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裡,方天閉關修練前,天空已經是一片黑雲,早就已經下了一場大雪了。今日天剛矇矇亮,細小的雪粒就如夢似幻的仍在晨曦中穿梭着。
紅月王國的十二月,如補償着十一月的欠份子似的,雪接二連三地下,剛剛氣溫回升,冰雪消融,誰料一場寒流襲來,把剛感受到的溫暖又吹走了。
迎着雪,精神抖擻,印堂發亮地方天與朵兒二人推開門,掀開簾子,進入潘夫人房中,潘夫人看見兒子,面上已經一喜,就站起來緩步上前,上下左右地細打量了一下;見兒子精神十分飽滿,面上也透着一股掩不住的喜色,她遂猜出這一次修練,兒子是有所成就的了,潘夫人也是十分歡喜,說:“嗯、兒啊,閉關兩天了,娘都擔心死了,不錯,這會兒看着還算精神,”
隨即她輕皺了一下娥眉,略帶着點責備地說:“以後要是需要這麼長時間的修練,要提前給娘說一聲的,聽見嗎?”
方天摸着頭,卻也不反駁,只含笑着答道:“知道了,娘,這一次卻是孩兒在前天夜裡忽然地就似乎想明白了一點修練的道理,想着隨便的試試的,就按爹爹教的法子練了起來,這練着練着不知不覺地就到這會兒了,不知道怎地,就過了這麼長時間了,這一次,兒子的《青木訣》總算是入了門了,呵呵。”
潘夫人聽得這一番話,不由又囑咐了一番,才伸手牽着兒子去洗漱,邊說:“娘知道了,你這下真的是可以修練家傳功法了啊,嗯,這可是個大好消息啊,昨天太夫人還問着呢,等會娘就去告訴太夫人去,讓她也高興下。”
方天一邊洗漱,一邊想着太夫人這幾年的護持,從拓識丹到私塾,從修築專供方天佈陣用的小院,到家族中因無法他學習靈氣、法術的諸般質疑;這太夫人始終護着自己。
方天想着剛入方家時,自己原以爲當不了皇太子,連寶玉也是不想了,卻不知太夫人爲何也是這般看重自己,內門裡還專門開了百寶閣讓自己去學習;
以前是不知道這事的重要性,經過幾年方天也知曉了,家裡連家主也一日只能進百寶閣一次,自己卻能一月進入一次,如果不是內門支持,家裡重視,那有自己的今天啊,方天不由心裡感恩。
這會兒聽着娘說及太夫人,不由也插話說:“孩兒這些年勞太夫人掛念,也是很想當面拜謝的,孩兒也想去拜見太夫人。”
潘夫人點頭,愛憐地看了下方天說:“是該拜謝太夫人的,太夫人這些年沒怎麼管着家裡的事,就爲你她老人家操了不少心啊!還有十幾天是祭祖日,去拜拜太夫人討個喜也好。”
飯罷方天與母親辭別,行出小院,就見大雪紛紛揚揚越發大了起來,方天這時滿懷着喜悅,看着大雪也開始賞起景來,話說這紅月王國的雪也下了幾年了,卻至到今天,方天才知道雪也是美景的一部分的。
遠望林木莽莽,一片雪海;方府大院內外,銀裝素裹。雪仍在下,漫天飛舞,雪淹沒了腳,撫摸着方天的臉。
方天迎着雪大步而行,朵兒在身後緊跟着卻輕笑着也不言語,只寸步一離地緊隨其後。
只是朵兒心裡明白,別看方天這時看着四平八穩的,步伐也不見快了多少,朵兒只看着這小傢伙如今的劍眉自天亮起就一直成了一個令人可笑的“八字眉”,而且他自己卻沒有察覺,朵兒就知道,如今的方天是自六歲起最快樂的了;
當然朵兒也替他高興着,少爺終於可以真正地踏入修真者的隊伍了,不用在靠着內門去遮着,藏着了,雖然沒有大張旗鼓地慶賀,但這欣喜卻是掩不住的;
道邊方立立於雪中已經等侯多時了,他頭上雪帽上厚厚的一層雪,將扁雪帽硬是壓出了些高冠模樣來,這會早就看着象是沒有鬍子的聖誕老人了。
三人就邊走邊笑着聊天,腳下不停地穿過數條步道。
方天對道邊掃雪的幾個小廝點了個頭,轉過幾個迴廊,三人就來到了方片與方雪的小宅,多少年過去了,他們每日都是這樣,由方天前來叫着方片與方雪一起去道術院。
如今這兄妹二人的父親方震武已官至五品,早已離方府在京外任了府道。
因爲兒、女漸大,需入私塾進學,這才由夫人帶着十餘婢女回原先兒時居住的方府中暫居。方府除正院外有近百小院,這處小宅在方府北面一處小院裡。
這進小宅大約有着十間房子,因方片的母親對方天十分的好,方天平日裡進出也如進自己小院般不拘禮。
今日方天也與往常一樣興沖沖踏進小宅,剛入小院就看見這院中北面,方片居住的宅前小道中站着十餘名紅月王國的兵丁。
方天頓時知道,這是十一叔歸家省親了,忙整束衣冠。平日裡隨侍方天進入的朵兒與方立也忙雙手垂於腹前微握;低首於門兩邊侍立站定。
這時宅旁一偏宅內,有一書生打扮的人出來迎面施了一禮,開口笑着問道:“見過這位少爺,不知少爺何事前來,由我通稟老爺可好。”
方天上前也是一揖:“小子方天,前來約方片少爺與方雪小姐同去私塾,煩先生通稟一下。”
方天說着也是一揖而起,可是擡起身來,卻看這書生紋絲不動的,只是上下打量着自己,思量了一會,方天不由伸手摸了摸口袋。
話說方天以前也是個苦孩子,對銀子他當在有着天然的渴望了。如今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不是太明白銀子的購買力,但如今的他也有萬餘兩碎銀子的身家;只是習慣的從未隨身帶這阿堵物。
旁邊的方立與朵兒也是兩個沒眼色的,侍立與旁呆若木雞。
方天只好涎着臉笑着說:“小子代家父方震南向十一叔問安了。”
方天沒錢賄賂門房,只有報上父親這個名號指望能混口飯吃。
這下可是方天的誤會了,這書生只是方震武升職後請的客卿,這些書生當然也收禮,卻不至於收到方府內來,這只是在等方天取拜貼,以便在回覆老爺時能說的清楚明白的,那裡是想收銀子的。
這書生聽到這,也明白方天是方震武的至親,這時方纔雙手一拱說:“少爺稍等,學生方安這就去通稟老爺。”說罷他轉身而去。
鬆了口氣,回頭方天對着朵兒和方立吐吐舌,嘀咕着:“麻煩,進自己家也還要查查家世的。”
朵兒微擡首,責道:“噓,平日裡就沒規矩,別亂說話,小心惹着事非。”
約一盞茶功夫,書生方安快步行來,恭敬地一揖說:“少爺,老爺有請,請隨學生來。”
與這自你方安的書生一起行入宅內,方天就看見了這個從未謀面的十一叔。
十一叔方震武和父親一樣精瘦,頜下幾綹長鬚,只是高了近半頭。
方天腹誹道:“怎麼都是這形的,難道今年流行滄桑男,還這麼高,不是浪費家裡的布料嗎?”
正想着,裡面方震武與方天的嬸子坐在正堂中,已經向門口看來,方震武見方天被這書生引進屋裡,也不起身,隻手微一擡:“是天兒來了,坐吧。”
方天拱手對上方十一叔一揖到底,笑着說:“侄兒方天,拜見十一叔,見得叔叔與嬸兒這一門和氣、滿堂富貴,十一叔氣宇軒昂,儀表堂堂,直叫侄兒萬分敬仰啊。”
拍完馬屁,看着十一叔撫着須,很受用的樣子,方天才回頭側身在右手客座找了個最下方的的位了,挨着椅子邊小心地坐下,擡頭又向這個十一叔看去。
卻見方震武端起茶杯一抿,又輕輕放下。
方天想着這莫不是端茶送客啊,這就可以走了,還不錯,怎地方片與方雪還不出來,快啊,我這馬屁也拍了,也給十一叔見過禮了,也該走了吧。
誰知方震武許是沒和這侄兒聊過,今日是要補個全套的叔侄樂了。
這十一叔甫一開口,就沒有從叔侄初見的欣喜與快樂中醒過來,他從方天的父母到方天的學業,隨口地指點起來,聊了十幾分鍾,這時居然十一叔似乎狀態更佳,越發地聊起勁頭了。
方天這會兒早就後悔萬分了,早知道十一叔這麼無聊,這麼能聊,誰願意進來,誰就不是方天了,可是沒辦法啊,想着在十一叔聊着起勁時找個藉口開溜吧,可怎麼說啊。
可方天卻不知道,這十一叔也是在府中有着耳目的,他不僅知道方天不久前打了座師方霸升到了中級道班,而且更不知從那裡知道了方天受內門看重的事;
這纔會起了觀察方天的心,他是個心思重的人,只這會兒與方在聊着,他竟也不知如何終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