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靠近城門的一家客棧落腳,吃完飯以後剛想回房歇歇,沒不料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就是他們,把他們給我抓起來!”一個女子風風火火的進了門,身後跟着一羣高大結實的漢子。
我頭一歪,咦了一聲。這不正是上午那位潑辣的紫衣姑娘嗎?
“又是你。”徒弟本來還昏昏欲睡,一下午都沒什麼精神,可這一見到紫衣姑娘突然興趣徒增,眼睛都快射出光來。
紫衣姑娘哼了一聲,這次倒是胸有成竹,說話間,語氣也添加了幾分狂傲的成分。
“怎樣?怕了吧?早就告訴你了得罪本姑娘的下場。”紫衣姑娘叉着腰,一臉的傲氣。
“怕?姑娘別開玩笑了,本人還從不知道怕字怎樣寫!”徒弟也一張嘴巴不饒人,硬是把紫衣姑娘說得個語塞。
紫衣姑娘小嘴一撅,拍了拍手。
“還愣着幹嘛?快把他們給我抓起來!”
一羣大漢傻愣愣的看着我們的對話,知道紫衣姑娘一腳踹上其中一個大漢的屁股,一羣人這才醒悟過來,立馬張牙舞爪的衝過來。
大漢們個個人高馬大,那肌肉長的活活就像一個包子似的,掄起一個碗口粗的胳膊,輕而易舉的就能把我們給拍飛。
客棧裡的人早就怕惹事的躲得老遠,像沒事人似的看着這齣好戲,我心裡暗自叫衰,直往後退。
遠錦和徒弟衝出去,和那羣大漢們過起招來,雖然說他們人多,而且個個長得結實,但畢竟只是靠着塊頭大,實際上並沒有幾個會武功的,所以這一仗下來,自然是我們勝。
紫衣姑娘靜靜地看着這一切,眼看着她的那一方就要敗下陣來,眉頭深鎖,突然一擡眼,看到了被護在身後的我,黯淡的雙眼立馬冒出星星蟾光。
沒等衆人注意到,紫衣姑娘早就搶先一步一個箭步便來到了我的身邊,活活把我嚇了一跳。
“住手!都別動!”紫衣姑娘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小巧精緻的匕首,抵在我的頸上。
遠錦首先反應過來,想過來搶救時爲時已晚,只能硬生生的卡在原地,一雙手因爲社怒而微微顫抖着。
“放開她!”聲音不大,卻很有威嚴。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遠錦發火,竟是如此的嚇人。
紫衣姑娘顯然也是被嚇了一跳,抵在我頸前的匕首微微一顫,一不小心劃破了我的肌膚,絲絲殷紅的血跡滲了出來。
我吃痛的輕呼了一聲,見原本臉色就不好的遠錦此時更是鐵青的嚇人。
“我,不是故意的……誰叫你嚇我。”紫衣姑娘回過神來,見自己傷了我,也有些着急,慌忙的解釋道,但一想到自己的面子問題,硬是在最後添了那麼一句話。
遠錦瞅準時機,見紫衣女子此時被分了神,嗖的一下衝過去,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我已經安全的躺在了遠錦的懷裡。
“你……
”紫衣姑娘反映過來,剛想發火,見到我臉色慘白,直冒冷汗,連忙識趣的住了聲。
遠錦將我放在地上,平躺着,徒弟的一隻手輕輕的搭在我的脈搏上。
這些日子跟徒弟相處下來,我們早已發現了徒弟精湛的醫術,如今不用更待何時?
“沒事,只是有點失血。”徒弟診斷了一會兒,靜靜地開口。
徒弟一隻手摸上袖子,隨着嘶的一聲,右手上的半個袖子已經被撕了下來。用那塊兒撕下來的布給我草草包紮過後,徒弟將我給扶了起來,交到遠錦的手裡。
“啊!”
一聲驚訝的聲音再次成功的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回頭看去,紫衣姑娘張着嘴巴,驚訝的看着徒弟。
“你!”紫衣姑娘已經語無倫次了,只是伸出一隻手,指着徒弟的手。
順着紫衣姑娘手指的方向看去,我看見了徒弟剛剛衣袖被扯下而露出來的手腕。
“你!”紫衣姑娘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只是你,你的支吾着,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徒弟的手腕上。
徒弟低下頭,若有所思的看了他的手腕一眼,擡頭時,眼裡已經泛起了層層漣漪,頓時精光四射。
“你認識這塊疤痕?”徒弟激動地站起來,快步走到紫衣姑娘的身邊。
她點了點頭。
徒弟這麼一說,我們才注意到了原來他的手腕上方還有一個淺淺的疤痕。那個疤痕泛着白光,看樣子已經存在多年了,如今如果不仔細看也很難被察覺到。
那塊疤痕是一個很奇怪的形狀,說方不方,說圓不圓,有點像是橢圓形,又有點像是三角形,總之用奇形怪狀來形容在貼切不過了。而且我還發現,只有順着光的某個角度,才能看出來那塊微微凸起的疤痕的形狀,這讓我不得不佩服那位紫衣姑娘的視力。
“此話當真?”徒弟有些激動,抓起紫衣姑娘的肩膀搖了搖。
紫衣姑娘被這麼一搖,倒是有點清醒過來,只是那雙眼睛仍舊迷離。
“這塊疤痕,你,從何得來?”紫衣姑娘艱難的開口,眼睛定定的看着徒弟。
徒弟的眼神有些落寞,夾雜着些許傷感。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從我記事以來,這塊傷痕就一直在我的手腕上了。”
紫衣姑娘認真的看了徒弟半天,好像是在確定徒弟是不是在說謊,半天,才猶豫的叫了一聲“康哥哥?”
徒弟啊了一聲,先是迷茫,但隨後像是記起了什麼事情一樣,一道喜悅之色閃過那雙漆黑的眸子。
“你剛剛叫我什麼?你再說一遍!”徒弟的嘴角有些上揚,聲音不知不覺又提高了幾個音。
紫衣姑娘好像被徒弟的反應嚇着了,這次弱弱的喊了一句“康哥哥?”
徒弟突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這次不僅僅是紫衣姑娘,連我都被徒弟的反映嚇着了,這廝難不成是瘋了?
笑了好一會兒,他才停下來,轉頭看向愣在一旁的紫衣姑娘。
“我記得這個稱呼,我記得!我以爲我是一個孤兒,我以爲我沒有任何關於我身世的記憶,但是我記得這個聲音,我記得這個名字!”徒弟說的有些激動,眼裡流露出來的激動,喜悅再也掩蓋不住,如泉涌般傾瀉而出。
彷彿被徒弟激動地氣氛所渲染,紫衣姑娘也被說得有點情緒高漲,漸漸地恢復了本性。
“康哥哥不用擔心,我自然會幫助你查出你的身世。”紫衣姑娘停頓了一下,眉頭微皺。“其實我所知道的你也不過是童年時期一位常常來我家玩的大哥哥,其他的我並不知道很多,具體的還要回去問爹爹才能瞭解。”
徒弟想了一下,也覺得有理。“那你剛纔是怎麼認出我來的,難道是這塊疤?”
紫衣女子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對,這說起來也全怪我。”
“有一次我們在我家的馬廄附近玩,剛好下人要往馬身上燙下專屬我家馬匹的印記,但是由於我當時調皮,偷偷溜進了馬廄,想看看那塊烙鐵下面究竟印着什麼,但是一個不小心碰掉了它,那塊滾燙的烙鐵差一點就燙到我,還好你當時把我推向了一旁,而自己卻被那塊烙鐵留下了這塊疤痕。”
紫衣女子的臉蛋上泛起了層層紅暈,愧疚佈滿了她好看的臉。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徒弟喃喃出聲,有些心不在焉的搓了搓額頭。
“康哥哥你不要難過,其實如今那塊疤痕已經沒有很顯眼了,如果剛剛不是我剛好站在那個角度,根本是察覺不出來的。”紫衣姑娘還以爲徒弟是爲了那塊疤痕而煩惱,安慰着徒弟。
徒弟抿嘴一笑“也是啊,如今已經不顯眼了。”
是啊,已經不顯眼了……
徒弟有些苦惱。可是,心裡的疤痕是否也是同樣的不顯眼呢?是否也根本就察覺不到呢?
原先他還以爲那是他父母給他留下來的印記,原先他還以爲當初是他的父母有急事纔不得不捨棄它,那個印記,是爲了方便以後尋找到他。
可是,如今才知道原來並不是這樣的。那塊疤痕,只是兒時淘氣所留下的懲罰。
明明知道也許透過紫衣姑娘就能夠找到他的家人,明明知道其實那塊疤痕根本就不重要,從小到大自己唯一的希望不就是能跟他的家人重聚,可是如今,爲何又爲了一塊傷疤而念念不忘?
身上的疤痕是淡了,是淺了,但他心裡的疤痕卻逐漸加深,深到最後變成了刺眼的血紅色,變成了一種無法忽視的內傷。
也許,那只是一種習慣,一種內心的期盼。
如今,那種期待被人冷酷的否決了,抹煞了,心,又怎能不痛,又怎能不傷?
徒弟輕聲笑了出來,看着手腕上早已褪去顏色的疤痕,食指輕輕的撫摸着。
呵呵,是啊,已經不顯眼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