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低頭想了想,再擡起頭來的時候,臉上都是笑容,還笑得特別柔軟。
他輕輕地說:“等滿月酒的時候我再去見她們吧,我還沒準備好。”
沒準備好以這樣的一個形象去見她們,沒準備好心中再無雜念,沒準備好笑着祝福卻沒有半點心酸。
所以,在等等吧。
——
江言回了江氏的消息除了江遲聿本人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直到那天,江遲聿的助理因爲事發突然,來不及敲門直接衝進了江遲聿的辦公室,然後看到了坐在江遲聿對面的江言。
助理和江言也是認識的,但因爲之前江言和江遲聿是對立的關係,所以他和江言的關係並不好。
可眼下——
助理有些分不清,江遲聿和江言現在到底是同一戰線還是繼續逢場作戲。
直到江遲聿開口,淡淡地對他說:“我有點事要離開公司幾天,這幾天所有事情都交由副總處理,不要對外說什麼。”
助理愣了愣,而後點頭。
江遲聿吩咐完隨即看了江言一眼,兩人視線相交,不用言語就能懂對方心中所想。
“去吧,這裡交給我。”
江遲聿點頭,拿了東西迅速離開了公司。
助理直到辦公室的門完全合上纔回過神來,‘哎——’了一聲,然後嘆氣。
江言問他:“怎麼了?是不是找我大哥有什麼事?”
助理看了看他,略顯遲疑:“副總,你和江總現在......”
“我們都姓江。”
雖然只有短短五個字,但是助理已經明白了這五個字背後的真正含義。
他於是把自己衝進辦公室的原因告訴了江言:“副總,七爺那邊最近這兩天在股市動手腳動得很厲害,我們公司的股票出現了異常,情況不太樂觀。”
“嗯,我剛剛和江總已經發現了這個情況。”江言聲音輕輕的,聽上去特別地溫和。
其實一直以來,公司裡的人都清楚,比起江遲聿來,江言的脾氣,已經是一等一的好了。
而如今的江言,在經歷了大起大落,也被傷得痛徹心扉之後,對世事更加淡然,脾氣也好得更上一層樓了。
助理大概是習慣了江遲聿的那種冷冰冰,一下子碰到江言,竟然覺得有些不習慣!
真是見鬼了!難道自己就是欠虐體質?!
江言見他沒有再說話,微微皺了眉,問道:“怎麼不說話了?”
“啊?”助理猛然間回神,有些不好意思。
江言笑,心裡已經猜到了助理爲什麼發呆。
但是沒想到,助理竟然還說了出來:“副總,我習慣了江總的嚴厲,你這麼溫柔,我有些不習慣。”
雖說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說溫柔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甚至有些曖昧得讓人頭皮發麻,但助理真的找不到其他合適的詞來形容眼前的人。
千帆過盡,人真的會在最後徹底沉穩下來。
江言聞言笑了起來,一隻手撐着自己的額角,半晌纔開口說話:“那你習慣了我之後又要回去習慣江總,對你來說,會不會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
助理猛點頭,明知道江遲聿已經走
了,卻還是忍不住轉頭看四周,確認沒有人之後才悄悄地說——
“自從何總生了個女兒之後江總的脾氣好很多了,但和副總你比起來,還是.....”
助理撇撇嘴,一臉的無奈。
好在這麼多年跟下來了,還真被鍛煉出來了,就算江遲聿脾氣再差,他們也只是當時覺得恐怖,過後就又忘記了。
江言的腦海裡不由得出現一副畫面——
壞脾氣的江遲聿遇到自己的女兒,一點辦法也沒有。
女兒說往東,他不敢往西;女兒說往西,他不敢往東。
都說愛情的世界裡,是一物降一物。
可親情的世界裡,又何嘗不是呢?
你降住你的父母,你的子女又降住你,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
江遲聿回到家的時候家裡阿姨正在午睡,雖然此時已經是冬天了,但中午這個點還是習慣性地很想睡覺。
再加上小傢伙實在是太粘何書蔓和江遲聿了,其他人很難抱走,所以大多時候還是不讓阿姨帶了,因爲阿姨一抱走小傢伙就要哭。
何書蔓當時也有些迷迷糊糊,小傢伙好不容易哄睡着了,她也正想要睡會兒。
忽然,脣上一熱,她瞬間被驚醒。
正想要叫人,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熟悉的人——江遲聿。
“你怎麼回來了?”
“想你了。”
大中午的,外面烈日晃晃,他突然出現在眼前不說,還說着這麼深情款款的話,何書蔓差點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了。
但是,他吻下來的溫度那麼真實,他的手在她身上肆意地遊走,直至失控之前才停下。
江遲聿額頭抵着她的,輕聲說道:“這兩天有沒有發現阿姨有異樣?”
“怎麼了?”何書蔓被他問得緊張起來,仔細想了想回他:“和平時差不多啊,但你這麼問,好像最近她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有沒有讓她和孩子單獨呆在一起過?”
“有。”
儘管小傢伙真的很難被別人抱走,但何書蔓現在還在坐月子,江遲聿除了晚上回來的時候能搭把手之外,其他時候還是需要阿姨的。
至少睡着的時候可以讓阿姨照看着,何書蔓能安安穩穩地睡個覺,緩一緩精神。
江遲聿聞言卻皺起了眉頭,低聲對她說:“這兩天你多注意一下阿姨。”
“爲什麼?難道她會對孩子不利?”
何書蔓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雖然這個阿姨到家裡來的時間不久,也比不上梅姨和他們有血緣關係,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覺得阿姨還是挺好的啊!
何書蔓有些不敢相信,問他:“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七爺那邊這幾天動作很大,現在我們兩個他都不敢輕易動手,唯一的目標肯定是孩子,可他想要接觸到孩子,也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已經收買了阿姨?”
江遲聿點點頭。
何書蔓頓時大驚,“那要不然我們換個阿姨吧,或者孩子我們自己帶,我沒事的,我——”
“先別緊張。”江遲聿一隻手抓住她的肩頭,另
外一隻手摸她的臉,安撫道:“我還沒確定阿姨是不是被收買了,另外七爺不是想要誰的命,他只是想用孩子威脅我們。”
就像當初的江言一眼,他其實不是想傷害誰,只是想要證明自己而已。
只是,他在證明自己的道路上,走錯了方向,選錯了手段。
七爺也是如此,但兩人之間,又存在着不同——
江言及時醒悟,七爺卻在多年之後,仍舊執迷不悟。
江遲聿忽然發現,自己的父親對自己說的那番話,是那麼地有道理——
不要對你的敵人心慈手軟,哪怕你覺得他會就此悔改。如果他真的改了,那是上天眷顧了你。但是大部分人,其實都是不會悔改了。
就好比七爺,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並沒有感謝江華年當初放過他一次,而是一直耿耿於懷,一直覺得自己只是時機不對,只要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能證明自己。
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不是的。
江言最後不是也真的得到江氏了嗎?可江氏到了他的手裡又變得如何了呢?
越來越糟。
當你心術不正的時候,哪怕你一直想做的那件事真的做成功了,你也不會在事後去拼命去努力的。
你只會在成功之後無限地失落,就彷彿是從戰鬥模式一下子放鬆了下來,整個人都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江遲聿其實一點都不怕自己失去江氏,對他來說,無論江氏到了江言手裡還是到了七爺手裡,只要他們能將江氏變得更好,他願意放手。
——
阿姨醒來的時候江遲聿已經走了,小傢伙也醒了,正被何書蔓抱在懷裡,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就是剛哭完。
“怎麼了這是?怎麼一睡醒就又哭了?”阿姨一邊說着一邊走上去。
她剛要伸手把孩子抱過來,何書蔓突然擡頭說:“沒事,我抱着吧。”
阿姨愣了一下,眼神明顯閃了閃。
其實這樣的情況很正常,以往何書蔓也會自己抱着,因爲小傢伙要哭鬧。
可因爲阿姨心裡有鬼,今天就多看了何書蔓幾眼。
何書蔓被江遲聿提醒過之後,就特別注意阿姨的動作和神態。
此時,她已經在心裡確定,阿姨有異樣。
至於是不是被七爺收買了,還要進一步確定。
兩人坐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等到時機合適,何書蔓便說:“剛剛她爸爸回來過了,抱了她一會兒,估計是感覺到了,所以才一直哭。”
“江先生回來過了?”
“嗯,回來拿點東西,要出差幾天。”
“怎麼現在出差啊?”阿姨這一句是下意識地說出來了,隨後又故意轉了回來:“不過工作上的事也沒辦法,那麼大個公司,都江先生一個人在忙前忙後,真是辛苦他了。”
“沒辦法啊,要養我們兩個啊。”何書蔓笑了笑,低頭親了親自己懷裡的小傢伙,一臉的疼愛。
小傢伙這次也給面子,沒有哼哼唧唧的。
平常的話,只有江遲聿親她,她纔不會哼哼唧唧,別人親她,都是一臉的不高興,好似在說‘你幹嘛親我,只有我粑粑纔可以親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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