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花園,冷冷清清沒有人,唯有蕭詩獨自坐在小亭裡撫琴,明亮的燈光下,她曼妙的背影清冷而孤獨。
楚離憐惜之意涌出,無法自抑。
幽幽琴聲繚繞,楚離與蕭琪緩步踏進小亭,站到她身後。
“二姐。”蕭琪出聲。
蕭詩扭頭,琴聲戛然而止。
“見過二小姐。”楚離抱拳。
蕭詩推開琴,扶着矮几起身,動作柔弱而優雅。
楚離掃一眼,小亭清清冷冷,只點了兩盞宮燈,與周圍的燈火通明彷彿兩個世界。
“楚離,你有什麼事要見我?”蕭詩伸手一指。
楚離坐到她對面:“我想再給小姐看看病。”
蕭琪把琴拿開,坐到她身邊。
“我的病……”蕭詩笑了笑:“有什麼可看的,看與不看又有何妨。”
楚離道:“郭老呢?”
“郭老推斷是封元指。”蕭詩笑了笑:“封元指又如何,解不開。”
楚離沉默。
封元指是世間最陰毒的暗算手法,最察難解。
最陰毒之處在於它暗算不了大人,只對嬰兒起作用,嬰兒中了封元指無法察覺,也無異常,待慢慢長大才會有異樣。
解封元指需要強橫的內力從百會入,從涌泉出,瞬間把身體梳理一遍,如洪水衝河牀,把所有滯礙一卷而空。
這股強橫內力需一氣貫通周身所有經脈與穴道,偏偏又要對內力掌握精準,稍不小心就會害了性命。
故解封元指可謂九死一生。
楚離估計,憑國公府豐富的藏書,他們一定找到了封元指,也知道解封元指的風險,上千年來,解開封元指的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無一不是命硬之極之輩。
正因爲知道了封元指,所以不敢動手解,她現在即使柔弱,也是活着,一旦解封元指,馬上就有性命之危。
蕭琪道:“楚離,你有辦法解開吧?”
楚離緩緩點頭。
“真有把握?”蕭琪道。
楚離道:“六分。”
蕭琪蹙眉,明眸閃動。
蕭詩笑了笑:“沒用的,大哥不會同意楚離你幫我解。”
“大公子……”楚離無奈的搖搖頭。
大公子骨子裡保守,而且太看重這個妹妹,所以患得患失之心太重,若是別的事,他英明神武,能迅速決斷,一涉及到了自家人,如換了一個人,優柔寡斷。
歸根結底是他太重感情,凡事關心則亂。
蕭琪道:“我會說服大哥!”
“小妹,你覺得你能說服大哥?”蕭詩輕笑一聲,搖搖頭道:“就是父親出關,也說服不了大哥的!”
“試試看吧!”蕭琪道。
蕭詩明眸轉向楚離,在他臉上掃來掃去:“楚離,你真夠大膽的,要是我出了意外,大哥非要你償命不可!”
楚離道:“不過一死而已。”
“不愧是佛法精深的。”蕭詩輕笑:“看破了生死呢。”
楚離笑道:“我其實也怕死。”
他經歷過轉世,對死亡沒那麼恐懼,死亡未必不是下一段旅程,可能轉世到另一個世界。
“死呀……,未必不是解脫。”蕭詩幽幽嘆一口氣。
“二姐,你好好歇着吧,夜風涼,小心點。”蕭琪打斷她的幽思:“明天我找大哥!”
蕭詩露出微笑:“就看你的本事了!”
她看淡了生死,誰給自己解封元指都無所謂。
——
“趙老,你試試吧!”蕭鐵鷹坐在太師椅中,看着對面的趙慶山:“咱們府裡數你修爲精深,二妹只能靠你!”
清晨的陽光照進來,大廳明亮乾淨。
廳裡只有三人,蕭鐵鷹與趙慶山,侍立一旁的林全。
林全鶴髮童顏,他站在蕭鐵鷹身後,微垂着眼簾,好像睡過去,只有蕭鐵鷹與趙慶山在說話。
“大公子。”趙慶山抱抱拳,無奈的嘆道:“我真的沒把握!”
“要說把握,府裡數趙老你最大,其餘的更沒把握。”蕭鐵鷹起身,拿起茶壺親自給他續上水。
趙慶山忙起身,雙手端起茶盞,苦笑道:“大公子,我真的不成,還是再找找吧,就是老郭也比我強得多,起碼他是大夫,更懂封元指。”
蕭鐵鷹坐回太師椅,搖頭嘆道:“郭老的醫術沒得說,但解封元指關鍵不是醫術,是內力,要深厚又控制精準的內力。”
趙慶山嘆道:“可我實在沒把握。”
“沒關係。”蕭鐵鷹笑道:“即使有什麼意外,我也不會遷怒趙老,畢竟趙老你已經是府裡最強的,這是二妹的命,命該如此!”
“我不是怕遷怒。”趙慶山搖頭:“實在不敢害了二小姐。”
他暗自撇嘴,不遷怒纔怪呢。
二小姐是大公子的心肝寶貝,雖說是兄妹,其實無異於父女。
國公爺從他們很小的時候就閉關練功,十幾年不露面,不知生死,母親難產而亡,從小到大,都是大公子在照顧兩個妹妹一個弟弟,他是兄長,更像父親。
“趙老,難道要我跪下來求你不成?”蕭鐵鷹嘆道。
趙慶山苦笑:“大公子,我跪下求你了,我真的沒把握,要不然,求一求皇上吧,他功參造化,救二小姐想必不難。”
“皇上?”蕭鐵鷹苦笑。
他們國公府的衰落與皇上不無關係。
父親與皇上好像因爲女人翻了臉,所以累得國公府不受皇上待見,仁國公府纔敢如此肆無忌憚。
如果國公府得皇上看重,仁國公府也不敢太過份。
趙慶山道:“憑着公子的臉面,皇上應該能答應的。”
“希望渺茫。”蕭鐵鷹嘆道:“皇上日理萬機,哪有閒功夫搭理這些小事!”
“那國公爺呢?”趙慶山忙道:“讓國公爺出關,一定能行!”
“嘿!”蕭鐵鷹冷笑一聲。
趙慶山忙住嘴,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不該提到國公爺的。
大公子對國公爺很不滿,一提到就生氣。
換了自己也生氣,因爲妻子難產,就直接閉關,把偌大的國公府拋給了只有十五歲的孩子身上,也不管剩下孩子的死活,國公爺確實是個太不負責任的父親。
外面忽然傳來通報:“公子,三小姐來了!”
蕭琪一襲白衣,飄飄而至,帶來清冽幽香。
“趙老,大哥,聊什麼呢?”蕭琪坐到蕭鐵鷹下首。
蕭鐵鷹嘆道:“我在求趙老幫二妹解封元指。”
蕭琪清亮目光投向趙慶山。
趙慶山忙不迭擺手:“我可不敢答應!”
蕭琪看向蕭鐵鷹。
蕭鐵鷹嘆口氣:“除了趙老,還能指望誰?”
趙慶山忙起身抱拳:“公子,三小姐,老朽就不打擾啦,告辭,告辭!”
他三兩步跨出了大廳,倉皇而走,不給蕭鐵鷹挽留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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