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第一看守所某個規格頗高的單間裡面,李炎黃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這塊玉扳指是他走出四九城的時候,老爺子親自交給他的,扳指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又被他戴了這麼些年,異常的圓潤剔透,和人一樣,越活越圓滑。
對面,並沒有穿囚服的蘇紅顏平靜的看着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故人亦或者是陌生人,並不意外他的到來,雖然臉上沒有風輕雲淡的笑容,畢竟這裡不是什麼福地,可她從來不擔心自己走不出這裡,只是時間問題而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牌,張德強以爲自己的牌就是上海這些,太異想天開了,上海本就是是非之地,沒有人能一手遮天,自己這樣一個焦點人物被他毫無徵兆的拿下,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窺覷到其中的貓膩,更何況是不顧一起破壞規矩的亂來。
外面的世界早已經爲了她而亂了起來,她在這裡卻悠閒的享受着難得僅有的寧靜,身處風波當中,卻又獨善其身,這樣的定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二十多年沒見了,我已經成了小老頭了,你卻似乎沒多大的變化,歲月催人老,刀刀割人肉,在你這卻不顯靈了”李炎黃看着熟悉又不熟悉的蘇紅顏輕笑着說道,她和當年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多了些成熟和另類的氣質,而自己卻和年輕時是兩個樣,歲月真的是一把殺豬刀,果真是紫了葡萄,軟了香蕉。
“二十四年沒見了,你已經是權傾一方的梟雄了,東北龍王爺,這名聲,滿天下又有幾個人不知道?”蘇紅顏淡淡的回道,很有故事都已經過去,回憶起來也只是徒增傷悲,李炎黃老了,她也老了,那些留在四九城裡面的記憶終將煙消雲散,她十幾歲開始就被某個不出世的高人帶着遊歷四方,二十出頭回到四九城,又下江南,這些年一直都是在路上漂泊着。
“權傾天下又如何?卻終得不到一顆心,梟雄,英雄,狗熊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一懷黃土,你在這上海不也是一樣,上海蘇妲己蘇女王比起我可要傳奇的多了”李炎黃搖了搖頭說道。有點失望,她依舊對自己是如此態度,和當年沒有兩樣,變了,也沒變,說不清,道不明。
“你李炎黃也有得不到的?”蘇紅顏不屑道。
“二十多年沒見,一見面我們還是如此的吵,義父說的對,我和你是對冤家,跟端木雖然不對路,可多少是兄弟”李炎黃無奈道。
“哦”蘇紅顏若有所思道。
“端木上次來了吧?”李炎黃問道。
蘇紅顏點了點頭,和端木以及李炎黃糾結了一輩子複雜的感情,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她從來不否認自己一旦出了事情,李炎黃和端木是第一時間趕到的,拋去一切來說,三個人也是算是發小,雖然也就只有那麼幾年,可比有些人的一輩子都要長。
“他總是搶在我前面,這次也不例外啊,我沒來,但我知道他會來的,怎麼,西北王這些年沒有被他家那位葉家女人搞瘋?”李炎黃笑道。
“這話你應該問他,不應該問我”蘇紅顏回道。
整個房間沒有別人,都已經被支走,現在她的看護也沒在市局那麼嚴格,律師等人都可以來看她,畢竟現在事情已經上升到了一定級別,張德強想要對她不利,也要考慮輿論的風波,以及某些人的後果,不出意外的話,來自四九城的聲音已經傳進上海灘了,張德強現在才意識到自己是惹了一個多麼不該惹的人物,本可以相安無事,現在卻撕破臉皮,也是有你死我活了。
在蘇紅顏面前,李炎黃似乎永遠都是完敗,這便是男人可以征服世界,女人可以征服男人,李炎黃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或者說他很享受,想來那個男人也是如此。
“二十多年沒見,一見面自然要回憶一些往事了,不過,既然已經是往事了,那就讓他煙消雲散吧,說說你吧,你現在的處境有點不妙啊”李炎黃皺眉道,這也是他此來上海的目的,這是蘇紅顏這麼些年來第一次遇到的大麻煩,搞不好,最終有可能成爲替罪羔羊,就算是四九城裡那些人拼了命的給她活動,但最終結果也不容樂觀,東南系雖然這段時間出現了各種事情,一直被打壓着,可依舊是實力強橫的派系,真要對付她,誰也擋不住。
“我?我這不是挺好的嗎?這裡管吃管住,安全係數又高,樂得清閒,還能泡泡茶喝,就是有點不自由”蘇紅顏《》道,或許是自嘲。
李炎黃沒理會這個瘋女人,自顧自的說道“你手裡那些東西足以讓東南系在上海大本營元氣大傷,所以這纔會有張德強鋌而走險,不顧一切的將你拿下,你知道你現在可是東南系的眼中釘?”
“知道,與虎謀皮,就要想着有一天被虎吃了,這防患於未然的意識我還是早就知道的,當年和他們是有點利益往來,也幫過他們不少,但後來逐漸的關係淡了,只是照章辦事而已,張德強依舊以爲我是她手裡的一顆棋子,可他也忌憚我,知道我有他的把柄,等到他坐的位置越來越高的時候,就對我愈發的不放心,畢竟站得越高,也就愈發的怕摔,這次夏侯家和納蘭家準備將我一網打盡,如此好的機會,張德強自然不會放過,可惜,他們忘了我也有盟友,更不是一般的強大”蘇紅顏輕笑道,想到那個小年輕最後強勢逆轉戰局,便有點興奮,這需要的大局觀可不是一個普通人能擁有的。
“三生?我李家男人何曾怕過誰?所以我說,這次,端木輸了,我沒來,可有人替我辦了這些事”李炎黃得意道。
“李炎黃,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的東北現在都大難臨頭了,還有興趣在這裡洋洋得意,你是你,他是他,你身上流着李家血脈嗎?他可是正兒八經的李家男人”蘇紅顏冷笑道。
李炎黃搖了搖頭,沒有否認,於是便沉默了下來,兩個人之見似乎無話而說,是啊,彼此二十年沒見的朋友見面,如果不回憶往事以打發時間,那還真沒有什麼話可以繼續說了。
李炎黃想要等蘇紅顏說,他想知道,現在的蘇紅顏對自己是什麼感覺,可蘇紅顏偏偏就不說,這讓他很是無奈,蘇紅顏自顧自的拿起桌上的一本《南華經》看了起來,有點不出世的樣子。
出世,入世,前提你得在世中……
最終還是李炎黃妥協了,皺眉道“上海這邊我就不管了,也沒多大的事情,有三生,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你現在最大的擔憂是來自北京,不出意外,端木已經到了北京了,他是葉家女婿,如果能爭取到葉家的支持,你活着的概率便大了幾分,我則跑跑老關係,至於結果,誰也未知,層面已經不是你我能掌控的了的”
蘇紅顏似乎有點刻薄的不領情的說道“我師父給我算過命,說我能活到八十歲,這才一半,我死不了”
李炎黃笑了笑,不予置否,她還是當年的樣子,骨子裡沒有變。
李炎黃看了看時間,時間也差不多到了,緩緩起身,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蘇紅顏沒有別的問題,他也就放心了。
就在李炎黃起身要離開的時候,蘇紅顏突然說道“李炎黃,我有男人了”
“轟”
這句猶豫晴天霹靂的話讓已經轉身的李炎黃足足愣了數秒,似乎這麼些年的堅持徹底崩塌了,李炎黃皺眉轉頭問道“端木?”
蘇紅顏笑了笑說道“不,李三生”
李炎黃又是一愣,卻突然哈哈的大笑了起來,這人生還真是有意思,總是上演着荒誕的一幕。
良久,李炎黃才說了句“多好”
這次豁然轉身,不再回頭,身後,蘇紅顏依舊風輕雲淡,沒有多大反應。
看守所外面,影子小八以及老二等着李炎黃,小八笑呵呵的問道影子好久不見,有沒有想他,影子毫不猶豫的罵道滾,小八嬉皮笑臉的也不生氣,變魔術般變出一朵玫瑰花送給影子,如此一來二去的騷擾,影子便淡定了,直接閉上眼睛,閉目養神。
老二笑着看着這對歡喜冤家,無奈搖頭,心裡卻擔心着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畢竟爺已經多年沒有見到那女人了,現在見到了,又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不免擔心的老二給小八要了根菸,看了看煙笑道“還抽marlboro?說實話,我不喜歡這煙”
“,二爺,這叫品味”小八樂呵道,卻換來的是影子的一個白眼。
這個時候,李炎黃終於從看守所出來,所長親自陪着,小八樂呵呵的和所長稱兄道弟的打了招呼,等到所長走了之後,老二這才輕聲叫道“爺”
李炎黃揮了揮手,示意上車。
就在奧迪a6l和輝騰同時啓動的時候,一輛貌似是失控了的寶來如脫繮的野馬衝了過來,眼看就要撞上奧迪a6l了,衆人大驚,以爲是誰要行刺王爺,瞬間緊張了起來,誰知道,寶來一個方向盤直接撞向了輝騰。
李炎黃揮了揮手,示意離開這裡,奧迪a6l緩緩啓動離開,卻留下了欲哭無淚的小八,小八看着被撞的不輕的輝騰,無奈道“這要鬧哪樣?”
這個時候寶來車主戰戰兢兢的下了車,不好意思的說道“a6和帕薩特,我只能選擇撞您了?”
小八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冷笑道“你特麼見過十二缸的帕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