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後連番的審問下,陳昭的精神終於崩潰,她哭鬧着說出了自己做出這種事情的原委。
起因是她兒子的死亡。
陳昭的兒子叫閆明偉,在陳昭的心裡,兒子自小就表現出很高的學習天賦,畢竟父母都是老師,父親當時更是大學老師,閆明偉也的確沒有辜負陳昭的期望,自讀書開始學習成績就是學校裡數一數二的,而且性格開朗,樂於助人,是陳昭的命根子。
可是一切的起因都發生在兒子高中的時候,當時閆明偉喜歡上學校裡的一個漂亮的女同學,這位女同學的家境也很不錯,陳昭在暗中考察後,發掘兒子和那個女同學並沒有因爲暗中互相欣賞就落下學習,而且那個女孩子性格乖巧文靜,她也覺得能有這樣的兒媳婦很不錯,想着只要兩個人不會耽誤學習,現在開始這樣也挺好的。
只是這種美好的願望在兒子即將參加高考前的一個月,突然好似鏡花水月似的,猝然破碎。
那天是兒子的生日,正好也是禮拜天,陳昭帶着兒子去外面好一頓採購,買了好幾套新衣服,也去菜市場買了很多的菜,準備晚上回去給兒子做一頓好菜慶生。
只是等母子倆回到家裡,發現門口放着一雙女孩子的鞋子,閆明偉看到後脣角帶着笑,他認出這是那個女生的鞋子。
可之後發生的一切卻讓母子倆如五雷轟頂,閆克己居然和那個女生在客廳裡行苟且之事。
兩人那慌張無措的樣子,如同雷擊般,瞬間將這對母子的心,炸得粉碎。
一個是陳昭的丈夫,一個是兒子喜歡的女孩子,這倆人居然衣不遮體的在客廳裡就行着禽獸之事。
自認爲和丈夫恩愛非常的陳昭當時就暈頭轉向,她當時甚至有種可悲的想法,就算丈夫出軌,至少也該找別的女孩子,這可是他兒子心儀的女孩子啊,以後若是沒有意外,甚至能做他們的兒媳婦了,而且這女孩子只有十七歲。
更扎心的是,被他們母子看到,閆克己驚慌失措卻不忘記將那個女孩子護到身後。
那個女孩子似乎不怎麼懼怕,只是說她最開始是有點喜歡閆明偉,可是後來看到閆克己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上男友的父親了,甚至要讓陳昭成全他們的愛情。
若這件事是陳昭變化的開端,那麼兒子的死則讓陳昭整個人徹底改變。
幾天後,那個女孩子就被人發現死在一個橋洞裡,而當天閆明偉也死在一輛大卡車的車輪底下。
陳昭知道,兒子是自殺的,那個女孩子也是兒子殺的。
之所以殺那個女孩子,不是因爲對方的背叛,而是怕那女孩子的存在傷害自己這個做母親的,也怕女孩子以這件事情威脅到閆克己。
在陳昭看來,那個小賤人死有餘辜,閆克己卻更加的該死。
是這個披着人皮的禽獸毀掉了這個家,害死了她的兒子,這個世上長得漂亮的女孩子都不是好東西,用那種天真無邪的臉去勾引別人的丈夫,都該死。
事件的結局就是兩人都面臨着牢獄之災,據說被判的年限還挺長。
縣城的名片,居然是如此衣冠禽獸,也當真是讓人唏噓。
這天上午,心上人的副局楊淮來到了許寧家裡,還帶着點心和水果。
他不是來感激的,而是來道歉的。
“秦女士,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不過你們放心,今後我會努力維持本地治安的,絕對不會讓人情關係凌駕於法律之上。”
秦雪娟沒有覺得楊淮做錯了什麼,他是個真心爲百姓着想的好警察。
“楊淮同志嚴重了,之前你們爲寧寧做的我都記在心裡,你能有今天也是你自己的努力。”說罷,她嘆口氣,“若是當初社會上能對李靜那孩子多點關注,一條鮮活的生命也不會消失。”
“是啊,我也感到很遺憾。”楊淮面露憾色。
“不過這次李靜的案子能明朗,你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氣,我們縣裡能有你這樣的領導,也是百姓的福氣。”
“我還做的不夠,以後會繼續努力的。”
楊淮沒有在這裡待多久,詢問了許寧的病情後就離開了,現在新官上任,前任可是給他留下了很多的爛攤子要收拾,估計短時間內是沒辦法按時上下班了,通宵都有可能。
這次機關部門大換血不僅僅是他們這裡,市裡和省裡也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動,剔除了很多的害羣之馬,提拔了很多爲民請命的好領導,一時間整個縣市區都變得蓬勃而有朝氣。
許寧的事情也被省電視臺在新聞裡報道了,當衆多人看到許寧那兩極化的手掌,紛紛譴責陳昭的惡毒行徑。
他們不反對老師的棍棒教育,可是下這麼重的手,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誰家的孩子也不是水溝裡撿來的,自己打可以,身爲老師居然如此惡毒,以後誰還敢把孩子送到學校裡磋磨?
我們好不容易養這麼大,是讓你們給折磨死的?
遠在某處的一個村子裡,最近也在談論這件事情。
而一個蒼老的男人聽到後,匆忙回到家裡,對坐在院子裡癡傻呆滯的妻子含淚說道:“月芬,當年害死靜靜的那個老師被抓了,還判了刑,咱們的女兒終於沉冤得雪了。月芬,你快點好起來吧,靜靜也不希望你這個樣子,你也爲我和康康想想吧,求你了。”
許久許久之後,四年混沌的女人終於喃喃的唸叨着“靜靜”,下一刻趴在丈夫的懷裡啕嚎大哭。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們母女倆就瞞着我?”此時的廠裡,老太太於春花雙手叉腰看着兒媳和孫女,若不是努力剋制着,指不定要開口大罵了,“看那賊婆娘把我孫女的手打成啥樣了?”
秦雪娟苦笑着讓婆婆坐下,“媽,我這不是怕您擔心嘛。”
“現在我就不擔心了?”於春花哼着說道。
許寧上前依偎在奶奶懷裡,“奶奶,您消消氣,是我不讓媽和您說的,連爸都不知道呢……嗯,不過爸昨天晚上已經打電話過來了。總之都是我,我當時就是疼,也沒有生命危險,您知道了還不得爲我擔心啊,這麼大年紀了,我哪裡捨得?”
“就你嘴甜,你可是我老婆子的孫女。”於春花自然不是真的生兒媳婦的氣,就是覺得發生這樣大的事情,她這個做奶奶的還是在電視上才知道,“這是你藥爺爺讓我帶給你的藥,每天晚上睡前煎好之後外敷在傷口上,說是保養的好了,以後不會留下疤痕。”
“謝謝奶奶,您……”
“你們倆可氣死我了。”老太太想了想,還是覺得有點生氣。
她這個嬌滴滴的孫女,被那臭娘們打的皮開肉綻的,原本的肌膚可是毫無瑕疵的,看看現在……
想到這點,她真的很想去講那臭娘們給拍死。
“奶奶……”許寧哭笑不得。
老太太卻擡手很輕的點了點許寧的頭,“你也是,傻的吧?我老婆子咋有你這個不開竅的孫女,當時打你你不知道躲着?人家打你你就得受着?缺心眼是不是?”
“……”許寧想哭,被自家奶奶這麼嫌棄,已經是很久沒有過的事情了。
“說話,你是不是缺心眼。”老太太板着臉怒氣衝衝的問道。
許寧嘆口氣,挽着奶奶的胳膊,“奶奶,那種情況我不能躲,不然性質就不一樣了。我現在不過是受了點皮肉之苦,可是那對夫妻卻坐了牢,若是我當初跑了,現在陳昭還是一中的老師,以後我的處境不會有任何的改變。這次我讓媽給錚哥那邊打了電話,我知道錚哥肯定會幫我的,陳昭必然要爲打我付出代價。”
老太太一聽,這話也在理,可是再想想孫女的傷口,她還是咬牙切齒道:“那你也不能讓她打你這麼多下啊,看看你的手,這哪裡是手啊,熊爪子吧?”
“您怎麼這麼說我啊。”許寧嬌俏的反駁道。
“我還說錯了?你這個缺心眼的死丫頭。”老太太心裡墜墜的疼,真的特別想砸東西。
許寧卻突然咧開小嘴道:“奶奶別擔心,不會留下疤痕的,咱們有空間水嘛。”
“神水管用嗎?”老太太不放心的問道。
許寧摸着奶奶的頭髮,“不管用,您的黑頭髮是染出來的啊?”
“嘿,你這孩子。”不過老太太的心到底是稍微輕鬆了點,別留下疤痕就好,否則她可真的要心疼死了。
炕上,許銳正坐在炕桌邊,握着小勺子慢悠悠的吃着罐頭,他現在還聽不太懂,只是萌萌的在旁邊邊吃邊樂,好像年畫上的福娃娃。
見到媽媽和姐姐他可是非常開心的,雖然家裡有小灰灰。
這次過來,他死活抱着小灰灰不撒手,老太太到底拗不過這個孫子,還是將那小奶狗帶來了。
於春花沒有在這裡過夜,下午就坐車回去了,畢竟家裡還有牲畜等着她喂,可是一天都不能耽誤。
整天這樣,於春花也覺得不大合適,想着明年還是別養了,跟着媳婦在縣裡就是了。
兒子從市裡培訓回來,估計就要來縣裡工作了,到時候一家人也不能兩頭忙活。
再說工廠這邊還是有挺大的空地的,到時候在後門外面蓋個豬圈,養點雞鴨和豬,也不耽誤。
空間水雖然神奇,可也不是真的神仙水,按照許寧的預測,想要不留下疤痕,怎麼着也要兩三個月的時間才行。
等手上的傷好的差不多,許寧也開始上學。
對於許寧返校,任課老師都很高興,拉下的課程自然也會利用空閒時間給許寧補上。
比起之前,許寧這次返校得到的關注更是不尋常,幾乎每天都有不少男生來一班的門口轉悠,就是爲了看一眼許寧,學校的老師本身還挺擔心的,怕許寧因爲這種事情而耽誤了學習,可是經過幾天的觀察,發現這個學生真的是定力很強,平時怎樣現在還怎樣,不會被外界影響到。
食堂裡,張夢看着許寧的右手,關切的問道:“怎麼樣,還疼不疼了?”
許寧笑道:“你每個禮拜都去看我,難道你還不清楚啊?已經不疼了,就是有點癢,過段時間就能康復,我們村子裡的藥爺爺給我配的藥,不會留下疤痕的。”
“那就好。”張夢這才鬆了口氣。
趙文燕扒拉着碗裡的大白菜,對許寧說道:“學校裡不少人都說,你家有後臺,愣是把陳老師給壓趴下了。”
許寧聞言卻並不在意,抿脣笑道:“之前陳老師那麼對我,難道不是以勢壓人嗎?四年前李靜被迫害的自殺,害的李靜父母申冤無門,不也是以勢壓人嗎?她既然能以勢壓人,我爲何不能。她是手段歹毒,我這可完全就是自衛反擊,若非如此,我的下場或許就是第二個李靜了。”
“……說的也是這個理兒。”嚴雪瑩點點頭。
在許寧看來,有權有勢沒什麼值得丟人的,只要不做虧心事,就沒什麼可以諱莫如深的。
若非有謝錚的關係,這個虧她是吃定了,可許寧上輩子那麼悽慘,這輩子怎麼可能還置於險境。
只是別人強,永遠都比不上自己強。
她要繼續努力了。
許建軍是在十一月中旬回來的,比預定的日程晚了差不多半個月。
一回來就拉着女兒好一頓噓寒問暖,許寧再三強調自己不會留下疤痕,親爹這才繞過了她。
晚飯時,秦雪娟看着丈夫問道:“你要調到縣裡嗎?”
“嗯,大概在年底考覈之後,明年就可以過來了,正好明年咱們把媽和銳銳一起接過來。”
“我覺得咱媽不能來。”秦雪娟沉吟後說道。
“爲什麼?”許建軍不明白。
秦雪娟嬌嗔的瞪了丈夫一眼,“之前我帶着寧寧回家,看咱媽和老藥叔之間似乎有點苗頭。”
“……”許建軍很是吃驚,“咱媽這是老樹開花啊?”
許寧嘴裡的一口飯差點沒噴出來,“爸,奶奶知道你這麼說她,肯定要揍你的。”
“咳咳。”許建軍也知道自己說禿嚕了嘴,“閨女乖,別拆你爹的臺,不過媳婦,你是咋想的?”
秦雪娟想了想,說道:“老藥叔是個好人,咱媽也苦了大半輩子了,現在找個伴也有人陪着說說話,我覺得是好事兒。之前每年都有人給老藥叔介紹對象,可是老藥叔就是不肯答應,估計他心裡是惦記着咱媽的。”
許建軍總覺得有些暈乎乎的,“或許吧,之前我好想聽江叔說起過,當年咱媽被批鬥的時候,老藥叔也對咱媽有意思的,可是下手沒有咱爹快。”
“還有這樣的事兒啊?”秦雪娟也難得八卦了起來。
“嗯!”許建軍點頭,“不管咱媽做什麼決定,我都是贊同的,她老人家爲了兒女也操勞了快一輩子了,難得爲自己着想,我也挺高興的。”
“說的是。”
許建軍第二天就回家了,臨近年底了,單位工作開始忙碌起來,而且也兩個多月沒看到母親和兒子了,他心裡也想念的很。
於春花看到兒子回來很是高興,中午直接就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
“去看過娟兒和寧寧了?”
“昨天回來的,順便在縣裡住了一晚。”許建軍吃着飯菜,偷偷打量着母親,“媽,您和老藥叔啥時候把事給辦了?”
於春花一點防備都沒有,被兒子這麼說,差點沒噎死,喝了大半杯水後,她埋怨的說道:“你說啥呢,聽風就是雨的,吃飯也堵不住你這張嘴。”
“不是,我說的都是真心話。”許建軍頗有點委屈,“您也辛苦大半輩子了,老藥叔雖然腿腳不太好,可是人品咋樣,咱們這幾十年的鄰居,心裡都門清。不是我詛咒老藥叔的兒子,這都三十來年了,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畢竟他當年離家出走的年月,國內的形勢可不如現在,只是老藥叔不想面對這一點,估計他心裡也是有這個揣度的,若是您二位有想法,咱們就挑個好日子辦了,明年一塊搬到縣裡去。”
“去啥縣裡啊,這裡我都住了幾十年了,你們出去就行,我和你老藥叔就住在村子裡。”於春花不懼怕外面,只是單純的捨不得離開生活了一輩子的鄉村而已。
再說若是跟着兒子離開,這棟房子不就糟蹋了?雖然在這個房子裡有很多痛苦的回憶,可也是用她兒子賺的錢翻修的,以前的事情她都不在乎了,人死燈滅。
許建軍聽到這句話,眉梢都染上了歡喜的情緒。
剛纔還說他聽風就是雨,現在這不打自招了吧?
“媽,晚上讓老藥叔過來一起吃飯吧,咱們談談,然後等過年江叔他們回來,讓高嬸給做個媒,正月裡給您兩人把喜事辦了,至於說你們什麼時候登記,那就看您二老自己的意思了。”
“你這臭小子,這都馬上入土了,還登啥記啊,過一天是一天。”老太太是不在乎這些虛的東西的,又不是小年輕了,倆人都是活了大半輩子,見過大風大浪的了。
許建軍卻一臉吃驚的看着親媽,“我的親孃哎,您這是連名分都不給老藥叔啊。”
“你就是欠揍。”老太太被兒子說的惱羞成怒,一筷子敲了上去。
看到親爹捱打,許銳在旁邊拍着手,樂的見牙不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