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顧爽的種植園和養殖場僱傭了不少村民,特別是王家營子,因爲有王長東爺倆的關係,僱傭的人數是四個村最多的。所以,顧爽開着車一到王家營子村口,遇到幾個村民也都認識她。聽說她打聽王鎖柱老人的家,立刻就有人很熱情地給她帶路,將她一直領到王鎖柱老人的家門口。
王鎖柱老人的房子就在村子東頭,緊挨的兩個院子,一個院子是低矮的三間低矮的土坯房,另一個院子是五間磚瓦房,看上去也有些年頭了。顧爽本以爲王鎖柱老人的家是那五間磚瓦房,卻沒想到帶路的鄉親將她帶到了三間土坯房前。
“這裡就是老五叔的家。”帶路的村民也有五十多歲了,指着三間陳舊不堪的土坯房說着,下了車,引着顧爽走上前。
“老五叔,在家嗎?顧老闆來找您啦!”
喊聲剛落,土坯房的房門打開,王鎖柱和一個清瘦矮小的老太太從屋子裡走出來。
“老五叔……”那個村民還想介紹,被顧爽止住。
“柱叔,”顧爽笑着走上前,叫了一聲。
“呵呵,是你這丫頭啊。”王鎖柱笑應着,指使身邊的老太太,“去燒水。”
顧爽眼看着老太太那麼大年齡,哪能讓老人家去燒水沏茶招呼她,急忙攔住,轉而對王鎖柱道,“柱叔,我是來請教您一件事的,您別讓嬸子忙乎了。我這還着急着呢,您先跟我去看看吧!”
顧爽這麼直爽地提出要求,王鎖柱反而覺得實在,很喜歡。
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不少,連連答應着。
顧爽和老太太打了聲招呼,載了王鎖柱返回種植園。
等王鎖柱看了顧爽養殖黃鱔的小池子,哈哈大笑:“丫頭啊,你這麼養怎麼行啊,那些小魚苗都被大魚給吃了。你要是再不分出來,過一夜連這些都沒了。”
“啊,大魚居然吃小魚?”顧爽詫異地嘟噥了一聲,嘟噥完,自己都笑了。老話說: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自己真是傻了,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忘了。只把魚當人看待了,在魚類的世界裡,可沒有尊老愛幼這一說。
中午,顧爽就留下王鎖柱在家裡吃午飯。王鎖柱也不推辭。
開飯前,去房間裡倒酒,是她用血果泡的。血果做過幾次果汁,寶寶和周老太還好,男人們都不屑於喝。顧爽想着給顧爸爸健身健體,這纔想出泡酒的辦法。她不懂酒,偷偷地嚐了一次,依舊是辣辣的,也沒嚐出什麼不同。
平日裡家中沒什麼客人,尚凡和鄭卓然留過幾次飯,也沒有招待他們喝酒。考慮到村子裡的老人都愛喝一杯,顧爽這纔想起這些血果酒。
酒本身不錯,是顧爽花錢買的一種純糧酒,八十多一瓶。就是度數高了點兒,五十六度。這也是顧爽聽說,高度酒纔是純糧酒,低度酒都是勾兌酒纔買的。
浸泡了血果之後的酒,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紅色,讓顧爽看,有些像是稀釋了的葡萄酒。
顧爽也沒有酒瓶,正好拿了一個礦泉水瓶接了一瓶子拿出來。
王鎖柱一看顧爽給他拿出一瓶紅紅的東西來,還以爲是飲料呢,搖着頭笑道:“我不喝這個,還不如喝兩口二鍋頭呢!”
顧爽知道柱叔樸直,笑着道:“您老先嚐了再說。我這可是好酒呢!”按照顧爽的想法,八十多元的酒怎麼的也比十來塊錢的二鍋頭強啊!
一擰開瓶蓋兒,酒香撲鼻而來,王鎖柱的眼睛就是一亮,詫異道:“咦,這是什麼酒?挺香啊!”
“那是,”顧爽得意地笑笑,斟了一杯酒遞給王鎖柱,回頭看到周老太,連忙又斟了一杯遞到周老太的面前。
王鎖柱端過酒就是一口,酒液入口,眼睛越發燦亮,連聲稱讚起來:“好酒,好酒!”
連着稱讚了一頓,接着就問顧爽:“丫頭,這是什麼酒啊,我怎麼嘗着比我喝過的茅臺都好啊!”
顧爽抿嘴不語,只是笑。
周老太相對的就斯文多了,端着酒杯先嗅了嗅,繼而輕輕地抿了一口,細細品味了一會子,這才笑着稱讚:“確實是好酒,這位老哥說的不錯,我嘗着也比茅臺好!”
顧爽是真的有些傻眼了,茅臺是啥?最便宜的還一千多一瓶呢,自己這八十多塊錢的酒,不過是扔進去幾根血果,就能比的過人家國酒啦?
顧爽手裡還握着酒瓶子呢,聞言也學着周老太的樣子聞了聞,又小小的品了一口。咦,別說,即使顧爽這不懂酒的,入口也能感到綿厚醇香,回味悠長,那股子嗆人的辣勁兒也不明顯了,只有一股子濃郁的酒香,而且,回味甘醇……完全不是她曾經嘗過的滋味兒了,就好像脫胎換骨了一般。想來是她當時品嚐的時候,浸泡時間不夠的緣故吧。
一小口酒品下來,連顧爽的眼睛都亮了。沒想到,誤打誤撞的用血果泡酒還能夠提升酒的品質啊!
王鎖柱還等着問顧爽酒的品種呢,顧爽嘿嘿笑着道:“柱叔,我這可是秘方。這樣吧,我聘請您老來給我做技術指導,我管您喝酒如何?”
王鎖柱失笑,指着顧爽罵道:“你這臭丫頭,算計到我頭上來了。”
雖然如此,王鎖柱還是爽快地答應了顧爽的聘請。
一頓午飯,顧爽灌出來的一瓶酒被三人瓜分了,連顧爽也喝了小半杯。
飯後,王鎖柱就讓顧爽找了個大水缸,將剩下的黃鱔苗轉移到水缸裡。完了,顧爽將王鎖柱送回家,還給他帶上了兩瓶血果酒,又給他拿了些下酒菜。兩人說好,第二天一早,王鎖柱就來上班。
送下王鎖柱回來,顧爽就開始心神不寧,做什麼也做不下去了,只不時地擡頭看看大門的方向。
寶寶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離開她身邊。也不知道午飯吃了沒有,也不知道哭沒哭,這個時間,該午睡了,也不知道陳飛會不會將他送回來。
周老太看着顧爽坐臥不寧的模樣,暗暗嘆口氣,切了一盤西瓜,把顧爽拉進屋。
“小爽啊,先吃塊西瓜。”周老太拿了塊西瓜遞到顧爽手裡,接着安慰道,“你不用擔心,寶寶畢竟是跟他爸爸出去,他爸爸會照顧寶寶的。”
顧爽咬了口西瓜,也不知道啥味兒,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周老太又道:“小爽啊,夫妻兩個鬧矛盾分開,大人都好辦,誰離了誰都能過日子。可是苦了孩子啊……若是,你覺得寶寶的爸爸有回心轉意的意思,你也考慮考慮,爲了孩子,還是合起來過的好。大人再找不難,可孩子不是沒有親爸就是沒有親媽……老話說的好,有了後孃就有後爸,同樣的,孩子將來跟着你,繼父畢竟帶了個繼字兒,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畢竟是隔着一層,再好也不如親生爹孃!”
周老太一句句彷彿打在顧爽的心上。
她和陳飛畢竟有那麼多年感情,說起來,似乎陳飛因爲得了絕症而離開她們母子,似乎還情有可原,但顧爽卻偏偏就是在乎他做的這件事。
難道,她和他在一起八年,他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性格嗎?難道她會因爲他得了絕症嫌棄他?還是他以爲把她們就這麼糊里糊塗地撇下,纔算是對她們好?
還有陸敏之和鄭雅薇對她們母子做的一切,她忘不了行李被扔在樓下;她忘不了她抱着寶寶拖着行李,無家可歸;她忘不了那個板房的雨夜,她抱着寶寶瑟瑟地流着淚苦等天明……
“小爽啊,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只要肯認錯,肯回心轉意,得饒人處且饒人,給他個機會,將來日子也不一定難過……”
周老太還在喁喁勸解着,顧爽卻被內心兩種聲音撕扯着,煎熬着,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忽地站起身來就往外走。一邊丟下一句話:“阿姨,我,去溫室看看……”
剛剛走到門口,顧爽的手機就響了。
顧爽一看號碼,是陳飛!
沒有任何遲疑地,顧爽立刻按下了接聽鍵:“寶寶怎麼了?”
陳飛嘶啞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小爽……寶寶……寶寶丟了!”
“什麼?”顧爽直覺晴天霹靂,眼前一黑差一點兒暈過去,卻勉強撐着一口氣扶住牆,儘量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問道,“究竟怎麼回事?你在哪裡?”
陳飛沙啞道:“我帶寶寶來動物園,寶寶渴了,我把他放下在身邊,給他買飲料,一眨眼的功夫,寶寶就不見了。”
“找過沒有?找沒找管理處……”顧爽問出這句話,就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最傻的問題。聽陳飛沙啞的聲音,只怕寶寶丟了不是一會兒了,他一定是找過沒找到纔給自己打的電話。
“小爽,你別急,我這就去報案……寶寶一定能找到的。”陳飛也不知自己顛三倒四的說了什麼,心裡懊悔自己沒看好寶寶,又懊悔不該這麼早告訴顧爽,匆匆地安慰了顧爽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周老太也聽到了顧爽的通話,急急地跑過來:“怎麼回事啊?寶寶怎麼了?”
顧爽努力地咬了咬嘴脣,讓自己清醒冷靜下來,然後和周阿姨說了一句:“寶寶沒事,您別擔心!”
說完,再也顧不上其他,抓起車鑰匙和手袋,匆匆出了門。
開着車衝出大門,顧爽才猛地想到李剛,這位據說在軍隊的時候是出色的特種兵,看他安排那些保衛設施,說不定會有些辦法。這麼想着,腳下已經踩了急剎車,刺耳的剎車聲中,顧爽撥通了李剛的電話:“李剛,寶寶丟了,你隨我去找找!”
這還是顧爽第一次對李剛用命令的口氣說話。
李剛正好休息,接了電話,立刻叫了他的一個叫邢州的戰友,匆匆跑了出來。
看到顧爽開回來,李剛將顧爽換下來,自己開了車,讓顧爽坐在副駕駛上,她此時情緒激動,開車太危險了。邢州則開着另一輛車跟在後邊。
李剛詢問顧爽,很可惜顧爽也不知道詳細情況,也只是知道寶寶是在動物園丟的,其他的什麼也說不上來。
李剛也不多話,只專注地開着車,高爾夫自從顧爽買回來,第一次高速飈到了一百五十邁,兩輛車呼嘯着進了市區,李剛就像自己開熟了這輛車一樣,直接翻出導航系統,選了一個最暢通的道路,穿小巷過衚衕,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愣是不到四十分鐘就讓他們趕到了動物園。
顧爽心如油煎,又被一路飆車給刺激的,下了車幾乎站不住腳。早已經得了李剛的消息等在這裡的鄭卓然搶上一步,扶住顧爽。
“別擔心,我們一定會找到寶寶的。寶寶不會有事的……”也不知是不是鄭卓然的柔聲安慰起了作用,顧爽漸漸地恢復過來,神色也鎮定了一些,立刻就掙扎着站起身來,要進動物園尋找寶寶。
鄭卓然道:“你別急,李剛和邢州已經去找了。我也聯繫了園方,我帶你去總控室,那裡不但有各大重要景點的視頻監控,還有進出動物園的監控記錄……”
鄭卓然的話未說完,冷靜了一些已經恢復了理智的顧爽卻聽得明白。寶寶若只是與陳飛走散,陳飛找了半天應該也有了消息。那麼,唯一的可能就只是……
一想起那個結果,那些被折磨成四肢不全、面目全非的孩子……顧爽剛剛恢復的理智又有些亂。
也不等鄭卓然繼續說什麼,拉了鄭卓然就走:“那快走,快走!”
他們趕到總控室,邢州已經在這裡等着她們。因爲先前陳飛已經來過,顧爽和鄭卓然到達的時候,工作人員直接截取陳飛抱着寶寶入園的一系列視頻段落給他們看。
屏幕上不甚清晰地畫面上,顧爽看着被陳飛抱在懷裡,手裡還牽着一個大大的氣球的寶寶,不覺心中刺痛,又是淚如雨下,卻強自堅持着,並沒有哭出聲來,只努力地擦着眼淚,瞪着眼睛,不失分毫地盯着屏幕上一個個畫面。
一番視頻畫面看下來,衆人得出了一個很茫然的結論。
所有的畫面都已經調看,卻只看到寶寶被陳飛抱着進了動物園,並沒有出園的鏡頭。而且,因爲寶寶是在陳飛領着在海獅館門口買票的時候走失的,而恰恰海事館的售票處位置隱蔽,並不在監控之下,並沒有孩子走失現場的視頻資料。而之後,衆人翻閱了臨近場館的視頻資料,也沒看到寶寶的身影,甚至,事發到現在三個多小時了,也沒有在任何視頻鏡頭中看到寶寶的蹤影。寶寶就像憑空從海獅館門口消失了一般。即使動物園無數個視頻鏡頭,竟然找不到寶寶失蹤後的絲毫線索。
大家在總控室花了大半個小時搜索視頻資料,卻一無所獲。李剛從外邊匆匆走進來,顧爽看向李剛沉鬱的神色,心下發涼,不用問就知道,他也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顧總,我覺得,用狗搜索應該有用!”李剛進門直截了當的提議。
顧爽眼睛一亮,暗悔自己心急害怕下失了思考能力,熊熊那般聰明,又靈敏,說不定就能循着寶寶的氣味找到線索呢。若是開始她就能想到這一點,近兩個小時的時間,說不定已經有了眉目。如今再回西郊帶熊熊來,一番折騰又要耽誤近兩個小時……
唉,自怨自艾不是時候,顧爽二話沒說,就要往外衝,卻鄭卓然攔住。
“打個電話回去,讓他們送過來。”
鄭卓然的提示很及時,顧爽也立刻想到了人選,立刻讓李剛聯繫安保科的人備車,然後給周老太打電話,讓她帶着熊熊趕過來。熊熊看上去溫順,其實警惕性非常高,除了她和寶寶,唯一還親近一些的就只有周老太了。即使如此,顧爽也不敢保證熊熊會乖乖地聽周老太的話跟着上車,若是不行,她就自己跑一趟。想來憑藉李剛出色的飆車技術,她也能儘可能快地趕回來。
還好,幾分鐘後,接到消息,周老太已經帶領熊熊和一撮毛上了車。
顧爽稍稍鬆了口氣,根本沒有考慮熊熊和一撮毛一起離開後培育溫室的安保問題。
衆人靜默等待,只有邢州仍舊坐在監控臺前,不放棄地逐個查閱着視頻資料。
十幾分鍾後,邢州突然道:“大家快來看!”
顧爽、鄭卓然和李剛同時跳起來,李剛自然最快,第一個衝到邢州身邊。顧爽和鄭卓然隨後趕到。
邢州操控着視頻回放,指着其中一幅畫面;“大家看,我們剛剛只是關注人羣了,卻沒有注意到,動物園中也有極少車輛通行。其中又五輛機動車,還有二十三輛電動巡邏保安車。五輛機動車,有四輛時間對不上,暫時可以排除到第二梯隊,十九輛電動車或者時間不對,或者地點不對,也可以暫時排除在外,那麼剩下的一輛機動車和四輛電動車,在寶寶丟失後的一個小時裡經過或者到達過出事地點……現在,那輛機動車已經離園,而四輛電動車則仍在園內……”
聽邢州介紹到這裡,鄭卓然頓時道:“逐一調查這些車輛!”
話音落,李剛立刻答應一聲離開總控室,而邢州則轉身在旁邊的電腦上操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