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裡,有毒?
這一句話在我空洞的腦子裡反反覆覆的重複了很多次,直到我狠狠的摔在地上時,身下傳來的痛意使我清醒了不少。
酒裡,有毒。
這次,我終於明白了。原來我們是被算計了,被當成傻子給耍了。
寧葉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冷笑着的寧楓,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爹爹,你,你在幹什麼?”寧葉眨了眨眼睛,對於眼前突然變得陌生的爹爹有點恐懼的感覺。
寧楓冷漠的瞧了一眼寧葉,沒有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爹爹,你究竟怎麼了?爲什麼要害康哥哥!”寧葉有點不滿被忽視,語氣也強硬了些。
“你給我閉嘴!”寧楓生氣的怒吼一聲,嚇得寧葉不敢再出聲,只是害怕的看着平時待她溫柔的爹爹。
“康恆啊康恆,想不到你最終還是敗在了我的手裡!”寧楓狂傲的笑了起來,再無之前半點和藹的模樣。
“爲什麼?究竟是爲什麼?你不是說我爹跟你是好友嗎?”徒弟靜靜地開口,之前眼裡的怒氣已經完全被失望取代。
“爲什麼?哼!你問我爲什麼?”寧楓有點唾棄的看向徒弟“因爲他搶走了我的女人!”
我敢說,這間屋子內,包括我,沒有誰會不吃驚的。這寧楓與康恆之間曾經到底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爲何康恆會搶了寧楓的女人?
沒有人開口說話,一股懾人的氣氛漸漸壓下來,像是大氣層一樣,壓在我的身上,重的我喘不過氣來。
“他竟然不顧兄弟道義,不顧廉恥的搶走了我的女人,我爲什麼還要跟他講君子,爲什麼還要跟他談仁義?”寧楓越說越氣憤,一隻拳頭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震掉了一個空盤子,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一切本都應該屬於我的,芸兒也本應該是屬於我的,但是他卻在我不在時悄聲無息的娶走了芸兒,這種小人,憑什麼讓我放過他?”寧楓的雙眼彷彿要噴出火來,瞳仁裡滿是絕望。
“你這個孽種,要是當初知道你還活着,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本來我還不放心,怕你爹會悄悄地把你送走,誰知道你到自己送上門來,天要助我啊!”
寧楓瘋狂的大笑起來,雙手舉在頭頂處,得意,猖狂。
“是你殺了我的爹孃。”這是一個肯定句,不是一個問句。徒弟擡起眼,這次,裡面是殺機,是仇恨。
寧楓有些好笑的看着徒弟“不然你以爲是誰?你是傻瓜嗎?”
“你會後悔的。”徒弟咬牙切齒的擠出這幾個字,換來的,又是寧楓一陣嘲諷的大笑。
“後悔?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讓我後悔?別忘記了你現在都是自身難保了!”
寧楓慢慢走向徒弟,一雙帶着怒火、得意的雙眼緊緊的盯着他。
“現在,我就送你去見你那可惡的爹,送你跟他團圓,你應該感謝我纔是!”寧楓已經站到了徒弟的身前,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刀來。
“趁我心情好,還有什麼遺言要說的嗎?”
徒弟沒做聲,只是狠狠地瞪着寧楓。
“好你個臭小
子,想快點死就直說!”寧楓被瞪得有點不自在,舉起手上的小刀就要朝徒弟的脖頸刺過去,不料卻被一個人死命的攔住。
“爹爹,不要!求求你,不要!”寧葉跪在寧楓的面前,眼淚早已忍不住滑下來。
寧楓甩甩手,豪不留情的就把寧葉扔到一旁。
“你給我滾,別在這兒礙事!”
寧葉眨了眨眼睛,拼命的想把眼淚眨回去。
“爹爹……你,你怎麼了?”她小聲的抽泣着,惹人心疼的模樣深深地在每個人心中劃上一刀。
“要動手就快點!”徒弟插嘴道,豪不畏懼的仰起頭,如果眼神能殺死人的話,恐怕寧楓已經被殺死了千百回。
寧楓哼了一聲,揮起手上的小刀刺向徒弟。
忽然間,只聽見嗖嗖兩聲,隨後,寧楓已經重重的摔在地上,那把小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好看的弧形後,被一隻白皙的手穩穩的接住。
一個身穿白衣,面容卻被黑布罩住的男子像是憑空冒出來一樣,站在大廳中央。
寧楓有些驚慌,但是更多的是生氣。
他氣,他當然氣,一個突然出現的小子竟然破壞了他的好事,怎能不氣?
“你是誰?”寧楓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手指着蒙面人,有些顫抖。
蒙面人語氣冰冷,毫無半點感情的說道“你,沒命知道。”
你,沒命知道。
爲什麼我會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好像就在不久前,當我和遠錦被追殺時,曾經那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也是說了這麼一句同樣的話。
是他,那個神秘人又來救我了。
我有些激動,已經失去知覺的身子像是感應到了生機一樣,此時也稍微恢復了一點知覺。
神秘人伸出手在透明的空氣中揮舞了兩下,衆人正一頭霧水時,卻聽見寧楓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待衆人望過去時,他又再一次的倒在了地上。
寧楓雙眼恐懼的瞪大,嘴巴大張着,面容全都扭曲在一起,看起來非常的痛苦,像是在承受一種無形的折磨。
“爹爹……”
寧葉看着眼前極其狼狽的男人,竟然有些不認得他。
他,是爹爹嗎?真的是那個一直寵着她,無時無刻都行爲得當的爹爹嗎?
寧楓痛苦的掙扎了好久,最後似乎耗盡了全部的力氣,不甘心的合上了雙眼,唯獨那具身體依舊陣陣的抽搐着。
一縷幽魂,彷彿被死神的魔爪慢慢的從那具身體裡給抽了出來,漸漸地與空氣融爲一體。
人死了,雖然靈魂得到了解脫,但是肉體卻依舊在受着折磨。
我有點不敢相信的看向神秘人,想不到他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
我知道他剛剛在空氣中揮舞的那兩下一定是給寧楓下了一種特別的毒藥,至於爲什麼我們其他人沒有中毒這我倒不知道,但是,他至於做到這個地步嗎?
難道古代的人都視人命爲牲畜,是如此的廉價嗎?
寧葉眼見到自己的爹爹遭受着如此的折磨,再也顧不得畏懼,連滾帶爬的來到寧楓身邊,一隻顫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探到寧楓的鼻下。
“他已經死了。”神秘人靜靜的開口,語調依舊冰冷。
寧葉見爹爹真的沒有了氣息,臉色一白,撅了過去。
神秘人沒管昏倒的寧葉,徑直走到徒弟的身前,扒開他的嘴,往裡塞進一顆藥丸,又依次走到遠錦的身前,最後在我的面前停住。
大廳很安靜,我清楚地聽見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神秘人拿出一顆相同的藥丸,正想掰開我的嘴,但我卻先出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
神秘人被我這麼突然一問,有些愣住,但片刻之後便恢復了過來。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他說。
我笑了笑,有些諷刺。
“不累嗎?一直在暗中跟蹤我,在我有危險的時候救我,還不惜爲了我而殺人?”
神秘人這次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接着他之前被我打斷的動作,掰開我的嘴,往裡塞進一顆味道甜甜的藥丸。
“照顧好自己。”
話音剛落,神秘人像是之前突然憑空出現一般,就那樣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我有點失望,因爲並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那個每次在我遇難時都會出現的黑衣人,究竟是誰?
身體裡凝固的血液像是寒冬裡被點起來的柴火一樣,突然沸騰起來,烤的我暖暖的,很舒服。
我活動了一下手指,竟然能動了,身旁的遠錦和徒弟也在同一時間迅速的站了起來,想必剛剛神秘人餵給我們吃的應該是解藥。
“青兒,你沒事吧?”遠錦扶起我,眸子裡滿是擔心。
“我沒事,我們還是快走吧。”我看了一眼依舊在昏迷中的寧葉,不忍心留下她一個人。“也帶上她吧。”
遠錦默默的走過去,抱起昏迷着的寧葉。她的臉色蒼白,彷彿一捅就破,隨時都有可能就這樣的死去。
徒弟還在死死的瞪着寧楓的屍體,似乎因爲沒能自己殺他而感到遺憾。
我走過去,撫上他有些僵硬的胳膊。“走吧,人既然都已經死了,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說的容易,有些事,哪能說放就放?”徒弟苦笑了一下,但還是聽話的率先走了出去。
看着徒弟寂寞的背影,我不免替他感到難過。剛剛纔得知自己父母的消息,還沒來得及歡喜,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仇恨矇蔽了雙眼。
這種痛,是被背叛的痛。
這種痛,是被這個世界遺棄的痛。
我和遠錦跟着徒弟走了出去,沒有回頭,不想看,也不能往回看。身後留下的,是一段我們都不願記起的回憶,不如,就讓那個回憶就這樣在我們的背後消失,就當作它從來沒發生過吧。
只是,對於徒弟,對於寧葉來說,這個回憶可能會被遺忘嗎?兩個人都同時被這個回憶傷害至深,恐怕要花上往後一輩子的時間來痊癒吧。
也許,徒弟可以在很久的將來以後忘卻這個傷痛,可是寧葉,這個雖然平時潑辣,但是心底柔軟的孩子,在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爹爹被人殺死後,還能忘記嗎?
她,能這麼容易的就忘記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