像極了羲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