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萬只小蛇騰的一下自女子身中竄出,在女子的頭頂盤旋着,嘶吼着,好似要將世間萬物都給吞噬一般。女子尖叫了一聲,身體不自覺的開始發抖,隨着每一個抖動,女子的身形都會越來越模糊,到最後竟沒有了任何色彩,留下的,只是一層白白的,透明的影子。
“大哥,原諒我,對不起。”女子轉過頭看了桐大哥一眼,抱歉道。
沒等桐大哥做出任何反映,女子已經偏過頭去專注的看着青年。慢慢的,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她在笑,竟然在笑。她的笑容是如此的驚豔,如此的純粹。只是仔細去看,便能看出其中的憂傷,其中的絕望。
“相公,我走了,你,要保重……”女子伸出透明的手在青年男子臉上一摸,竟然穿了過去,好像她真是空氣一般。
隨後,那層透明的影子漸漸消失不見,女子原先頭頂上的幾萬只小蛇在此時忽然全部騷動了起來,胡亂的移動着,然後便會與其它的小蛇撞擊。
奇怪的是,在每次小蛇與小蛇撞擊的時候,它們都會全部炸開,就好似在它們的身體裡安了個定時炸彈,而撞擊就是那個導火線。不出一分鐘,只見剛剛還密密麻麻的小蛇全部都炸光了,留下的只是那絢麗的煙花圖騰。
女子就這樣,消失了。
我們一羣人傻傻看着這奇妙的景象,有些不知所措。
徒弟又是第一個清醒過來的。
“先把他帶回去吧。”徒弟指了指靜靜躺在地上的青年。
桐大哥這才意識到那個青年正是他那親愛的弟弟,連忙跑過去,一把抱起青年。
“弟弟,大哥終於找到你了。”桐大哥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對懷裡面昏迷的人哭訴着,老淚縱橫的模樣。
我們一行人走出了之前青年所居住的石室,順着原先的路走了回去,不過這次倒是出奇的順利。我們每到一扇石門前,石門都會自動的打開,不再像之前進來那般的麻煩,沒多久,我們就回到了桐大哥的住所。
桐大哥將他的弟弟抱回了他以前的房間,在裡面磨蹭了好一會兒纔出來,見我們都在外面等他,有些不好意思。
“這次能夠救回弟弟還要多謝各位大俠相助。”桐大哥微微低首,面目平靜,但卻掩飾不了他聲音裡的喜悅。也是,失蹤多年的弟弟終於回來了,做大哥的能不高興嗎?
“你的弟弟因爲等到他娘子的千年靈丹所相助,已經毫無大礙了,只要歇息兩天,調養好身子就行了。”徒弟之前替桐大哥的弟弟把過脈,所以自然清楚弟弟的身體狀況。
桐大哥聽後臉上終於綻放出一個笑容,笑得那跟個仙人掌似的,臉上的粉刺都要樂出來了。
桐大哥又跟我們寒酸了兩句,無疑不是一些感謝的話。中途時候,我找了一個藉口,說是身體累了,想先回房休息,於是便快速的逃回了房間。
緊緊的關上門,我跑到了離房門最遠的牀腳處,拿被子裹在身上。看看外面的天色,我心知快要到午時了,那個藥的藥性也該發作了吧?
我悶悶的苦笑一下,有些絕望。
我這是爲了什麼?爲什麼我要回到古代?爲什麼我要拋棄在現代的大好前程,而跑到古代來做一個逃犯?爲什麼我要管閒事去救桐大哥的弟弟,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禍端?爲什麼我要承受痛的代價?
好多的爲什麼,可是我搜颳了整個腦袋,卻找不出原因。一切都是命吧,都是命運的捉弄吧,都是我白青青不平凡的人生所要經歷的劫數吧。
窗外的烏鴉哇哇的叫着,好似在等待着我承受痛苦的那一刻,它們是在心在樂禍嗎?是在說因爲我從前太過要強,太過堅強,所以現在來了報應嗎?是要我這個白骨精也軟弱一次,也認輸一次,向命運低頭一次嗎?
我的心裡突然有些堵,好像是一口氣上不來似的。我清咳了咳,儘量小聲,以免招來其他人的注意。
朦朧的月色稀稀疏疏的自窗縫中傾灑進來,在石板地面上面繪出了一副自然,卻不失生動的圖畫。一切都看似那麼美好,那麼虛幻,那麼純聖,只是唯獨我,唯獨我心知這一切都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示,預示着災難,預示着痛苦,預示着折磨。
我靜靜的聽着外面的蟲聲,風聲,樹枝隨風揚起而發出的碰撞聲,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
明明午夜已經到了,可是爲什麼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一直屏住呼吸,在牀上小心躺着的我終於忍不住了,氣惱的坐了起來。
這麼一動,卻喚醒了潛藏在我體內的怪獸,一股鑽心的疼痛從我的心頭傳過來,一直蔓延到我十指的指尖兒處。
“啊……!”
我忍不住這突如其來的痛楚,不受控制的尖叫出來,可是叫了一半才發現我這個尖叫法遲早會招來其他人的注意,所以我硬是用被子把我的嘴給塞住了。
我雙手緊緊握成拳,牙齒死死地咬着被子,只怕一鬆口自己又會受不了而尖叫出來。
身體裡傳來的疼痛不是用任何一種言語能夠形容的。
它像是幾萬只螞蟻在我的體內一點一點的啃食着我的血肉,吸吮着我的鮮血,咳噬着我的白骨,彷彿要從我的身體裡一直咬出一個洞來。
它又像是在烈火中焚燒,我的整個人好像置在一根鐵柱上面,身下這是熊熊的烈火,我像是食物一般被焚烤着,等待着被烤熟的那一刻。
那種痛,真的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我緊閉着雙眼,刻意讓自己想着其他的事情,試圖分散我的注意力。我想着與遠景的初次相遇,他是那樣的酷炫。我想着與遠景的第一晚相處,他眼裡說流落出來的驚豔。我想着與遠景的第一次肌膚之親,他是那樣的害羞。我想着……
原來,不知不覺間,遠景這兩個字早已在我的心中佔據着如此重要的地位。原來,不知不覺間,這兩個字已經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中,抹都抹不去。原來在我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我最先想起來的竟然是遠景。
身體裡是痛的,可是我的心裡卻是快樂的,因爲我找到了答案,我找
到了之前那些十萬個爲什麼的答案,那個答案就是遠錦。
爲什麼我要回到古代?是因爲遠錦。
爲什麼我要拋棄在現代的大好前程,而跑到古代來做一個逃犯?是因爲遠錦。
爲什麼我要管閒事去救桐大哥的弟弟,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禍端?爲什麼我要承受痛的代價?還是因爲遠錦。
我笑了,雖然因爲身體上的疼痛,原本美麗的笑容變得有點扭曲,但是我還是笑了,發自內心的笑。因爲我找到了答案啊,因爲我不在矛盾了。
又是一陣劇痛卷席而來,但是我死死地咬住被子,沒有叫出來。
遠錦,遠錦,遠錦……
我在心裡默默的叫着,彷彿這樣叫着叫着就會減輕我的痛楚,哪怕是一絲絲也好,哪怕是我的心裡作用也好。
時間過的出奇的慢,好像每一秒都在延長,延長至一個小時,十個小時,一天,一年,一輩子……
隨着時間的逝去,體內的疼痛沒有減少,反而有增強的趨勢。難道那個狐仙爺爺是騙我的?什麼兩個時辰,什麼沒有很痛,什麼很快就會過去,都是騙人的!
我只知道我很痛,此時此刻很痛,非常的痛!
忽然間,那種劇痛徒然增強,強到我彷彿睜不開眼睛,強到我都無法呼吸,強到我差一點就喊叫了出聲。
“啊,啊,啊……”我小聲的呻吟起來,實在是忍不住那種痛了。
之前的那個痛跟此時的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兒科,如果說剛剛那個痛是幼兒園等級的,那麼現在的痛就是大學等級的。
痛的入骨,是最好的形容詞,也是我此時混亂的腦袋能想出的唯一的形容詞。我的整個骨骼,整個骨架彷彿都在痛,都在哭喊。
痛,彷彿要把我的身體撕成兩半。
我的身體微微有些抽搐,有些顫抖。我縮起身子,捲成一個球形,雙臂緊緊的環在身體兩側,彷彿這樣子,身體裡的痛就不會把我撕成兩半,彷彿這樣子,我就能阻止身體被撕成兩半。
咚咚咚……
體內的疼痛雖然已經將我的頭腦攪得一團亂,但是卻蓋不住這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我心裡一驚,害怕的睜開雙眼。
透着門上的白色糊紙,我隱隱能看見一個男性身影在門外站着。
“誰?”我極力保持着我聲音的平穩度,制止牙齒碰撞在一起發出來的哆嗦聲。
門外的男子停頓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纔開口道“是我,我剛剛聽見你房間傳來一陣聲響,便想來看看發生了何事,青兒你沒事吧?”
是遠錦。那個呆瓜什麼時候來看我不好,非得挑個這麼個時間來。
“我……沒事,只是不……小心打……碎杯子。你……回……去吧。”牙齒越來越哆嗦,到後來我連一句話都說不清楚了,我只能在心裡默默的期待遠錦不會發現我聲音裡的異狀。
門外靜了好一陣子,隨後,房門被一腳踹開。遠錦的身影被房門外傳來的光照的有些刺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