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宮無秘事,大臣和聖上的這一番討論,在第二日就傳遍了整個京都。
京都的豬油價格應聲而漲,愣生生漲了三文錢。
市井之間,不乏抱怨聲。
這情景似乎又印證了諸位大人們的猜測。
一時間,關於大將軍顧南夕在雲州的操作又成了萬衆矚目的焦點。
無論是茶樓還是酒肆,客人們一邊喝着果子酒,一邊對此事高談闊論一番,似乎不發表一兩句意見,就跟落伍了似的。
書院的學子們卻覺得春光明媚,不容辜負,三五成羣去京郊踏春。
春水春池滿,春生春草生。
春人飲春酒,春鳥弄春聲。
百川書院的學子們受耿四郎的邀請,前去耿家村踏青。
春光正好,學子們自然不能坐在四面都被包裹的馬車裡。
一輛輛牛板車,載着一羣身穿書生長袍的學子們走街過巷。
偶爾兩個學院的學子碰上,還會相互點頭示意,甚至是吟詩作對一番,引得路過的行人駐足,拍掌叫好。
“小妹,你先歇一歇,莫要成天看你的賬本,偶爾給自己放鬆一天!”
蘇玄明無奈地看着蘇雲煙。
別的學子都在欣賞春日美景,偏偏蘇雲煙左手拿着賬本,右手拿着算盤,盤腿坐在板車上,聚精會神,不爲外物所影響。
蘇雲煙左右兩手同時開工,賬本被翻得嘩嘩作響,算盤被撥得嘈嘈切切如急雨。
她頭也不擡道:“不行啊,阿孃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我,可不能掉鏈子!大哥,你不用管我,專心念你的書去!”
“唉。”蘇玄明挨着蘇雲煙坐下,給蘇雲煙打下手,“原本是想叫你來放鬆一下的,沒想到竟成了給你添亂。”
蘇雲煙:“大兄日夜苦讀,勞神費力,是該勞逸結合。對於我而言,能看到錢進賬,這就是休息了!”
蘇玄明沒作聲,而是幫着蘇雲煙算賬,越算心中越大驚。
這果子酒的利潤恐怖如斯!
難怪聖上和朝堂對果子酒垂涎不已!
蘇玄明眉頭緊緊皺着:“小妹,阿孃還打算擴大果子酒生產嗎?”
“嗯!”
蘇玄明的心直往下墜:“我瞧着這酒水的利潤已經夠大了,爲何還要繼續?”
蘇雲煙常常跑雲州,自然對雲州的情況更瞭解一些。
蘇雲煙嘆了一口氣:“因爲雲州那邊的花費更大!”
蘇玄明抿嘴脣,看來雲州的財政狀況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嚴峻,再想到自己給阿孃寫信要錢,心裡不免羞愧。
蘇玄明望了一眼意氣風發,高談闊論的同窗們,心裡做了個決定。 當衆人行走的南門,準備出城時,恰好和松山書院的學子們對上。
“喲,這不是我們鼎鼎大名的蘇大郎嗎?你不去幫着你阿孃摟錢,還有心思到處玩?”李少言扇着扇子,斜睨蘇玄明,整張臉上寫着大大的挑釁二字。
百川書院的學子們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一個個板着臉,直盯着李少言!
他是今日碰到的第一個來找茬的人!
蘇玄明把賬本理好,擔憂地看向蘇雲煙。
見她完全沉浸在算賬之中,絲毫沒把李少言放在心上,蘇玄明的脣角勾了勾。
“少言兄,你頭上戴着的束髮嵌寶紫金冠,眉間勒着的二龍搶珠金抹額,身上穿着的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想必都是別人送的,不是龍武大將軍買的。以龍武大將軍的俸祿,養活一大家子人是夠了,但萬萬是撐不住這般奢華的生活的。”
蘇玄明一臉真摯,好像他說的話就是真話,沒有另有所指。
李少言的嘲諷僵硬在臉上,他阿爹有沒有收不該收的錢,他心裡有數的很,只不過當着衆人的面,怎麼能露怯?
“我家如何,無需你管。最起碼我爹沒有與民爭利,不像你娘,引得衆百姓們吃不起豬油,讓百姓受累。”
被這番動靜吸引過來的圍觀羣衆,聽到這話,便開始小聲議論開來。
“他們說的可是大將軍顧南夕爲了賣果子酒,大肆收購豬油一事?”
“正是這個!雖然不知果子酒和豬油有什麼關係,但京都豬油的價格確實是因此上漲了。”
“我前兒個買了一斤才六十文,買三斤以上,還能便宜兩文錢。今兒個再去問,就已經漲到六十五文了,不講價。”
“唉喲,雲州的事兒都能影響到我們京都,真不敢想象雲州的豬油價格得漲到什麼地步!”
“嗨,反正最後受影響的都是我們這些窮苦的老百姓。”
蘇雲煙把賬本一合,算盤一放,站起身,先掃一圈衆人,見議論聲低了下去,這才高聲道。
“雲州大量收購豬油,這並不是一件壞事!”
“對你來說,自然不是壞事!”李紹言冷哼一聲,“受利的是你們侯府,而多付銀錢,爲高油價買單的卻是百姓。”
蘇雲煙遺憾地搖搖頭:“我當身爲松山書院學子首座的李郎君,應有治世之能。萬萬沒想到,你的見識也不過如此。你若是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便回去問你阿爹吧。”
李少言不服氣:“你是不是在故弄玄虛?其實,你自己也並不知道有何好處!”
蘇雲煙嘖嘖兩聲:“我又不是你阿孃,我作甚要教你?學徒學門手藝,還得恭恭敬敬的爲師父打工三年。學子想進書院,還得交束脩。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蘇雲煙接下來的話,卻是對着其他圍觀羣衆說的:“至於我阿孃,究竟爲人如何?天在看,地在看,雲州上下的百姓也在看。反正據我所知,雲州好得很。諸位且想想,我阿孃做事,可曾有愧於天下黎民?”
說完這番話,蘇雲煙看也不看李少言一眼,坐下來繼續盤賬。
“我們走!夏蟲不可語冰,莫叫某些得了紅眼病的人,擾了我們的興致!”蘇玄明吆喝一聲。
百川書院的學子們一個個喜笑顏開,好似方纔的一切並沒有發生,路過李少言等人時,連眼風都沒給一個。
這樣的無視,最叫人難受。
李少言緊緊攥拳,眼裡是掩飾不了的惡毒!呵,待顧南夕被民心反噬,且瞧這兩兄妹如何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