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折賽花被田重進押到一座營帳內看管,田重進倒是沒有爲難於她,吃喝供應不缺,還讓折賽花的女衛帶了衣飾前來更換,只是不許折賽花離開營帳。
折賽花換了武將常服坐在營帳內,對着滿桌的酒食發愣,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過了片刻之後,折德扆和折御勳聯袂而來,才進帳折御勳便喜滋滋的大吵大嚷起來:“阿姐,沒事了,大將軍已經赦免你的罪過了。”
折賽花站起身來皺眉奇道:“私放敵將可是重罪,大將軍爲何肯放過我?”
折德扆重重的哼了一聲:“膽子越來越大了,要不是爲父求情,你就要被問斬了!怎麼回事問你阿弟吧。”說着坐下身來,倒了杯酒自斟自飲起來。
當下折御勳也坐下身來,繪聲繪色的將適才徐皓月寬赦折賽花的事一一說了。
折賽花聽了之後,恍然大悟,輕嘆一聲道:“阿爹,看來大將軍是疑忌我折家軍,就算沒有昨夜的事,他也會安排其他由頭逼迫我們答應遷居內地的。”
折德扆又哼了一聲道:“你少胡說,那劉繼業乃是漢國勇將,擒住他可去漢國一大臂助,大將軍會自己放了劉繼業麼?還有他會料到你一定去放劉繼業麼?”跟着折德扆盯着折賽花道:“阿女,你實話告訴阿爹,昨夜你到底有沒有放劉繼業?那些黑衣人也是你編出來的,對不對?”
折賽花被折德扆看得低下頭去,低聲道:“的確有黑衣人來救劉繼業,不是女兒放走劉繼業的,只……只不過女兒沒有出手阻攔。”
折德扆重重的嘿了一聲道:“那和私放敵將有何區別?你到底爲何要放那劉繼業?阿爹真是想不通。”
折賽花低着頭道:“女兒只不過是不想看一員名將就這樣被人斬首罷了。”
折御勳拍手笑道:“我知道了,阿姐是看中了這劉繼業。”
折德扆和折賽花一起怒道:“胡說八道。”折德扆說這話時臉上只有怒容,而折賽花卻只是薄怒,臉頰飛起淡淡的紅暈來。
折德扆溫言道:“臭小子,你少胡說,你家阿姐是大將軍看中的人,你也聽到了,剛纔大將軍問起你阿姐的婚配之事,爲父已經答應大將軍,你阿姐的婚事由大將軍安排,我折家能和大將軍攀上親家,那就萬事無憂矣。”
折賽花聞言,臉上紅暈退去,跟着臉色發白起來,站起身頓足道:“阿爹,你怎麼這樣答應?你不是答應過讓女兒自己選夫婿的麼?”
折德扆呃了一聲,勸道:“阿女,不是阿爹反悔,大周如日中天,將來一定能一統天下,這徐大將軍掌大周權柄,在大周可以說隻手遮天。而且這大將軍不好女色,家中始終只有一妻,難得他看中你,這是咱們折家的運氣,折家一門的榮辱都寄望在你身上了啊。”
折賽花愣了愣,怒道:“阿爹,要富貴,咱們可以靠戰功去換,何必靠這裙帶關係?我是不會嫁給徐皓月的!”
聽到折賽花斬釘截鐵的話,折德扆也是惱怒起來,嚯的站起身來怒道:“爲父已經答應了大將軍,你願不願意都要答應!”跟着怒視折御勳一眼喝道:“你好好看着你阿姐,不許她再亂來!爲父先回去安排老家族人遷居之事!”說完折德扆怒氣衝衝的去了。
折御勳吐了吐舌頭道:“阿姐,這次好像沒得商量了,其實阿姐,徐大將軍也是個英雄人物,先前你也是仰慕他的啊。”
折賽花哼了一聲道:“那是先前,他用卑鄙手段逼我們折家遷居內地,就看得出他奸險狡詐,我是不會嫁給他的!要嫁你嫁去!”
折御勳噎了一口,輕咳一聲道:“阿姐,你是不是氣糊塗了,話說回來,咱們折家遷居內地也不是壞事啊,聽聞京城乃是花花世界,咱們在北地苦寒之地熬了這麼多年,不就是圖個富貴安穩麼?這下好了,大將軍答應我們遷居內地後,不但有大宅住,還有良田封賞,這是大將軍的好意啊。”
折賽花搖搖頭道:“他答應阿爹遷居後,讓阿爹出鎮秦鳳路,我猜接下來他是想對夏州的定難軍出手,他這一趟不但要討伐遼國,還要把西北面幾個有勢力的大族悉數平定,消除北疆的隱患。”
折御勳點點頭,若有所思的道:“原來如此,我折家本來就沒有不臣之心,既然大將軍這麼安排,又有富貴可取,我們折家遵從便是,阿姐你何苦自尋煩惱?”
折賽花爲之語塞,過了片刻才恨恨的道:“反正我不嫁他!”跟着銀牙一咬道:“阿弟,待會兒阿姐要去見見徐大將軍,和他說清楚。”
折御勳驚道:“阿姐,你切莫再做糊塗事了,要是衝撞了徐大將軍,可就大事不妙了。”
折賽花眨眨眼笑道:“你放心,我只是去拜謝大將軍赦罪之恩,不會衝撞他的。”折御勳見折賽花笑得狡獪,心中暗暗叫苦,從小到大自己都是姐姐的跟班,自己是無論如何看不住折賽花的。
……
天色大亮,晉陽城北漢皇宮之內,漢主劉鈞在宣政殿上不安的走來走去,內侍宦官衛貴德急步進殿稟報道:“陛下,郭相爺、範將軍、鄭將軍他們來了。”
劉鈞急忙道:“快讓他們進來。”
衛貴德領命宣召之後,只見北漢幾名大臣武將魚貫而入,劉鈞不等衆人見禮,急忙上前問道:“情形如何?周軍還在放那轟天雷麼?”
當先一名大臣乃是北漢平章政事郭無爲,只見他躬身道:“陛下寬心,各處城垣雖被周軍不斷轟擊,但各出還是牢牢謹守,未有輸錯。”
劉鈞心中略略一寬,昨天一天到晚那令人膽顫心驚的轟天雷爆炸聲就沒有斷過,宮中早已經是人人自危,混亂不已,劉鈞更是心驚膽戰,這是聽了郭無爲的話,神情稍鬆。
郭無爲上前又道:“陛下,昨夜劉繼業立下軍令狀,領兵出城夜襲大敗而回,並無太多戰果,他自己也失陷敵營了。”
劉鈞輕嘆道:“可惜了朕的一員猛將了。”
一旁北漢宣徽使範超上前道:“啓稟陛下,這劉繼業並未身死,倒是被擒之後又從周營逃了回來。”
劉鈞面露喜色道:“這就好了,如今劉繼業在何處?朕要親自勉慰一番。”
郭無爲躬身道:“陛下,我等如今正是爲了劉繼業的事而來。他昨夜用兵無果,被擒之後居然能毫髮無傷的逃離周營,實在令人費解,臣以爲還是看清楚的好。”
劉鈞驚道:“郭卿家的意思是劉繼業已經降周,這趟是回來做內應的?!”
郭無爲、範超二人都是頷首不語,一旁大將鄭進上前道:“陛下,劉繼業身受先帝厚恩,該當不會輕易降周,提防周人用反間計啊。”
郭無爲哼了一聲道:“鄭將軍,此時周軍勢大,那劉繼業難保不會起貳心,再說劉繼業如何能毫髮無傷的逃出周營?更何況昨夜他立下了軍令狀,不加以懲處,實難服衆!應該將劉繼業處斬,以正軍法!”
鄭進急道:“陛下,劉繼業素有軍功,也是我軍中勇將,如今大敵當前,實不宜斬殺大將啊。”
劉鈞沉吟道:“既然這樣就先卸去劉繼業的兵權,留在軍前聽用,待周軍退後,再作論處,羅城防務交由範超鎮守如何?”
範超和郭無爲對望一眼,都是面露喜色,範超上前道:“末將領命。”
郭無爲又道:“陛下,臣還有一事稟報,吐渾軍指揮使衛儔昨日酒後多曝怨言,引致軍心不穩,臣以爲爲了穩定軍心,該當換將!”
鄭進驚道:“郭相,那衛儔素領吐渾軍,上下敬服,大敵當前臨陣換將才是會令軍心不穩啊。”
郭無爲冷冷的看了鄭進一眼笑道:“鄭將軍,昨夜和衛儔喝酒的有你,還有李隱李將軍,衛儔酒後的言語你也聽到了,他諸多不滿之語,便是對朝廷心生怨懟,如今大敵當前,假如他有異志,便是大大不妙了。”
範超怪眼一翻上前道:“鄭將軍,知道你和衛儔素來交好,但吐渾軍向來剽悍,非我族類,衛儔平日裡就怨言多多,昨夜他還直斥陛下偏私,你可是聽到了的,你還要爲衛儔說話麼?!”
鄭進大驚,昨夜自己和衛儔、李隱喝酒,衛儔的確多有怨言,多是爲朝廷給吐渾軍的待遇與其他軍馬相去甚遠之故,也確實說過一些對劉鈞的牢騷之語,但那時他醉了,自己和李隱還勸了他幾句,那時三人是在軍中喝酒,門外都有親衛把守,卻不知如何傳到了郭無爲、範超的耳朵裡。
聽了郭、範二人的質問,鄭進也不敢再爲衛儔說話,劉鈞大怒之下,便命郭無爲、範超將衛儔拿下拘押,另派郭無爲舉薦的大將馬峰接任吐渾軍指揮使,一天之內北漢兩員大將失去了兵權,加上週軍不斷的施放轟天雷,漢軍士氣大沮,人心惶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