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周圍的獸人,虎、豹、狼族之外,連獅族都有,其他還有一些不同的族類,彼此間的氣氛還頗爲和睦,而再看看村中其他的人類,他們很自然地與獸族錯身,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特別,這幕光景……看上去很奇怪,但有過巴吐城的經歷後,胡燕徒覺得也沒什麼好訝異的。
“嘿嘿,是不是覺得有些不能適應啊?其實如果換個角度來看,老胡你不覺得這個村子,很像人們理想中的大同世界?”
東方戀雪悄無聲息地出現,說出的話,卻是讓胡燕徒頗有感觸,而他更忽然生出一個想法,“這、這裡……這裡是第九縱隊的眷屬宿舍嗎?”
“哈哈,老胡你也不老實了,看你眼神,明明已經猜到了,爲什麼要說是眷屬宿舍呢?”東方戀雪搖了搖頭,笑道:“就和你想的一樣,這羣傷殘老弱,就是名震天下的第九縱隊,這個事實別說你想不到,連我都嚇了一大跳啊。”
“怎麼會這樣的?不都說第九縱隊是強兵悍將,天下無雙嗎?這麼一堆老弱婦孺是怎麼回事?而且一半還是獸人?這是哪門子的部隊?”
“少來了,第九縱隊是強兵悍將,巴吐城還是天下馳名的不落堅城咧,結果事實又是怎麼樣的?你自己明明都看過的,怎麼還想不通啊?”東方戀雪笑道:“巴吐城也好,第九縱隊也罷,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貫徹着他的理念與風格,我問過了,眠茶大師說,第九縱隊的特點不在戰鬥,而在迴歸生活、迴歸平淡,第九縱隊的數目越多,北地的戰事就越少,要是有一天,普天之下都是第九縱隊,戰爭也自然就不存在了。”
胡燕徒微微一愣,再看了看村中的和平景象,人類與獸族很自然地共處,就像任何人類村落一樣,頗有幾分大同世界的意象,不過,哪怕眼前的景象再動人,最終也是沒有意義的。
“這種樣板村有什麼意義?也許在村落裡頭,他們可以處得好好,但只要一踏出這村子,他們還是要面對本身立場與利益問題,而且,外頭的那些獸族,會對這種廢物村落有什麼好感嗎?隨時都會被摧毀的東西,不用太當回事了。”
“呵呵,世上不是什麼東西都能長長久久的,嚴格來說,天地萬物,到頭俱滅,本來也就沒什麼好當回事的,但在短暫的時間裡,找尋事物的存在意義,那就是我們的責任了……獸族態度也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樣,他們確實徹底奉行弱肉強食原則,對廢物、沒利用價值的東西不手軟,不過好歹也是同族,他們也懂得一些人情,既然這些人已經不在族裡當累贅,他們樂得網開一面,替同族留點生路。”
東方戀雪道:“聽他們說,從這村子存在以來,各獸族的人馬從來沒往這進犯過,有意無意,把這裡劃爲禁武地帶,連獵捕食物的採集隊也刻意避開這邊,算是給這裡留點生路……說到底,獸人也是有感情的。”
“你說這話,
怎麼聽起來好像在替獸人說話一樣?”
“哪有?客觀就事論事而已,我和獸族可沒有民族仇恨,戰鬥只是爲了升官發財,對他們有正確的瞭解,才方便我制訂戰術。反倒是老胡你很奇怪,你一個和尚出身的,獸人又不可能殺了你爸、砍了你媽,你對獸人哪來的民族仇恨?這麼恨恨不平的,爲啥呀?”
“我……我……我是……我只是……”胡燕徒結結巴巴半天,最後抓了抓頭髮,惱怒道:“我只是很討厭這種狀況,我不喜歡處理太複雜的事,既然是敵對,就全是可恨的敵人,我不用想太多,單純去揮刀、單純去斬,這樣就行了,如果一下想得太多,要我分這個該斬,那個不該斬,這太頭痛了,我揮刀就是想單純揮刀,上了戰場就是單純殺敵,不是來賞善罰惡的。”
“理解,你是刀客,不是俠客,不過有一點連我也很好奇,你什麼都不想,剛纔砍小孩的那刀如果沒被攔住,你會直接這麼砍下去嗎?”
“我……”
胡燕徒呆了一下,就看東方戀雪微微一笑,一下拍在他肩膀上,笑道:“好好想想這問題吧,如果有一天,你真想通了這問題的真諦,你的武功就會不只是現在這樣。”
“……爲什麼這麼說?”
“自然有我的理由,將來你就知道了,至於眼前……我對這位眠茶將軍不太熟悉,你好歹是慈航靜殿出身的,總能提供點資料出來吧?他好端端的一個大和尚,爲什麼放着佛法不修,孤零零跑到北地來?”
東方戀雪道:“我聽過不少傳言,有些說他是爲了求取佛法真諦,也有些說他是要尋找無上禪功,還有些人說他是混得不好,在慈航靜殿待不下去,這纔不得不離寺遠走……你說說,到底是爲什麼?”
胡燕徒皺眉道:“這我哪會知道?我在寺裡既不喜歡閒聊,也不喜歡包打聽,哪有機會知道亂七八糟的傳聞?再說,眠茶師叔離開本寺已久,寺裡關於他的傳聞,本來就少之又少。”
“是啊,你不覺得奇怪嗎?一個慈航靜殿的傳奇人物,雖然不是總打勝仗的那種,但也算得上是有氣節,衆人仰望的民族英雄,孤身於北地抗衡異族,慈航靜殿出了這樣的人物,應該要敲鑼打鼓慶祝纔是啊,怎麼會弄到人人絕口不提的?他在寺裡的時候,到底是怎樣的人物?”
胡燕徒一時愕然,由於事隔久遠,還真說不上有什麼印象,就是記得他曾指點過自己功夫,雖不是什麼神功,但自己在寺中形象不佳,脾氣又火爆,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他會特別來指點自己,已經非常難得,所以纔會讓自己印象深刻,但……他是什麼樣的人呢?
確實沒什麼這方面的印象,依稀只記得,那個人還在寺裡的時候,雖然不是現在這等流氓模樣,光頭、僧袍,一副平凡的僧侶相,不過,他似乎有一個很寂寞的背影……
“……沒
什麼好猜的,幾個理由都有,他確實混得不怎麼樣,就是因爲在寺裡待不下去,纔到北地來,而找尋武功和佛法真諦,都是目的之一……”
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正是眠茶大步而來,他坦胸披虎皮的時候,整個樣子看來像山寨主、流氓,可是摘去了那張虎皮,刀疤臉加上壯碩體格,整個就是屠夫樣,而他身旁還跟着一羣人,有獸人也有人類,雖然那些獸人看來多半有殘疾,可是身上的氣勢很強,一看就知道實力不凡。
“喔喔,還真是不能小看咧,誰說殘疾人就沒有戰力的?”東方戀雪斜眼睨視道:“這纔是真正的第九縱隊啊,隨便哪一個站出來,在巴吐城裡都可以一當百,鬧個天翻地覆,不是難事。”
“……他們追隨着我,不是爲了戰鬥的。”眠茶望向兩人,道:“獸人第一次強攻巴吐城,就是你們兩個惹出來的?還有第二次的圍攻,也是被你們打退的?”
東方戀雪與胡燕徒心中一懍,這個村落看起來很偏僻,深藏於密林之中,看來似乎與外界隔絕,不過巴吐城的狀況,眠茶仍清清楚楚,顯示仍有管道與外界聯繫。
胡燕徒對眠茶抱持敬意,以晚輩之禮拱了拱手,道:“第一戰事出無奈,弟子等人是遭到伏擊,被迫還手,在不清楚狀況之下,意外殺了城裡的獸人,所造成的錯誤……”
話沒說完,眠茶把話打斷,道:“錯誤?你們認爲殺掉城中的獸人,是一種錯誤?”
胡燕徒爲之語塞,他當然不認爲殺掉獸人是錯誤,以他的立場來看,讓那些獸人進入城內,與獸人交易,這纔是天大的錯誤,換做遇到別人,早就一刀把人斬了,只不過基於對眠茶的敬重,他才違心表達歉意,其實沒有半點做錯的感覺,沒想到一下被抓住話柄,尷尬得不知怎麼回答。
眠茶望向東方戀雪,道:“聽說你闖入獸人大營,當着三族獸王的面,揭開獅族的密謀,還揹負着帝國之主的諭令……年輕有爲,大大出風頭,厲害得很啊。”
東方戀雪笑道:“哈哈,能得大師稱讚,小子愧不敢當,再怎麼有爲,也不可能和大師在北地的豐功偉績相比擬,況且……與其要說我大出風頭,還不如說我已經被列上獸族的必殺名單,說不定此刻獸族正派出什麼高手來取我性命呢,大師以爲然否?”
眠茶的目光望向胡燕徒,道:“南方的傳聞,你不但偷學易筋經,還參悟了失傳的如來神掌,有此一事?”
胡燕徒道:“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
“哈哈哈哈~~~~”
再次打斷胡燕徒的回答,眠茶放聲大笑,“你們兩個真是好運,之前我才接到本寺羅漢堂、戒律院的法令,要協助緝拿叛徒胡虎,剛纔獸族又派來使者,說只要擒捉你們兩人交出,他們就會謝以重酬,你們兩個運氣不好,自己撞上門來,閻王面前,只好怪自己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