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趙高成正在大街上百無聊賴的閒逛着,心裡想着以後該何去何從,不知不覺走到一家酒樓前,這時候還只是下午時分,酒樓裡也沒有什麼客人,大堂裡只有兩桌食客在喝酒,都是二十啷噹歲的青年後生,一個個已經喝得東倒西歪了,卻還在聲嘶力竭的吆喝着一邊划拳猜枚一邊推杯換盞。沒多久,有一桌的客人就互相攙扶着離開了,一邊走還一邊色眯眯的談論着怡紅樓裡的姑娘們。
桌子上的殘羹剩飯還沒來得及收,門外就跑進來一個穿着破衣爛衫的乞丐,這乞丐已經盯着那些剩飯菜很久了,看到客人離開,馬上跑過去慌里慌張的抓起盤子裡的剩飯菜就往嘴裡塞,另外一桌還在喝酒的客人也注意到了這個飢餓的乞丐,停下了手中的酒杯,看着狼吞虎嚥的乞丐,發出一陣陣的鬨堂大笑,但是那乞丐餓極了,並不理會別人的嘲笑聲。這時候有一個胖子開口叫那乞丐:“喂,叫花子。”那個乞丐嚇了一跳,還以爲是酒樓的人要把他趕出去,等看到是吃飯喝酒的食客叫他,就看向了那個胖子。那胖子拿起盤子裡一個啃了一口的雞腿朝着乞丐揮了揮說:“要飯的,來來來,這個給你吃。”乞丐不疑有他,趕忙感激的小跑過去就要接過胖子手裡的雞腿,哪知那胖子故意把雞腿扔掉在地上,乞丐沒有多想,還以爲是拿胖子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就連忙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雞腿。胖子原本充滿不屑滿臉嘲笑的大肥臉忽然臉色一轉,目露兇光,惡狠狠地擡起一隻腳踩在了乞丐的背上,一使勁就把乞丐踩趴了下去!嘴裡惡狠狠地罵道:“臭要飯的,叫花子,這地方是你能進來的嗎?擾了大爺們的酒興,還想吃雞腿?去死吧你!”一邊說還一邊惡狠狠地使勁把腳跺在乞丐的背上。那乞丐真的是餓極了,全然不顧跺在身上的腳,只管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啃着雞腿。這情景惹得一桌子的人笑得更厲害了。他們還覺得不過癮,另一個人一腳踢向乞丐的嘴,踢掉了乞丐啃了一半的雞腿,乞丐的嘴也被踢得流出了鮮血,但那人全然不顧,順勢又在雞腿上踩了一腳。那乞丐嘴裡含着還沒全部嚥下去的雞腿肉,嗚嗚的叫喊着,不顧背上被胖子踩着的腳,使勁朝着雞腿爬過去,好不容易伸手抓到了雞腿,卻又被一個人的腳踩在手上,乞丐吃痛,趕緊伸開了手,疼得趴在地上直叫喚。
這一切,剛好被門外路過的趙高成看到,趙高成壓根就沒來得及細想,徑直衝進了酒樓,大喝一聲:“住手!”衆人被這一聲大喝冷不丁的嚇了一跳,一時間也就忘了地上的乞丐,趙高成也不顧那乞丐身上髒兮兮的,上前把乞丐攙扶起來。
等大家看到來人只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毛頭,一個個頓時來了脾氣,那胖子首當其衝的衝過來大罵道:“他奶奶的,我以爲是誰呢?嚇爺爺們一跳,卻原來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想多管閒事是吧?看爺爺不打爛你的嘴!”一邊大罵一邊揮舞着胖乎乎的拳頭就往趙高成的臉上招呼,趙高成連連後退,躲過了這一拳,氣的胖子哇哇大叫:“什麼?還敢躲?爺爺豈能饒了你不成?”其他幾人也上前幫忙,趙高成躲閃不及,很快就被五六個人踹翻在地,一時間,拳打腳踢的,把趙高成打得雙手抱着頭蜷縮在地上咬着牙硬撐。
那個被趙高成救下的乞丐一看趙高成被打,也顧不上被踩得紅腫的手,一下子就爆發了,衝向正在圍毆趙高成的人羣,先是一把抓起一人的腰帶順勢往後一拉,腳下一拌,那人就摔了個仰八叉;又低下頭,像一頭憤怒的水牛一樣猛地把另外兩人撞翻在地,其他幾人看這架勢,一來嫌棄那乞丐身上太髒,二來這乞丐上來兩下就撂倒三人,他們心中已經生了怕意,幾人趕緊停下毆打趙高成,連連後退。
趙高成被解了圍,灰頭土臉的爬起來,忍着身上的疼痛站直了身子,對乞丐投來感激的目光。雙手抱拳對那乞丐說:“多謝壯士相救。”那乞丐練練擺手:“哪裡哪裡,分明是恩人先幫了我。”
這時候酒樓的店掌櫃聽見了打鬥聲也從酒樓後堂走了出來,一看這陣勢心裡就明白了七八分,臉上堆起了笑容對幾位食客說:“誒,我說幾位客官,暫且息怒,一看你們幾位衣着光鮮氣度不凡,想必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既然是來飲酒作樂的,何必跟他們兩個較真置氣呢?平白無故的敗壞了幾位的雅興,依我看哪,幾位不妨移足樓上雅間繼續暢飲如何啊?這裡的事就交給小的處置。”掌櫃的這番話說得真是滴水不漏,既給足了那幾個紈絝子弟面子,又平息了這場爭鬥,真不愧是做生意的大老闆。那幾位食客當然同意,本來自己都沒吃虧,這下有了臺階下,當然樂意至極,若是繼續鬧下去,只恐怕他們討不了好。他們幾人中一個書生模樣的後生也裝模作樣的說道:“也罷,本來我們兄弟幾人開懷暢飲好不開心,卻被這叫花子和那鄉巴佬攪了雅興,真是晦氣,既然掌櫃的有意,那就換個清雅的包房繼續飲酒。在下多謝掌櫃的美意。”說完還虛情假意的對掌櫃的施了一禮。
掌櫃的叫來夥計,帶領幾人上了樓。掌櫃的走到趙高成和乞丐身邊,並不介意兩人的身份,拱手對兩人說:“對不住了兩位公子,讓兩位在小店裡受到如此欺凌,實在是在下的罪過。”掌櫃的這一番暖心的話,倒是讓兩人十分惶恐,本就是他們二人有錯在先,掌櫃的不但不怪罪,反而十分真誠的向他們兩人致歉。掌櫃的接着對兩人說:“我看兩位都受了傷,不如這樣吧,旁邊就有一間藥鋪,名叫濟世堂,是本地最大的藥鋪了,就讓在下帶兩位前去查看一番,權當在下向兩位公子賠禮道歉了,也免得兩位公子若是受了傷而得不到及時的救治耽誤了時機那可不好。”趙高成和那乞丐連連擺手拒絕,趙高成對掌櫃說:“不用了,掌櫃的,多謝掌櫃的善心,我們沒事,都是一些皮外傷,就不勞掌櫃大駕了。”酒樓掌櫃卻不容推辭的拉起兩人就走,邊走邊說:“兩位公子不必客氣,小店經營已有數十年,靠的不但是飯菜美味,還有一點更重要,那就是與人爲善,兩位公子雖然沒在小店用飯,但是進了我們小店的門就是我們的客人,客人受了傷,我這作爲掌櫃的當然有責任和義務對兩位公子負責,兩位公子就不必客氣了!”這番話說得那乞丐直接就眼圈泛紅了,四處流浪這麼久了,何時有人曾這麼熱心的對待過他呢?趙高成的十分感激的對掌櫃的千恩萬謝,對於掌櫃的善意,自然是不好再拒絕了。
濟世堂距離酒樓也就幾十步遠,很快掌櫃的就帶兩人來到了濟世堂,濟世堂並不止有張妙手一個郎中,還有一個郎中是幾年前張妙手帶出來的徒弟,一般的外傷風寒什麼的就由那個郎中來診療就行了,掌櫃的帶領着趙高成和那乞丐兩人向郎中說明了兩人受傷的過程,請求郎中爲兩人檢查抓藥,趙高成和那乞丐本就傷得不重,乞丐只是背上讓那胖子跺了幾腳,嘴上讓人踢出了血,手掌被踩得有些紅腫罷了。趙高成嚴重一些,渾身上下,臉上腿上都有被毆打的淤青傷痕,不過也都是皮外傷,並沒有傷及筋骨,所以郎中很快就配好了幾副草藥遞給酒樓掌櫃的。
趁着酒樓掌櫃的去櫃檯付錢的空檔,趙高成打量起這家藥鋪,藥鋪很大,一共四間屋子,正中一間大廳是抓藥和結賬的地方,左邊兩件屋子相連接,外邊一間是某些病重病人和等待診療的地方,最裡面一間是存放藥材和熬製湯藥的。右邊一間裝飾得比較好的屋子就是張妙手的診療室。此時張妙手正在裡面認真的看着一位病人的臉詢問着病人的病情。
而旁邊的乞丐則一直定定的看着櫃檯後面那個賬房先生,賬房先生六十左右的年紀,穿着一身青色皁衫,清瘦幹練,一把山羊鬍子顯得十分蒼老。乞丐看了許久,有點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朝着櫃檯走去。趙高成還沒明白他要幹什麼,人已經走到了櫃檯前,趙高成追上去問他:“大哥,你這是怎麼了?”乞丐沒有回答,仍然是兩眼直勾勾的盯着賬房先生,此時賬房先生終於注意到這個乞丐,看了兩眼也沒看出什麼,正要開口詢問,那乞丐卻轉到櫃檯的入口處,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一瞬間淚流滿面,顫顫巍巍半天才哭喊出一聲:“爹!”這一生“爹”可把賬房先生嚇了一跳,酒樓掌櫃的和趙高成也十分疑惑的看着兩人。就連張妙手也被動靜吸引了目光,看向了這邊。
怔了一會,賬房先生才顫抖着聲音問:“你。。。。。。你。。。。。。你是方兒?是方兒嗎?”乞丐止不住嗚咽,斷斷續續的回答:“爹爹。。。。。。是我,我是前方。。。。。。我是方兒啊。”賬房先生見眼前跪着的真是自己的兒子,只不過年初時離家那會,兒子還是好好的,這會怎麼卻成了這副模樣?一時間也是悲從心生,趕緊上前扶起兒子,老淚縱橫的撥開兒子臉上亂蓬蓬的頭髮,看着兒子飽經風霜的臉,心疼的問:“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了?”
等到兩人情緒稍微穩定些後,乞丐對大家說起了自父親走後家裡的事。
章節心語:自古以來,酒一直都是好東西,文人喝了,才如泉涌,出口成對,下筆如神;武人喝了,力大無窮,膽大如虎,豪氣千丈;開心時飲上兩杯,更是意氣風發,興高采烈;傷心時喝上些許,會使人忘記了許多煩惱,高枕無憂。只是載舟者水,覆舟者亦水,酒可以成全許多好事,也能惹出更多壞事,沒有酒品的人喝多了酒,往往是發瘋打鬧毫無品德,易怒暴躁欺凌弱小。是以:酒者,雙面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