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沒有統一的大帝國,並不表示這些大大小小的部落就沒威脅性,那裡不是人類的世界,所以人類的常識在那邊行不通,哪怕只是一個幾十人的小部落,也可能因爲掌握着某種技術,具有滅世威能,讓數萬人的大部族都對之俯首貼耳,這種情況在北地絕非罕見,就是不曉得吉爾菲哈特是出自哪個部落?感覺上,既似人類,又非人類,但也不是什麼常見的獸人、精靈、翼人、矮人、變異人之類……
“我們不知道幾代以前的祖先,應該也沒有很久遠,可能就是我曾爺爺,或是重爺爺一輩的時候,因爲繼承權的問題,還是什麼互相看不順眼的紛爭,發起了叛亂……成王敗寇,輸了就成叛逆,如果贏了,當然就不是這結果了。”
鳳香說得輕描淡寫,東方戀雪察言觀色,發現她說得很自然,一點都沒察覺這些話裡有什麼問題,恐怕當初吉爾菲哈特就是這麼對女兒解釋,所以鳳香隨口道來,都沒往深處去想。
成王敗寇,這話對於失敗者來說,自是理所當然,但勝利者那邊,就未必能認同這個說法,因爲圖謀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本已不該,萬一過程中還用上什麼卑鄙陰損的手段,下毒暗算、逼害婦孺,做得太盡、太絕,那可不是一句成王敗寇就能了事的,勝的一方若不回以血腥報復,那真是枉爲人了……
(鳳香姑且不論,吉爾菲哈特這老東西實在不是什麼好人,手段用盡,還笨得要死,弄到計畫處處是漏洞,如果他的祖先與他一樣低能,造反奪位不只會失敗,還會敗得天怒人怨……)
想到這裡,東方戀雪覺得姍朵拉一行人對鳳香抱有善意,還暗中保護,簡直佛心到極點,若非是腦子壞了,就是別有所求。
“等等,你的祖先應該是事敗逃亡了,走之前還順手拿了東西?”
“這……有誰逃家流浪之前,不會順手包個包袱?”
“逃家之前打包袱是正常的,但把別人的家當也打包進去,那就是賊了,被人追殺也是活該吧?”
東方戀雪道:“鳳凰之血、神龍之魄、白虎之心、玄武之脈的下落,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有沒有聽你父親提過?或是看過類似的東西?”
“沒有……”鳳香一臉困惑,認真想了想,道:“其他的東西我沒有印象,但玄武之脈……我聽過一次,那是在父親鑄造三叉雷戟的時候,刺心血以爲引,我好像聽他說,這神器融入玄武之脈,萬分難得……”
“啥?他把玄武之脈融入,造了三叉雷戟出來?是這個意思?”
“應、應該是吧?”鳳香的語氣不是很肯定,“父親當時只是約略提到玄武脈之名,沒說得很明白,我從未聽過這種材料,事後追問,父親他也不答,還好像懊悔當時的口快……”
“不是吧?你老爸都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你還沒察覺那東西有古怪嗎?怎麼聽都有問題,若不
是禁忌之物,就是贓物!不用說了,百分百是你們祖上事敗叛逃時,從那裡順手打包的東西,人家現在追贓來了!”
“追贓……”
鳳香的表情也尷尬了,她並不執着於什麼寶物,一心所求就是平淡度日,只要現在的平靜生活不被打破,歸還先祖竊來的贓物,換取雙方從此兩不相干,這點她是一百個願意,但問題難就難在……她也不知道那些贓物在哪裡?甚至連贓物到底是什麼都不清楚,唯一線索還是從東方戀雪口中得知。
愣了一下,鳳香決定實話實說,“我不是想侵佔人家的東西,我也願意歸還,但……我不知道怎麼還啊,我連那些東西在哪裡都不知道。”
“早料到你會這麼說了。”
東方戀雪簡單回答,暗忖自己所知道的東西,搞不好還遠多過鳳香,自從鳳香說玄武之脈可能被拿去鑄造三叉雷戟,他便聯想到很多東西。
(吉爾菲哈特老鬼生前拼盡餘力,封印三叉雷戟,固然是爲了讓雷戟失效,黑雲孤寂不能再使雷戟逞兇,但會否也是爲了封住雷戟內的玄武之氣,讓同族的追捕者追蹤不到?如此說來,玄武之脈藏於雷戟之內,這該是沒錯了,而他一直擔憂鳳香肉體的秘密被發現,會否……鳳香的這具肉體,也是那四件贓物其中之一?)
這幾個推論,可能性都很高,但也都不適合對鳳香直言,東方戀雪只能聳聳肩,道:“想這些也沒用,我看那些傢伙對你沒惡意,倒有幾分香火之情,那個姍朵拉還沒昏迷的時候,也說那幾件贓物被竊之前,根本就是扔在倉庫底的垃圾,好像追不追得回來也無所謂……我陪你去和他們談談,說不定人家會願意不追究,放你就這麼去了。”
“這倒是一個辦法,橫豎沒有得躲了,就去拼一次,把事情談妥,好過一輩子當縮頭烏龜。”鳳香點點頭,忽然道:“對了,還正想問你,你和聖蓮教小公主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很熟嗎?怎麼還沒開打就告白了?”
“喔,這很正常啊,想我戀雪哥一表人才,英俊瀟灑,常常有女孩子爲我魅力所傾倒,對我一見鍾情,告白這種事情我已經很習慣了,難道你以爲我是沒人追的嗎?”
“纔不是咧,你以爲我只是看報紙的嗎?那天我在場看得清清楚楚,聖蓮小公主看你的眼神,絕對不是單純的一見鍾情,是那種已經喜歡上很久,忍不住出來告白的眼神,我看得很清楚的,你……呃!”
話說到這裡,察覺到東方戀雪揶揄的目光,鳳香登時住口,自知失言,低下頭去,玩起手上的玉環,不再言語。
“看得清清楚楚?連眼神都清楚?我靠,你不只是親自到場,還帶了望遠鏡對吧?你簡直比龍傲天那個無聊分子還要無聊,我乾脆請他封你個御史噹噹,和那些狗仔當同行算了。”
東方戀雪眉頭一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在鳳香耳邊低聲道:“你沒事
跑去看大比干什麼?是不是……擔心我了?”
“你少臭美了!誰擔心你啊。”鳳香一把將東方戀雪推開,“我只是……只是在家裡閒得沒事,擔心又有什麼女孩子落入你的魔掌,被你玩弄,才特別去那裡看的。”
“哈哈哈~~~~”
東方戀雪大笑出聲,雖然鳳香不肯承認,但她眼中閃爍的神情,自己還是能讀出來的,“不用擔心,再怎麼說,你是我明媒正娶……呃,不對,是有至親見證,親口許諾,連結婚戒指都戴上去的老婆,只有對你,我纔是認真的,其她女人在我眼中都像屎一樣,啥也不是。”
“你這句話就說得半點不認真,什麼其他女人?我看是天下所有女人,在你眼中都像是屎一樣吧?”
“也不能這麼說啦,還是有些人……不太一樣……”
說着這些話,東方戀雪的眼神忽然變得悠遠,像是陷入什麼久遠的回憶,神馳物外,鳳香無法看出他在想什麼,但從戒指上傳來的波動,一下感傷,一下悵然,一下又是遺憾,都不是什麼正面情感,對於這個素來擅長隱藏真正情緒的傢伙來說,會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真是少見。
其實,隨着瞭解日深,鳳香早就察覺到,儘管這傢伙整日笑嘻嘻的,像是對什麼事情都不在乎,但他的本性,卻是一個情感非常激烈,容易歡喜、容易感傷,也容易被感動的人,堪稱性情中人。這樣的一個人,卻搞到那麼壓抑自己,所有情緒不輕易外露,想來真是辛苦了。
不得不這麼壓抑的理由,和他的職業、身分有關,活在黑暗世界的人,如果那麼容易就被人讀懂、看穿,這差不多等於已經把墓碑刻好了,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己和暗市場的人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接觸過的黑暗世界之人不少,卻沒有哪個人真能像東方戀雪一樣,把隱藏情緒貫徹得如此到位……這傢伙也真算是了得。
(算啦,能知道他真正的想法,也就夠了,他總是爲了別人着想,做一些往自己臉上抹黑,吃力又不討好的事,他這樣子替姍朵拉掩護,其實也是爲了替我留餘地……我別再給他添麻煩了……)
想着這些,鳳香的表情登和,拍了拍東方戀雪,道:“時間不早,你該回去啦,明天還要繼續考試,如果一切順利,你還有四場要考,連續苦戰四天,沒好好休息可不成啊。”
“四天?我可不敢這麼樂觀,本來我也以爲最多再打個四場就了結,後來想想,有那麼一位不安分的皇帝陛下,要指望大比能夠平平順順進行到結束,恐怕不太容易啊。”
“不是吧?你的意思是……大比還會橫生枝節?這也太多事了,你們搞出那麼多麻煩,這還讓不讓人活啊?”
“你等着看吧,如果我所料不錯,很快我們就會接到要改期或改場地的通知了。”東方戀雪搖搖頭,道:“只希望,這一回別再有人遇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