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毫不躲避的直直受了這泄憤的一拳。
碧水的眼睛泛着紅,受傷的眼中,似乎下一刻就會流下淚來,他無法相信,這些年的兄弟之情,七星說變就會變?他從來不懷疑他們之間的感情,任何理由都不足以成爲七星會背叛他們感情的理由。
正因爲全心的信任,所以,這一刻,他才越發的無法置信七星的行爲,爲什麼?七星告訴我爲什麼?你明明可以救下銀獸的。迎上碧水受傷、質問的目光,七星卻是面無表情地逃避了。
正因爲這一逃避,碧水眼中的悲哀更濃了。
“七星,給我一個理由,不管任何理由,只要你說的,我就信。”
七星淡漠的眸光產生了一絲裂痕,咬了咬牙,卻依然沉默以對。
“爲什麼不說話……七星,爲什麼不說話?”碧水眼中的傷痕越發濃烈起來,就在這時,七星終於開口了,卻道出讓碧水撕心裂肺的話——
“碧水,殺了我!”
淡淡的,幾乎聽不出他的語調的波動。
唯一可見的,就是他決絕冰冷的眼神。
什麼?
碧水再次瞪大了眼睛,見鬼一般的看着反常的七星。
爲什麼?他想知道爲什麼,可是,七星冰冷的眼神卻豪不給他一絲希望。
“呵呵……”碧水突然發出一聲蒼涼的笑,美麗眼睛裡浮現一層淚痕,“七星,你居然要我親自動手殺了你?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他憤怒的質問着,可是,七星卻喝道,“殺了我,對你和她都有好處,這是唯一和命運抗爭的辦法,否則——就要留下她一個人面對那份殘忍!”
七星幾乎是吼着說出這句話。
碧水愣愣望着七星,他咀嚼着七星的話,他不解,但是,他的眼中漸漸浮現出一抹堅毅的色彩,“我不管你有任何理由,但是讓我親手殺了你……七星,我手中的利器,永遠不會對着自己的兄弟,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說完,碧水轉身。
這回,換七星愣住。
他怔怔的望着那筆直的背景,妖嬈的眼眸猛然間蒙上了一層晶瑩。
“碧水尊者對七星尊者可真是兄弟情深,真是讓人感動。”他們旁邊的殤道涯正好聽到他們的話,眼中微有些動容,不過……“既然靈簫不在碧水尊者手中,那希望碧水尊者和七星尊者也不要多管閒事。”
說罷,所有人慢慢朝手持靈簫的道尊緩緩圍攏過去。
道尊也看到了銀獸的死,看到了碧水的悲傷,看到了七星在銀獸生死關頭的時候袖手旁觀,逼得銀獸自爆,她憤怒,她不解,瞪了七星一眼,在看碧水臉上難掩上的落寞,黑色紗笠下的目光陡然寒光乍現,碧水的悲傷讓她感到心中一陣陣絞痛,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還是更適合優雅的微笑,溫和的如沐春風,而不是像這樣……
道尊自己也不自覺,爲碧水的這一絲絲絞痛,正悄然無聲的將她深藏在骨子裡的嗜殺喚醒,冷酷的眼睛,逐漸染上了魔魅和嗜血。
魔,終究是魔!
黑紗飄蕩,衣袂翻飛,天地間陡然間突現了一層暗紅,黑雲滾滾、雷聲陣陣、狂風倒卷,電閃雷鳴中,以道尊爲中心,一波一波的魔氣擴散,魔氣所過之處,如同一張怪獸張開的巨口,向四面八方的人吞噬而去。
殺戮!吞噬!
她的意識只剩下殺戮。
沒有人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在一聲聲慘叫中,鮮血、生機、修爲……人們身上一切精華都被她吞噬。僥倖逃脫的人們駭然欲絕的盯着那一抹恐怖的身影,從四面八方奔逃,卻在一瞬間似乎被定住了身形,極大多數還是難逃厄運!
她不是人,她是魔鬼!
“真是可怕,真不愧是魔帝,她果然不是人類,她……是魔!冷血的魔!”遠處七個身影並肩而立,遠遠看着突然狂暴的魔帝,不知是誰心有餘悸的發出一聲嘆息。
“再冷血,今日也是凶多吉少!”炎帝鼻中‘嗬嗬’噴了兩股熾熱的粗氣,有些暴燥的說。
“炎火,我記得來時,王神大人曾說,你到這個位面的這一趟會結下佛緣,哈哈,殺氣這麼重,怎麼可能與佛有緣?”冰帝星冰戲謔調侃,說着,他自己先哈哈笑了起來。
“星冰,那個人好像是一尊殺佛吧!靠一個‘殺戮和尚’講出的佛緣,你還能指望炎火慈悲爲懷不成?”妖帝‘咯咯’笑了兩聲
“哼,本帝纔信那老禿驢的鬼話!”炎火有些懊惱,他纔不想當和尚。
“你們還記不記得,來之前,王神大人曾爲我等卜過一卦,雖然吉凶難測,但王神大人說,炎火和月烈二人會在這個位面各留子嗣後代,代代相傳下去,成爲兩大家族……”
“哈哈,留下後代子孫總比當和尚強,這個本帝喜歡,本帝若是有了後代就以火爲姓,以本帝修煉的‘焚炎訣’爲傳承,讓他們代代相會,發揚光大……”
月烈含笑瞥了炎帝一眼,笑道,“我月族一項子嗣稀薄,倘若本皇真能在這個位面留下後代,也是我月族之幸,雖然只是個低級位面……若本皇當真能夠留下子嗣,就讓他們以本皇之名‘烈’爲姓——”
“哈哈——”其他幾人均是大笑幾聲。
本是玩笑之語,可炎帝和月皇均沒有想到,他們此時的玩笑之語,卻是一語成讖,最後成了真!
這邊玩笑,那邊,卻是殺戮滔天。
道尊魔性初次被激發出來,她幾乎失了理智,依着魔性的本能,她不斷殺戮和吞噬,周圍之人片片倒下,在一片悽慘和驚懼的驚叫中,轉眼只留下數名天武。
“哼,一羣廢物!”屍墓派的絕代屍王司漠看着四散狼狽奔逃的衆人,不屑地發出一聲冷哼。
因爲殺戮和吞噬,此刻的道尊全身都充滿了暴虐的殺戮`欲`望,沒有人看得到,那黑紗的雙眼是多麼的駭人。
“哼,想從本帝手中搶東西,都去死吧!”暴虐的低喝一聲,磁性的聲音充滿魔魅,一時間卻是男女莫辨。
黑紗下方的目光一一掃過面前幾人,修羅道場的殤無涯,屍墓派的司漠,凌宵殿的天賜雲嬌,天妖門的碧落青天,太上仙府的無情,還有彩陰派的一名長老。六大門派的三武強者這一刻算是聚齊了,不止六大門派,一旁還有五名隱世天武強者虎視眈眈。
這一下,神魔大陸的天武強者怕是來全了。
“魔帝陛下,得罪了!”天賜雲嬌看了碧水一眼,有些無奈的嘆氣,不過那眼神依舊熾熱地盯着道尊手中的靈簫,她原本以爲是碧水得到了靈簫,在她眼中,這靈簫在碧水手中和在魔帝手中完全就是兩個概念,畢竟,魔帝是神使,甚至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完全和她凌宵殿無關。
碧落青天做爲碧水的好友,雖然沒說什麼,但也是在心中無法接受就如此輕易的將靈簫交給神使。
這可是,連先天靈器,連神都眼熱的很呢!可惜,神無法降臨這個世界,否則,哪裡輪得到他們眼熱。
“雲嬌,住手。”碧水厲喝一聲,出言阻止,“她得到,與我得到無異,誰敢從她手中搶東西,就是與我碧水過不去!”
“碧水,你——”天賜雲嬌吃驚的望着碧水,一旁的碧落青天也無奈的攤攤手,“碧水,就算我和雲嬌尊者不插手,甚至我們也幫你,可是,你真的以爲我們能夠保住的靈簫嗎?”
“元洪長老,你也要插手搶奪靈簫嗎?”這時,七星也開口了。
“七星……”元洪看看碧水,再看看七星,“七星啊,你難道也要幫着外人嗎?”
“哼!”七星冷笑一聲,也不再多說,只淡淡道,“那就休怪七星無情了!”
“尊兒小心司漠,這個老殭屍是天武顛峰,半隻腳踏入了虛武級,也就是聖虛境,不能與一般天武相提並論!”碧水傳音提醒,其實最頭疼的還是這個司漠,人稱絕代屍王,此人不僅心狠手辣,而且天賦卓絕,是一不可多得的修煉天才。
這裡的天武普遍都是初期或中期,天武后期也只不過兩名,可,這些和天武顛峰一比較,便是天差地別。
道尊心中殺機洶涌,就算天武顛峰又如何?她即做爲神使,便自有自保之物,她腰間的畫卷,可是一件真正的至尊神器。
比天先天靈器更強大的至尊神器。
只有至尊神才煉製得出的至尊神器,不過,這畫卷是一件生命系至尊神器,攻擊力不若其他屬性的至尊神器強大,但是以她現在的修爲即便不能發揮出至尊神器的百萬分之一二,但對付這些人也綽綽有餘了。
想想可笑,這幫人對她手中的先天靈器虎視眈眈,卻完全不知她身上可是擁有一件至尊神器!
而且,她根本就未將先天靈器放在眼中,與其說這管靈簫擇她爲主,還不如說是臣服於她腰間的畫卷——至尊神器山水圖!
道尊心中殺意翻騰,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對面這些人,而也就是這時,混戰終於來來臨了。
“哼,這樣的戰鬥,在我們的世界裡還不是天天見,如同家常便飯一般,看他們的情形,一時也停不不下來,不如我們先去別處走走,等差不多了,再回來?”
‘三皇五帝’中,不知誰說了一句,七人默契十足,各懷心思的離開了此處,到神魔各地遊走。
幾天後——
道尊等幾人筋疲力盡,重傷累累,雖然天賜雲嬌和碧落青天選擇了相助,但司漠的實力絕非一般。
最後一刻,道尊終於被迫無奈選擇拿出了山水圖。
雖然以她現在的修爲,使用山水圖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就在她的手觸及腰間之際,碧水猛然一聲大喝,那聲音帶着一絲恐懼的痙攣——
“尊兒,不——”
道尊一回頭,寒光……鮮血……
利器刺破胸膛,鮮血飛濺,擋在自己身前的人,卻在衝她微笑——
“碧水——”喉嚨裡血氣翻滾,一股無法名狀的疼痛在裡心裡如同錐子一樣刺得她心裡一陣陣的絞痛。
“七星——”碧水微笑着望着將利器刺入他胸膛的人,這一刻他突然想起那日七星問他的話,‘你會爲了一個人付出生命嗎?’
當時他是何等的不屑啊,可是此刻,他竟然做到了,七星當日的話,竟一語成讖——
七星臉色蒼白,呆呆的與碧水對視,他茫茫然搖頭,“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這麼殘忍,竟然是我——”竟然是他殺了碧水,如果命運無法違抗,可是,這個殺死碧水的人,爲什麼是他?
是的,命運,在神使降臨之前,他便預測到了自己、碧水、以及尊兒三人之間的命運糾葛,不論是命中註定的邂逅,還是往後的成爲摯友,以及今天的生死大戰……他的道,是命運。
可惜,他目前的實力太弱,無法主載命運,只能讓命運主載他!
“這就是你要我殺了你的原因,你早就知道預料到……”碧水何其精明,況且,他看得清楚,剛纔七星那一擊本來是刺向一旁的殤道涯的,可惜卻被司漠逼向了尊兒——
而這一切,都不是巧合,從他們與尊兒相遇之時,就註定了這一切都不是巧合,怕是冥冥中自有註定吧……由七星親手殺了他……
七星要殺她,碧水爲了救她受了重傷——
道尊嘴角緩緩溢出一絲氣急的血跡,就在這三人這一陣遲疑中,一旁的司漠卻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又是一擊擊在了碧水身上……碧水,僅存的一絲生機,也就此斷絕。
“碧水……”一滴淚無聲滴落在碧水眉心,道尊才驚覺,她竟然落淚了!
心裡好痛——
眼淚,好陌生——
瓊,這就是你送我來這裡的目的嗎?可是這種感覺真是壞透了!
“碧水,我不會讓你死的,就算是死了,也要逆轉生死,讓你活過來!”她悲傷的目光落在碧水蒼白卻依舊絕美的臉上,那個傢伙恐怕早就預料這一步了,所以特意爲她準備了山水圖——
生命系至尊神器,孕育一切生機,這是碧水唯一僅存的生機!
咬了咬牙,她一擡頭看到不遠處不知從何處閒遊回來的七人,脣角冷冷勾起,當她是傻子麼?
這七人分明是對靈簫起了私心,打着坐山觀虎鬥的注意,可惜,她不會如了他們的願,想着,她冷笑着瞥了司漠等人一眼,很好,這幾人還有精力麼!
那就——
她毫不猶豫的拋出靈簫,向七人丟去,愛誰搶就誰搶,最好搶的頭破血流‘狗咬狗’。
‘三皇五帝’顯然是看出了魔帝的打算,一個個不由咬牙切齒,“魔帝可真陰險——”可他們又不能真正放棄靈簫,只能去搶了!
果然,所有人都衝着靈簫追去,神水大堤上,只餘下屍山血海,道尊三人,還有蕭瑟冷風。
“尊兒,別難過,認識你,能爲你死,被你一生惦念,是我之幸,就將我葬在我們三人相遇之處,連同這幅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