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間小路崎嶇難行,夜晚的小路更加難行,徐皓月不習慣走夜路,想不到童銀姑的腳程這般快,追出來的時候只看到她的背影在東邊稻田邊閃過,藉着茭白的月光,徐皓月高一腳低一腳的順着田埂追了過去,途中幾次踩進田泥裡,溼乎乎的難受得緊,“童姑娘,你等等!”徐皓月只怕她跑遠,也顧不得什麼高聲喊了起來。
穿過東邊的稻田,一片綠柳林旁,徐皓月好不容易追上了銀姑,只見她站在田埂邊,香肩微微聳動着,還在嚶嚶哭泣,徐皓月拍了拍腦門,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想是剛纔自己那句把她當做妹子的話令她傷心了。回想後世女人拒絕男人一般都是說,你是個好人,而男人拒絕女人一般都是說,把你當成妹子看待,看來銀姑真的是對自己動心了,自己什麼時候有這麼大魅力了?
“童姑娘,我……”徐皓月鼓起勇氣話纔出口,他不知道自己現代的愛情觀童銀姑能否聽得懂,可惜才說了個我字,童銀姑止住哭聲,猛然回頭帶着淚痕說道:“徐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徐皓月嚇了一跳,不是都說古代女子矜持的麼?想不到銀姑能這麼直接的說出口,到讓徐皓月想好的一大番說辭都無用武之地,“這……這個……”徐皓月有些口吃起來,銀姑悽然一笑說道:“娘說得對,你是龍鳳之姿,只是時運不濟困在這小山村,將來一定會離開的,怎麼會瞧得上我這種山村女子。”
“不、不是這樣的,童姑娘。”徐皓月深吸一口氣說道:“其實,我已經有妻子了,你明白嗎?”自從柳靜如去世,徐皓月從沒和陌生人說起過自己和柳靜如的事,在心中憋屈得久了,他也想找人訴說一下,跟着盤腿坐在田埂上,擡頭看着天上的明月和繁星,徐皓月緩緩的說起了他和柳靜如的故事,有關現代的情節他自然隱去沒說,只是說了柳靜如得了怪病去世,在臨終前他和柳靜如成親的事。
童銀姑默默的聽着,也慢慢的坐在他身邊,靜靜的傾聽着,聽到淒涼之處,又忍不住輕輕開始啜泣起來。說完之後,徐皓月悵然的輕嘆一聲說道:“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好在我下山之後,老天爺又讓我遇上一個長得很像很像她的人,也許我這次莫名其妙的下山來,就是爲她而來的。”
銀姑聞言止住哭聲,有些欣喜地說道:“是不是我長得像……”話還沒說完,她面色一黯,低頭說道:“一定不會是我了,因爲徐大哥你和我說話的時候,從沒剛纔說話的那種表情。”
徐皓月摸了摸臉奇道:“我剛纔說話表情怎麼了?”
銀姑長長的出了口氣,眼角掛着淚痕微微一笑說道:“沒什麼,徐大哥,我明白了,你心裡頭只有嫂子一個人,再也容不下旁人了。”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看着月光說道:“我知道徐大哥是怎麼想的,可是我也不會再喜歡旁人了,不管將來如何,我心裡也不會再有別的人!”
徐皓月呆愣的看着銀姑,跟着苦笑起來:“何苦如此?”銀姑低頭說道:“徐大哥是第一個說銀姑是好姑娘的男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的,徐大哥你心裡沒有銀姑不要緊,銀姑心裡頭一直有你這就行了。”
看到銀姑篤定而滿足的樣子,徐皓月不知道該怎麼勸說,難道就連少女心中最後喜歡一個人的權力,自己也要剝奪掉麼?徐皓月自認這樣的話說不出口,溶溶落落的月光下,銀姑秀美的臉龐印着一層薄薄的月光,欣然的笑容讓她看起來也是如此的美豔起來。
正當兩人各自想着心事的時候,東邊村口路上,數十點火把轉現而來,人聲馬嘶聲大作起來,看來是有百十人打着火把朝着桃花村而來。
銀姑面色微變急道:“徐大哥,這麼晚這些人不是官兵就是強盜,咱們快些回去!”
徐皓月已經見識過官兵的兇惡,假如不是官兵,而是強盜的話,淮南八十一寨響馬頭頭不就在桃花村,倒也不用害怕,但黑暗中看不清是官兵還是強盜,徐皓月急忙拉着銀姑就往回跑。
跑回到童家,徐皓月和銀姑將有百十人到來的消息說了,童鐵頭大吃一驚道:“若是哪個山寨的響馬倒也不怕,就怕是左近的官兵,虎頭,你護着家門,俺先看看去。”
徐皓月上前一步說道:“童大叔,我和你一道去。”
孫庭運打了個酒嗝,剔着牙說道:“我也去看看,吃了老童的酒,也不好意思讓他獨自一人犯險。”
當下三人收拾停當,童鐵頭拿了把鋤頭,徐皓月進茅屋內拿了長刀,孫庭運則是拿了把鐮刀。草堂外武王山莊的侍女英秀依看了冷笑道:“你們三個是想去送死麼?最好還是別出去,有莊主在此,官兵也不敢造次。”
徐皓月皺眉說道:“要是官兵不到這裡來,而去禍害別的村民怎麼辦?”
英秀依一時語塞,英凝雅哼了一聲說道:“就憑你們三個就能救下全村的人麼?”
徐皓月氣往上衝,不客氣的冷冷說道:“知其不可而爲之,纔是大丈夫所爲,你們女人躲後面好了。”說罷扭頭就走,童鐵頭躊躇了一會兒,一拍大腿嘿了一聲,還是跟了上去,孫庭運看了看氣得渾身發抖的英凝雅,又看了看冷笑不已的英秀依,哈哈笑着說道:“男人是該保護女人的,不過最後誰保得了誰,尚未可知,有趣,有趣。”說着也大步跟了上去。
英凝雅氣得玉指指着三人的背影說不出話來,三人走遠才扭頭問道:“秀依姐,我們怎麼辦?要不要去幫忙?”英秀依輕笑道:“這姓徐的惡賊還用激將法,不去理他。”英凝雅呃了一聲道:“要是他被官兵殺了怎麼辦?”英秀依笑道:“打不過不會逃麼?這小子不是從我倆手中都能逃掉麼?這逃命的本事他可是極爲精通的,不用擔心。”
徐皓月三人快步出了童家,纔到東邊田埂邊上,迎面只見數名騎兵舉着火把飛馳而來,當先一名將軍鐵甲貫身,身後掌旗官舉着一面旗幟,上面大大的寫了一個孫字,徐皓月定睛望去,嚇了一大跳,來將正是前些天在半道劫殺自己和趙匡胤等人的清淮軍營田副使孫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