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媽慈祥地看着一個勁傻樂呵旳錢六斤，柔聲道：“賺了錢就存起來娶媳婦，別給你爹！”
這孩子造孽的很，可不能讓那狠心爹騙走錢了，不過幸好這孩子運氣還不錯，有真心待他的好兄弟，也是這孩子的造化了。
“嗯，給我嫂子，我的錢都在我嫂子那兒。”
錢六斤傻笑着點頭，腦子還是懵的，驚喜太巨大了，他一時間消化不了。
錢慶平笑着問：“你報價多少？銷售合同帶了嗎？”
機牀他就不看了，昨天他打聽了不少同行，都說興達機牀挺靠譜，唯一的缺點就是效率低，但這個不是大問題，三班倒就能解決。
“帶了，我拿給你看啊！”
錢六斤慌慌張張地從公文包裡拿合同，每天出門他都帶上合同，顧哥和他說的，要做好隨時籤合同的準備。
不過這幾個月，他都沒機會拿出合同，甚至連人家工廠大門都沒進去過，十次有九次被狗咬，幸好他跑得快，沒一回咬着。
太過緊張的錢六斤，拉了半天拉鍊都沒拉開，他一急之下，用了所有力氣，然後——
拉鍊頭斷了。
依然沒拉開。
錢六斤悲催地看着手裡的拉鍊頭，再看嚴實的公文包，好想捶死自己，更擔心錢慶平會因爲他太笨，就不買他的機牀了。
“噗”
錢慶平妻子在外面緩過勁了，進門就看到了這一幕，又沒忍住, 跑出去笑了。
“別急, 慢慢來！”錢大媽安慰。
錢慶平憋着笑, 憋得好辛苦，這樣的銷售員他真的是頭一回看到，太憨了。
錢六斤尷尬地笑了下, 用力扯着殘餘的拉鍊頭，總算打開了包, 取出了銷售合同, 雙手遞給錢慶平, 至於報價，他仔細想了下, 覺得不能辜負錢大媽。
“我哥和我說的報價最低是五萬五，但他不讓我報這個價，說最少也得報五萬六, 不過你是錢嬸兒子, 應該能報五萬五, 我哥不會怪我的。”
錢六斤很誠懇, 錢大媽是自己人，
肯定得報最低價。
“五萬五你還能賺錢不？”錢大媽擔心這孩子虧本, 反正她兒子有錢，也不差這千八百的。
“能賺，一臺有百分之五的提成, 有兩千多呢。”
錢六斤咧嘴笑了，一點都沒隱瞞, 錢大媽這才放心，有錢賺就好, 還對兒子說：“你抓緊時間把合同簽了，這事別拖啊！”
“知道了。”
錢慶平心有點塞, 還有些嫉妒錢六斤，感覺他媽對這憨憨，比對他這親兒子還好一些。
不過五萬五的價格，他還是滿意的，錢六斤說的都是真的，他昨天打聽的價錢，最少的也是五萬六, 還有五萬八買的，五萬五的話，十臺就能省一萬，不是小數目。
錢慶平仔細看合同, 挺詳細的，也很規範，便從上衣口袋掏出鋼筆，準備把合同簽了。
錢六斤驚愕地張大了嘴，沒想到錢慶平會這麼幹脆，以前顧哥和他說，很多老闆籤合同都很磨嘰，拖拖拉拉的，錢慶平這樣雷厲風行，挺讓他意外的。
“好了，我先給你們廠打十萬，等機牀到貨，調試沒問題了，就打尾款。”
錢慶平龍飛鳳舞地簽上大名，把銷售合同遞給了錢六斤，見他還呆呆的, 忍俊不禁，拍了下錢六斤肩膀, “樂傻了？”
錢六斤臉紅了, 怪不好意思的, 他感激道：“你放心，我肯定給挑最好的機牀，我和車間師傅熟，他們知道哪些是最好的。”
雖然安裝過程都一樣，但機牀的質量還是有差別，安裝師傅是最清楚的，錢六斤在裝配車間實習時，幹活特別賣力，師傅們都很喜歡他，也樂意和他說這些。
“謝謝啦！”
錢慶平挺高興，這十臺機牀買的挺值，比南方機牀便宜了三分之一呢。
“應該的，你是錢嬸兒子嘛。”
錢六斤憨厚地笑着，還撓了撓頭。
錢慶平也笑了，還是他母親的面子大。
顧野辦好了事，就回機牀廠了，最近他都在和樑耀祖接觸，還帶樑耀祖認識了不少人，都是大院的兄弟，他們那個圈子的。
他得讓樑耀祖看到自己的實力，這是他的籌碼，否則樑耀祖憑什麼和他合作？
當然，他的努力並沒白費，樑耀祖已經鬆口了，不出意外這次合作肯定能成功，他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媳婦呢。
心情極好的顧野，哼着小曲回了辦公室，快到飯點了，走廊上有不少提前下班的員工，拿着飯盒走得飛快，去晚了食堂的大排就沒了。
“顧科長，恭喜恭喜，你們銷售科又賣了十臺機牀！”
說話的人是財務科的，錢六斤簽好合同後，就去辦了手續，還特意去財務科提醒，十萬塊到帳了，就和他說一聲，他得給對方發貨。
顧野愣了下，隨即笑容滿面，肯定是許三強和那不要臉的老孃們談好了，可惜少了十臺，但也很不錯，是個好的開始嘛。
“以後會越來越多的。”
顧野信心十足，有了許三強這個好的開端，今年的銷售額絕對比去年翻一倍， 寶福山和韓士忠他都不擔心，賣出機牀是早晚的事，就是六斤這憨憨，難道三個月後，真去車間幹活？
唉！
顧野搖了搖頭，去辦公室找許三強了，問問上午談判的情況，不過他更關心的是兄弟有沒有吃虧，如狼似虎一樣的老孃們，他是真擔心兄弟的清白。
辦公室沒許三強，顧野以爲回宿舍了，可是——
“許三強今天沒過來，錢六斤倒來了，這小子挺厲害，不聲不響的賣了十臺機牀，人不可貌相啊！”
隔壁辦公室的人過來說的，口氣極羨慕，甚至還萌生了調來銷售科的念頭，連錢六斤那麼傻的人都能賣出機牀，他好歹也是個中專生，有文化還有技術，肯定能賣得更多。
一臺機牀就是百分之五的提成，兩千多塊呢，比他一年工資還多，錢六斤那傻子一下子就掙他十幾年的工資，嫉妒得他心裡都榨檸檬汁了。
也不止他一人，全辦公樓的人都嫉妒，想去銷售科上班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