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向無痕主僕兩人告了辭,打算繼續趕路。本以爲臨走時又會碰到無痕,又要忍受那種尷尬的感覺,但卻不料在門口給我們送行的只有義天一個人,見我們收拾好出來,一臉的不捨。
“你們不能再多留幾天嗎?我與我家公子也是在這裡多呆上幾天而已,在下實在是很榮幸結交到各位,想多跟幾位相處相處。”
我靦腆一笑,惋惜狀“我們也很想留下,只是此次出來還有要事要辦,實在不宜久留,我相信以後有緣我們必然能夠再見的。”
義天聽我語氣不容勸,倒也作罷,只是搖了搖頭“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強求,就希望如姑娘的話,以後有緣還能相見。”
笑了笑,我揮揮手,走了出去。
一扇竹窗後面,無痕靜靜地望着漸漸變小的女子身影,手裡玩弄着的茶杯飛快的旋轉着,細長白如玉脂般的手指忽然緊緊的將茶杯抓入手中,擡起手伸向女子漸漸遠去的方向,彷彿已經下了戰帖,她,究竟還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們一路往南走,中間經過了一個小鎮,本來我們打算在這個鎮裡歇息一晚,第二天在接着前進,但是找了幾家客棧,老闆一聽我們是外地人,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一口拒絕了我們。
“這是爲什麼?我們又不是沒有銀子,爲什麼不可以住在這裡!”在無數次被拒絕後,我的小宇宙終於爆發了,衝着眼前一臉無可奈何的老闆大聲嚷嚷起來。
“姑娘切勿生氣,不是我對你們有偏見,只是我們實在是不敢再接外來的客人了,還請姑娘別再爲難我,另找其他的吧。”老闆老肉縱橫的臉上掛滿了細細麻麻的汗珠,一層層肥肉在他的下顎推嚷着,爭相恐後的想往外擠。
徒弟一副瞭解的表情,道“我們瞭解,但是還是想請問老闆,爲何這個鎮上所有的客棧都不接受外來客人?莫非這個鎮裡發生了一些事情?”
老闆見終於有一位通情達理的客人,立馬鬆了一口氣。“客官有所不知啊,一個月前我們鎮裡發生了一件怪事,凡是外地裡來的遊客或是商家,只要是住在鎮裡的客棧裡,第二天都會無故失蹤。”
說到這裡,老闆渾身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起了很可怕的事情,滿身的肥肉抖動起來,像是被電擊了一般。
老闆看了我們一眼,接着說道“朝廷已經派了人手徹查此案,但是皆一無所獲。我們曾經派人在客人房間門口看守了一整夜,第二天進門查看時見屋內整齊,被褥明顯沒有被動過的跡象,客人晚上也沒有出過房門,但是屋內卻空無一人,客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此時客棧內用餐的客人都被我們的對話吸引住了,放下碗筷,駐足觀望。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整整一個月,我們原先還以爲是巧合,也許客人途中離去我們不知道而已,但是越到後來越不可輕視這個情況,後來大家都認爲我們這個鎮子是被詛咒了。”
“有人猜測着我們鎮子裡是來了一個妖精,專門抓外地人活吃,挖空
活人的內臟,好增強功力。被這件事情一鬧,我們都不敢再接受外來的客人,如果再出了什麼事,我們這做小本買賣的根本賠不起。”
老闆說完懇求的看着我們,希望我們能理解他的困境。
“哼!”
正當大家安靜的回想着這恐怖可怕的記憶時,大廳裡傳來了不合時宜的輕蔑聲,尋聲望去,見徒弟一臉的不屑。
“喂,你幹什麼呀?”我拿胳膊肘輕推了推他,有點不好意思的看了下老闆。
老闆見到徒弟的反應,臉色稍稍有些不好。“客官難道覺得我是在說謊?”
“我不是在懷疑老闆,只是在下對妖精一事有些不贊同罷了。”徒弟一口否決道,眼神不容置疑。
客棧裡的其他人聽到徒弟果然的判斷,顯出有些不贊同,膽小的人更是害怕徒弟這一番話惹來妖精的大怒,趕緊結了帳離開。
這時,一位坐在大廳右邊桌子的男子站起身來,只見他雙手握成拳,滿臉的憤怒,骨節透過緊繃的皮膚泛出隱隱蒼白,好像一不注意就會穿破皮膚露出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親眼見過那妖精,我的親弟弟就是被她抓了去,難道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我的幻覺不成?”男子說着說着,氣不過,將握拳的手狠狠地往桌子上面砸去,頓時一陣巨響襲來,再一看去,只見剛剛還完好無損的桌子此時已經裂開了一個大口子,桌子上的盤盤碟碟都掉了一地,摔開了花兒。
衆人被眼前景象一驚,全部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動都不敢動,此時大廳內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客棧老闆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見男子砸壞了他的東西,立馬發飆起來“你!你說歸說,砸我的東西幹嘛!你陪我錢來!”
男子理都不理老闆一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徒弟,彷彿想用眼神在徒弟的身上傳出一個洞來一樣。
徒弟倒是沒有被剛剛的情況驚嚇到,臉上還是掛着不屑,只見他踱步慢慢走向男子的身邊,伸手撫摸了下那裂了一個口子的桌面。
“我剛剛只是說對妖精一事有些不贊同,並沒有說妖精不存在。”徒弟沒有擡頭,仍舊撫摸着破壞的桌子。
男子一聽也支吾了起來,想來也是覺得徒弟說的有理,只是之前自己太過激動了沒有搞清楚狀況。
徒弟沒有理會一旁紅了臉的男子,接着說道“也許真的有妖精也說不定,也許真的是那妖精擄走了所有消失的外地人”徒弟頓了頓,擡眼看向男子“也許真的是妖精抓走了你的弟弟。”
男子聽見這話,眼裡發出一股異彩,就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樁浮木。
突然之間,男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響頭。“我知道公子定不是尋常人,我知道公子一定有辦法救我的弟弟,求求你,求求你幫幫我,救救我的弟弟吧!”
徒弟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之色,顯然也是沒有預料到男子這樣的反應,剛剛還兇猛的如一頭獅子一般,此時
竟甘願跪在一個陌生人的面前,而且僅僅是因爲陌生人說出的一句話。看來,男子的弟弟一定在他的心目中能夠有着無比重要的地位。
徒弟連忙扶起男子,有點不知所措的看了我和遠錦一樣。“你別這樣,先起來。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不知道該怎麼做。”
男子的膝蓋像是釘在了地面上一樣,奈何徒弟怎樣拽,都拽不起來。
“我相信公子一定會有辦法的,我也是走投無路了,要不然也斷然不會做出這般爲難人的事情來,如果公子不答應我,我便長跪不起,直至公子答應爲止!”男子低着頭,語氣堅定地宣誓着。
徒弟費了半天的勁兒,見男子還是跪在地上,紋絲不動,終於放棄了這場拔河比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罷了罷了,你起來吧,我答應你了就是,只是我只是答應你會盡量試一試,如果到時候沒有成功,沒有救出你的弟弟,你也不能怪我。”
男子見徒弟終於答應了他,興奮地一躍而起,感激涕零道“太好了!謝謝恩公!我就知道恩公會有辦法的!”
徒弟走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們倆“對不起,都怪我擅自做主說要幫助他,耽誤了趕路。”
一向悶騷的徒弟這次竟然這麼講義氣,實在是深得我心,如果我在掃興豈不是太不厚道了。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難道你幫助人我還要責怪你?路可以慢慢趕,但是幫助人不是說想幫就能幫的,你說是不是啊遠錦?”我的眼神稍稍瞟向遠錦,見他苦笑着點了點頭,想必是早已經習慣了我愛管閒事的性格了吧。
徒弟見我們沒有生氣,擔憂的臉上終於露出來一個舒心的笑容,兩個淺淺的酒窩在白嫩的皮膚上若隱若現,我這才發現原來徒弟擁有一對世間上最可愛的酒窩。
我看了一眼大廳右邊的狼藉,又看了看依舊僵在一旁的客棧老闆,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可是我們要住在哪裡啊?”
一旁一直在觀察我們動向的男子突然冒了出來,一臉巴結的笑着“如果各位大俠不建議的話,可以住在我的家裡面,以前是我跟弟弟住在一起的,可是弟弟走後,家裡便只有我一個人。”男子一提到自己親愛的弟弟,臉上又是一抹憂愁。
我一聽,樂了,心裡的如意算盤打對了,但是表面上還要裝出爲難的樣子來,“這樣好嗎?不會太打擾你嗎?畢竟我們人這麼多……”
男子的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姑娘言重了,有什麼好打擾的,各位大俠如此慷慨的幫助在下救我的弟弟,別提區區一間房子,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可以給你們!”
“沒有那麼嚴重,兄臺言重了。”見我的目的已經達到,我也不想再跟那位男子咬文嚼字。
男子會意的點了點頭“那麼各位請跟我來吧。”說完,帶頭先走了出去,我們三人緊隨其後。
至於那位可憐的老闆,在我們一行人走了好久以後纔想起來一件事“喂!你砸壞了我的東西還沒有賠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