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蘇末沉默着不出聲。
早就預料到顏菡曦也沒辦法, 她本就沒抱多少希望,她想要的,無非是以這番話打消顏菡曦的顧慮, 並以此爲要挾, 去見芷藍和百里。
“帶我去見芷藍吧。”
雲蘇末擡起臉, 靜靜的正對着顏菡曦, 輕輕嘆了嘆息, 似是無奈般的妥協,幽幽的飄出這麼一句。
“她和百里衡被關在落禪殿,陛下下了令, 不準人靠近。”
“我們姐妹相認不久,這就要。。。”雲蘇末眼眸黯淡, 頓了半晌, 才繼續說道:“我們雲蘇家虧欠她太多。我連見這個姐姐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了嗎?你不要忘了, 是芷藍一個人背下了所有的罪責。”
雲蘇末見顏菡曦有所動容,便接着說道:“我只想和她好好說幾句話。問問她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我不想她帶着遺憾離開人世。你這皇后不會連這點微末小事都辦不了吧!”
顏菡曦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決定帶她去見芷藍。
“隔牆有耳,你別說出些什麼不該說的話。”顏菡曦意有所指的說道。
“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
到了落禪殿,侍衛守在殿前不讓進。
顏菡曦有些動怒, “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皇后嗎?還不給本宮退下。”
侍衛有些猶豫, 卻還是依舊堅持道:“不是小的難爲娘娘, 實在是陛下下了令, 不準人前往探監。”
雲蘇末從皇后身後上前道:“百里大人對我有救命之恩, 若不是他,我和我腹中的孩子早就。。。。。。今日聽說百里大人一時被人迷惑, 恐有性命只危。所以我纔想去勸勸百里大人,早日回頭是岸,好好爲陛下效力。若能勸回百里大人也算是報了恩情。”
“你們可要想清楚了,百里大人跟在陛下身邊也有十幾載了。陛下現在只是在氣頭上罷了,他日消氣了發現百里大人殘了,你們可擔當得起。我特命櫻夫人帶了些藥送進去。你們還不讓開。”顏菡曦動情入禮的威脅道。
“李虎,讓櫻夫人進去吧,”聽到身後的聲響,雲蘇末回頭一看,來人樣貌不是那麼出衆,卻很有男子氣概。
“可是。。。”看守的侍衛李虎還是有些猶豫。
“百里大人平日待我們不薄,你也不想看到他殘廢吧。就是探望罷了,若真出什麼問題,由我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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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既然秦統領都這麼說了。”李虎訕訕笑笑,便讓開了道。若不是陛下的旨意,他早就進去給百里大人送藥了。
“我是落禪殿的侍衛統領秦久,櫻夫人請。”秦久說完便退至門邊,做了個“請”的姿勢。
雲蘇末感激得朝他頷首微笑,便推了門入內。
“百里大人。”
雲蘇末心裡着急,便快步進了正殿。百里衡正趴躺在地上,芷藍則靠在他邊上抽泣着。兩人緊握着手。在說些什麼。
“末。。。。。。。”
“百里大人,你還好嗎?”
雲蘇末見芷藍想要喚她,便急忙打斷道。使了個眼神示意芷藍噤聲。
“櫻夫人。你這是?是不是陛下下令赦免芷藍了?”百里衡有些想不通雲蘇末爲何會出現在此。便有些期待的詢問。
“不是,陛下還在氣頭上。”雲蘇末看到百里一陣失望,便繼續說道:“上次承蒙大人相救,雲蘇感激不盡,這次聽到大人被杖刑禁在這落禪殿,便前來送上膏藥。以報大人相救之恩。”
“夫人的好意,百里心領了。當初百里只是舉手之勞,夫人無需掛懷。未免遭到牽累,還是速速離開的好。”
看來百里衡也算是個君子,這個時候還在爲別人考慮。雲蘇末上前一步,繼續說道:“百里大人,你何不接受陛下的好意,好好跟陛下賠個罪,不就沒事了。陛下總歸還是念舊情的,你何必要三番兩次惱怒陛下呢。爲了一個小宮女,這樣值得嗎?”
“小宮女又怎樣?我只知道她是我百里衡所愛之人。”
百里衡蜷握着芷藍的手,有些不悅雲蘇末的話說。
“百里大人,你不要再被迷惑了。回頭是纔是岸,陛下已經放下臺階,讓你好好靜思悔過了。你早點清醒吧,跟陛下賠個醉,好好爲陛下效勞,纔是正道。何況大人你一表人才,又何必拘泥於一個芷藍呢。”雲蘇末邊說着,一邊面向着芷藍說道:“芷藍,你若是真爲着百里大人好,就不該這般拖累他,你這樣只會毀了百里大人的前程。這藥膏對杖刑之傷很有效,你好好給百里大人上藥。”
“我就是殘廢了也不要你的藥。本以爲你會和其他人不一樣,沒想到你也是個只知攀龍附鳳的俗人,櫻大人娶了你這樣的女子,我真爲他感到悲哀。”
百里衡惱怒的很,氣憤的想起身,推開藥膏,卻因爲挪動而動了傷。擰緊眉頭,吃痛的悶叫了聲。芷藍立刻扶住他,讓他安靜。
果然啊,還是姐妹之間更有默契,自從雲蘇末進殿時示意過後,芷藍便把疑問全都埋在心裡,靜靜看雲蘇末“表演。”
“既然大人執迷不悟,那雲蘇也無話可說。只是這藥,芷藍你還是收下吧,恐怕這也是你此生最後一次服侍百里大人了。”
該死的百里衡,臨死了還裝什麼硬漢,若不是爲了姐姐,她纔不會特地入宮看他呢,他以爲她願意這麼苛難芷藍啊,這些話,還不是說給外面的“耳朵”聽的。
雲蘇末上前把藥瓶塞給芷藍,“不管百里大人接不接受,雲蘇還是盡下心意了。”隨後迅速把兩顆藥丸也塞給她,輕聲說道:“口服,一人一顆。”
不好和芷藍解釋,百里看的也是愣住了,雲蘇末便大聲說道:“希望百里大人好自爲之。”說罷,便退出了落禪殿。
到了門口,雲蘇末笑着對李虎和秦久說道:“多謝兩位大人了。”
秦久看着雲蘇末遠去的身影,凝住了眉,聽憐月說過,雲蘇該不是這麼庸俗之人才對啊。不然當日憐月也不會那般誇讚於她,他放她進落禪殿,心裡多少也是希望百里衡和芷藍能獲救的。
他欽佩百里衡,百里爲了芷藍可以不顧性命,而他一直以爲自己可以爲憐月付出所有,直到憐月死後,他才發現,自己做不到曾經信誓旦旦的諾言,他懦弱的無法殉情而去。卻一直都安慰自己,自己只是因爲爹孃都還在,又如何忍心讓白髮人送黑髮人。
說到底,還是自己的心意不夠忠貞,不夠堅定吧。
希望百里和芷藍這對苦命鴛鴦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
希望他沒看錯雲蘇。
出了落禪殿,想必葉沐白已經找櫻灝軒商量了吧。雲蘇末嘆了嘆息,擡頭看了看天空,晴空一片,希望,一切也能這麼無阻順利吧。
“末兒。”正想着,就見櫻灝軒正朝她走來。
雲蘇末抱着櫻灝軒,整個身體的力量靠在他身上。“灝軒,我還是很擔心,初晴和百里會沒事的吧?”
櫻灝軒感覺到雲蘇末心裡的不安,一手抱住她,一手撫在她髮絲上,聲音沉穩又堅定的安慰道:“會沒事的,我都安排好了。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雲蘇末靠着櫻灝軒,有他在,心總會莫名的放鬆和安定。有櫻灝軒的地方就是她的歸宿。
習慣了這樣的依賴和依畏,只是如果有一天,櫻灝軒不在了,櫻灝軒消失了。那她又該何去何從?
幾個時辰後,宮裡便傳來了百里衡和芷藍相偎相依殉情而死的消息。
“這樣的結果你滿意了嗎?”雲蘇末一臉淚水,對着皇后質問。“我也不想說什麼了。我只要芷藍的屍體,生不能進雲蘇府,至少死了之後,我能把她葬在臨近雲蘇府。”
看到雲蘇末傷心欲絕的模樣,顏菡曦也心有不忍,畢竟她是自己青梅竹馬櫻灝軒的妻子,畢竟自己利用過她們姐妹倆。她們不屬於後宮,她無法狠起心腸來決絕。
“我儘量吧。”顏菡曦嘆了口氣。
“不是儘量,是一定。”
不知道櫻灝軒做了什麼,也不知道顏菡曦說了什麼。也或許是陛下自己看到百里的死,有些心傷。
總之,最後,百里和芷藍平安的服了解藥,清醒了過來。若真要說什麼不圓滿的話。那就是百里衡如同當日小白一般,需躺在牀 上靜養,不能動彈。
“小白,你有經驗。這樣的狀況得維持多久。”
百里衡臉綠了。被人圍觀的滋味真不好受。其實他也沒說什麼,只是在落禪殿損了雲蘇末幾句而已。不知者不怪,不是嗎?更何況他還是很堅定的跟着芷藍吃了藥。
葉沐白臉也綠了,那曾是段多麼灰暗而又惆悵的時間吶。心酸心痛又心疼。
“我有經驗?我有什麼經驗?我又沒被人打過,哪裡來的經驗?怎麼可能有經驗?我沒有經驗。”
葉沐白此話一出,百里衡,芷藍,雲蘇末集體不說話怔怔的注視着他。葉沐白本就心虛,被看的愈加發慌。“你們看着我做什麼。再看我也還是沒有經驗。”
看到葉沐白欲蓋彌彰的不自然樣,雲蘇末一陣懊惱。自己又說到他的痛楚了。只好彌補說道:“小白,我說的經驗是指你作爲大夫的經驗。”
“哦,很久。沒個個把月好不起來。慢慢養着吧。”葉沐白聞言有些尷尬的說道。
個把月?雲蘇末懷疑的看着葉沐白,當初葉沐白可是半個月不到就痊癒了。雖說百里衡是受的杖刑,可是據百里衡自己講,施刑的人已經手下留情了。怎麼會要等個個把月纔好?雲蘇末盯着葉沐白,葉美人該不會是想。。。。。。
可看到葉沐白鎮定的回視她,一臉正緊不容有疑。雲蘇末只當自己多慮了。
“我去配藥。”
“之前那個藥不是也可以用嗎?反正都是一樣的傷。”雲蘇末不自覺便回問。
此話一出,葉美人再次受刺激。
“我說了不能用,就不能用。”葉沐白幾乎有些吼出來。
“知道了。”
“我先去配藥。”
百里衡,你慢慢養傷吧。本來20日就能好的傷,我可以考慮讓你到3個月或者4個月後再好。
其實,你看吧,再溫順的葉美人只要刺激到傷自尊的事,也會變得不溫順,
朝堂之上,風雲變幻,彷彿一觸即發。
對於朝政之外的人,這一切彷彿都回歸了平靜。比如安心保胎的雲蘇末,又比如死後重生的百里衡和雪初晴。
而這份平靜卻不適用於葉沐白,焦頭爛額的葉美人自打時間的遠去一日日忙碌了起來。每日都會幫雪初晴診脈。
“又來了。”百里衡有些煩悶,明明覺得自己傷好了,但葉沐白還是不讓他走到,有芷藍看着,他只好悶悶的待在屋裡。
更讓他擔心的是葉沐白對雪初晴是不是有什麼非分之想。雖說他沒明媒正娶雪初晴,但兩人早已終身私定,連孩子都有了。“沐白,你怎麼每日都來診脈啊?我聽末兒說她當初懷孕的時候你可是隔三五日才複診一次的。”
葉沐白也很鬱悶,這能比嗎?他當初倒是想天天去給他的小末末診脈呢,可人家櫻灝軒在呀。日日來給雪初晴診脈本就不是自己所想。若不是他考慮不周,若不是芷藍吃了他的假死藥。他能心慌的每日來診脈嗎?!
“初晴有早產的跡象。”葉沐白一字一句的慢慢說道。
“什麼?”百里衡立馬問道,“她會不會有危險?孩子會不會出事?”
提到孩子,雪初晴也是緊張的很。
“不會有危險,不出意外的話,大人和孩子都平安。只是會早產。”
百里衡鬆了口氣。大驚之後的大喜,便忘記了詢問原因。倒是剛進屋的雲蘇末順口問了一句:“好好的爲什麼會早產呢?”
葉沐白心裡唸叨了雲蘇末無數次,就不能不問嗎?!不問會怎麼樣。心裡波濤洶涌,臉上還是疑慮的說道:“許是初晴出生時沒有調理好的緣故,也有可能是她常年累月太辛勤太勞累的結果,總之有很多中原因可能會促成這樣的狀況。我每日來診脈,研究了數月,還是沒能找出真正的原因。”
雲蘇末心裡想:應該是姐姐出生時便帶來的隱患吧。當時雪幽寒自己就這麼生下初晴,爲免人發現,把她送進道觀,那時各方面也沒照料好。
百里衡心裡那真叫一個內疚啊,人家葉大夫那麼盡職盡心。自己真是小人之心了。居然懷疑他對初晴有它念。
雪初晴也感嘆,早產就早產吧,只要這個孩子能平安出生就好。
而接受衆人美譽的罪魁禍首葉沐白,心裡卻想着,早產,什麼原因都可以往上扣,只要不聯想到他的假死藥就成。看到百里衡感激的目光,葉沐白說道:“百里,你的傷再過兩日便可以痊癒了。我最新研磨出一種配方,很快就很復原的。”
既然對不起孩子了,又怎麼能繼續折騰孩子的爹呢。
不知情的百里衡,對葉沐白感激涕零。
“小白,那是我的孩子先出生,還是姐姐的孩子先出生。?”雲蘇末看到百里衡也開始叫“初晴”而非芷藍,他們應該都坦白而言了吧。百里沒有介意初晴的殺手身份。而初晴也還陪在百里身邊,也就是說他們都接受和包容了對方的過去與曾經。這也是她爲什麼沒有過問追查百里身份的原因。
幸福只有當事人纔會體會都出,旁人再怎麼說都不算。當她聽到小白說早產的事後,就在想她和芷藍誰的孩子會先出生。
“都有可能。”
“都有可能是什麼可能?”
葉沐白無奈又淡淡的說道:“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