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什麼事?是不是說了失蹤的幾年他去了哪裡?”
“哪有這麼簡單……”上臺星君搖頭苦笑,聲音哽咽,“那晚是我守的夜,我算出他可能還會出事,所以一直沒有闔眼,但他卻又一次在我面前失蹤了。
”
就算是法力極高的仙人,也不可能在一個星君面前憑空消失,但昂曲星君偏偏做到了。所有的人找遍了昂曲宮,後來包括整座中宮內外,掘地三尺,卻找不出一個人來。
“紫微大帝知道昂曲又不見了,直接癱到在地,但大家沒等多久,東宮仙帝的一道玉柬卻突然傳來,裡面短短几個字,終於讓大家知道了昂曲的下落。
“他,他是不是下凡了?”
金小曲再問,淚水滴滴答答滾落,上臺星君點頭,神色瞬間無比肅殺,“神君奈天在通天山發現了昂曲,將試圖下凡的他抓了回來,仙帝一審之下,昂曲招了他這幾年的去向,原來他一直躲在凡間,只是因爲一場賭約,纔會在十七年前冒險回來。”
“哇,爸爸”
故事再也聽不下去,金小曲抱頭痛哭起來,上臺星君與她一同落淚,悲傷的氣氛充斥着整座七星寶車,久久不能散去。
“他爲什麼要回來,那場賭約到底是什麼?”
“我也想知道賭約是什麼,就因爲當年忽略了那個蒙面人,才害得昂曲就這麼無辜死掉。後來我四處打聽,卻沒有那個人的蹤跡,所以我想肯定是有人故意接近昂曲,將他騙回來的。”
提到兩年前,上臺星君恨得咬牙切齒,但是一想到昂曲星君的音容笑貌,神情又柔和起來。在這種仇恨與慈愛的複雜情緒當中,她清了清嗓子,繼續向金小曲講述了後面發生的事情。
“仙帝的玉柬只是告知中宮有人私自下凡,等我們趕到刑場,刑罰早已開始了。他們對昂曲用了火刑,天火之日毀其仙身,散去修爲,墜落凡間。我去的時候只看見昂曲最後一眼,他居然在笑,你知道嗎?他的眼中全是淚水,但他的人卻在看着我們笑,從那天起,我們中宮就發誓,與東宮,執神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誓要將害死昂曲的人千刀萬剮”
“爲什麼會上這樣?爲什麼不許下凡?爲什麼要殺了爸爸?”
淚水再也止不住,恨意隨着起伏的胸口噴發出來,金小曲怎麼也想不到,她來天上的那日,居然就是父親真正的忌日,那場天火,燃燒的可不只是流星,更多的是父親的身體。
“孩子,我就怕你會激動,但我還有話沒有說完,你先聽我說清楚了再開口也不遲。”
上臺用手掌抵住金小曲的後背,將潺潺暖流渡進她的身體裡,感覺她不再顫抖了,又繼續說了起來。
“不讓下凡並不是自古就有的規矩,以前老神仙們都在的時候,下凡是不受拘束的,只要大家不在凡間惹出亂子來。那段時間是我們仙人最樂的日子,很多神仙下凡促成了無數美好姻緣,神仙眷侶,仙凡配,都是那個年代傳唱最久遠的故事。”
“真正不允許下凡是從東宮出現的時候開始的,不知是哪一任仙帝,在一次下凡後居然險被凡間奸人所害,回到天上,他就下令殺了那凡人全族,其後更勒令所有的仙人不得再下凡,違者形神俱滅。”
“那是仙帝自己無能,被害居然要滅人全族,他窩囊不敢下凡,爲什麼還要讓別人也不下去。”
“所以說這就是東宮,絕對的權利,那時候的仙界還沒有執神山,人人都以東宮馬首是瞻,也包括我們中宮在內,後來好不容易出了個執神神君,卻沒想到他也跟仙帝一路貨色,明明有奪天造化的能力,卻盡做些狼狽爲奸之事。”
“那是不是隻要東宮沒有了?仙人們就可以下凡?”
終於與中宮星君站在同一立場上,金小曲難掩恨意,一直過慣了人人平等的生活,對於東宮的霸權實在難以忍受,她的心思被上臺看在眼裡,無奈的嘆了口氣。
“東宮實力之大,是你我想都不敢想的,東宮仙人遍佈整個仙界,若不是執神神君修爲高深莫測,我們中宮星君天命難爲,恐怕這天界早就是仙帝一個人的了。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們都有報仇想法,但報仇不可莽撞,否則大家會成爲第二個昂曲,這次去東宮,你還是跟着我們身邊吧。”
一隻手一直輕拍她的後背,金小曲被淚水模糊了雙眼,恍惚中好似睡在母親的懷裡。在得知一切的真相之後,她突然覺得好累,本來與世無爭的世界,竟然一下子充滿了壞人,每個人都是她恨之入骨,卻又動彈不得的,她爲什麼要在下凡之前遭遇這些?
“好了孩子,你也苦,先睡一會吧,到東宮之前一定想想清楚,你跟我們不同,沒必要淌這趟渾水,我想昂曲也不會捨得讓你受折磨的。”
上臺星君閉上眼,嘴中喃喃念着聽不懂的命理卜算之術,金小曲在她的卜算聲中意識昏昏沉沉,感覺無數個人影在眼前閃過,最後還沒捕捉到,就沉睡過去。
當時爲了保住她,上臺星君其實可謂煞費苦心,若以一般方法讓人知道這種殘酷真相,很可能會徹底崩潰,上臺採取講故事的方式,讓金小曲有了個接受的過程,所以她當醒來之後發現已經身處東宮時,除了一瞬間的驚怒,人也逐漸冷靜下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還有母親,不能拋下母親稀裡糊塗的死在這裡。
不得不說上臺星君的話對金小曲很有幫助,一覺過去,她感覺自己思路全部理清楚了。她只是一個普通凡人,從沒有什麼野心,就算有個做星君的父親,她也不可能對付得了仙界之帝,更不可能向奈天神君下手,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想方設法的完成任務,然後離開這個讓她厭惡的地方。
像是知道她會想通,紫微大帝與上臺星君沒多久就相約而至了,兩人神態自若,笑容滿臉,只是片字不提昂曲。大家來東宮的時間尚早,離仙帝的壽誕還有三日,但對方禮數上還是面面俱到,幾乎是吃喝用度不愁,張嘴即來。
第一次,金小曲嚐到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因爲仙人們幾乎不怎麼需要進食,所以她來到這裡兩年多一直是飢一頓,飽一頓。但現在不同了,大小精品,山珍海味,全都不要錢的給他們送來,好幾次仙丹美酒下肚,腹中暖暖,總讓她擔心自己會不會起什麼奇怪的反應,但好在只是皮膚變得越來越光潔瑩白,副作用倒真沒有。
“你們不要客氣,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穿什麼就拿什麼,有人會伺候,不要白不要”
紫微大帝豪飲下一滿壺瓊漿,斜眼睥睨身後,他身後的東宮仙師早就憋紅了臉,只是因爲不敢暴發才強忍着沒有作聲。
金小曲與上臺星君相視而笑,她現在已經明白大帝的用心,仇一定要報的,只是方法可以有千萬種。這一趟他們採取的是無賴戰術,篤定沒有人敢驅逐他們,便鐵了心的氣死人不償命,沒想到效果居然出奇的好。
“大帝放心,我是不會客氣的。”大口大口嚼着精美的糕點,金小曲應了一聲便繼續埋頭苦戰,桌上的美食很一掃而空,地上狼藉一片。
那位隨行伺候的東宮仙師似乎被她惡鬼撲食的陣勢嚇到了,抹了抹額頭並不存在的冷汗,破天荒的發了言:“大帝,酒水所備不多,請容小仙命人再去取些來,懇請先行告退一步了。”
終於忍不出,那仙師使出了絕招——酒遁,但紫微大帝哪肯放過,眼珠子一瞪,那人的腿立刻就軟了。
“本大帝纔不管你要命誰去取,但是取了之後你必須回來,要是不回來……”大帝眼珠子再瞪,人立刻威嚴七分,但見那仙師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慌,忽然說道,“你不回來,我就把這院子給砸了,砸了還不回來,我就去砸仙帝的帝苑,你出去也行,我得讓我這小徒跟着你,金小曲,他要是有什麼花招,直接回來報我。”
“請大帝放心,小曲一定做到。”
此刻那仙師自殘的心都有了,他哪裡曾想到中宮星君會是這般無賴之人,但說出去的話是潑出去的水,反悔也不行,無奈之下,他只能萬般恭敬的點點頭,帶着金小曲一道朝外走去。
“姑娘,景曜酒苑就在仙帝帝苑的東面,東宮不可御物,我們必須徒步而行。”
東宮仙師恭恭敬敬在前帶路,金小曲不動聲色的走在後面,順着仙師所指的方向,她似有若無的朝帝苑瞟了一眼,記住大致位置,又裝作無所謂的看向酒苑。
因爲仙帝壽誕降至,景曜酒苑附近來來往往有不少的神仙,金小曲心不在此,看了之後便沒再留意。但沒想到,隨着他們一行人的漸漸靠近,那進出酒苑的神仙中有一個人停了下來,看着走在最後面的金小曲,面露迷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