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和她已離婚五年,她另嫁,他再娶,可是別以爲他永遠不會知道她是因爲懷孕才和他離婚的,而那個孩子不是他的。
他給他帶了那麼一大頂綠油油的帽子,她還敢理直氣壯的說他和那個男人無冤無仇。
試問哪一個男人遇到這樣的事情能不憤怒?他不知道真相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就絕不會放過他,一定要讓他爲當年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而眼前的這個女人,他曾經愛過的女人,只是曾經,他要好好的想一想怎麼對她才能消減當年她對他的欺騙和背叛。
“蘇小姐,如果你今天是來找我放過程斌的,就應該拿出求人的姿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你覺得呢?”
蘇然的態度有所收斂,卻沒有按照他說的那樣求他,而是繼續堅持追問:“爲什麼要這麼做?”
看着陸銘煜慵懶的靠在真皮椅背上,一副不想回答她的樣子,蘇然只好自己尋找答案:“是因爲我嗎?”
“呵呵——”
陸銘煜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直起身子,無形中拉近了他們的距離,蘇然清楚的看到他眸底那抹陰冷的幽光,然後聽到他問——
“告訴我,你哪來的自信?”
蘇然的小臉瞬間失了血色,那是尷尬和羞窘的最直接表現,卻還是佯裝淡定的與他對視,發現這張寫滿精光的冷漠面孔和腦海中溫暖俊逸的臉龐就好像完全是兩張不同的面孔,怎麼也重合不到一起。
“難道……我猜錯了嗎?”蘇然莞爾一笑,故作堅定的說:“你和程斌唯一的交集就是我。”
明明是在闡述事實,蘇然不曉得爲什麼緊張的心臟跳動劇烈,垂在身側的手濡溼一片。
陸銘煜默許的點了點頭,脣角始終勾着一抹似譏似諷的弧度,默了片刻,方纔緩緩開口——
“其實你心裡清楚爲什麼還要問我?”
蘇然的眸底有淚霧浮動:“陸銘煜,五年前是我對不起你,不管你現在怎麼報復我,我都毫無怨言,可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請你不要牽扯到外人。”
“外人?”陸銘煜嚼念着,突然起身走到蘇然的面前,伸手去攏她垂在耳邊的一縷秀髮,蘇然像是觸電一般本能的朝後退了一步,一顆心因他親暱的舉動小鹿亂撞,怕自己的窘態被他看到,不敢擡眸看他。
陸銘煜的手在半空停了片刻後,緩緩的落下,和另一隻手一同插入褲兜中,含笑揶揄道:“他好歹和你做了一年多的夫妻,又是你女兒的父親,沒想到在你心裡他仍舊是個外人,你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涼薄啊!既然如此他是死是活與你何干,你又何必爲一個外人來找我。”
此刻,蘇然心裡不是一般的五味陳雜。
他竟然知道她這幾年的經歷,這是否說明他陸銘煜心裡還有她。與此同時,他也和其他人一樣知道鬱郁是她和程斌的女兒,她該如何告訴他鬱郁其實是他女兒的同時,不讓他知曉自己爲了他能夠成功做出了多大的讓步和犧牲。
如果不能,她寧肯在他心裡永遠是一個金錢勝於感情無情無義的女人,也不能讓他的自尊心受到極大的重創,讓他覺得這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蘇然擡眸時,發現他已經坐回到辦公桌前,面無表情的盯着電腦屏幕,顯示屏的光芒照在他俊容上,越發展現出五官立體深刻,指關節修長的右手覆在鼠標的,輕輕來回移動,此刻他專注工作時的神情才讓蘇然覺得和記憶中是同一人,唯一的變化是,鼻樑上沒有黑框眼鏡的阻擋,漆黑濃密的頭髮修剪的精幹得體,比五年前更有男人味,更迷人。
可是這個迷人的男人,似乎變得冷血無情了。
“銘煜,算我求你了,求你放過程斌,他一個人來江城打拼真的很不容易。”蘇然走到陸銘煜的面前,抓住他覆在鼠標上的那隻手,哀求道。
溫熱濡溼的觸感從手背上傳來,陸銘煜視線移至蘇然悽楚可憐的小臉上,聽着她爲了另一個男人低聲下氣的哀求他。
陸銘煜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可是他的心不但沒有因此變得酣暢淋漓,反而揪痛難忍。
他突然覺得自己這麼做完全是自找羞辱,掩藏在心底的怒火以不可阻擋之勢蔓延至全身,似乎每一個毛孔都叫囂着憤怒,陸銘煜擡手揮開她的手,雙眸猩紅,咬牙切齒的說——
“我要讓他對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爲付出成千上萬倍的代價。”
毫無徵兆的巨大力道讓蘇然差點跌倒在地,站穩腳後,陸銘煜齒縫中迸出的每一個字像是一把把利劍般插入自己的胸口,疼的她眼淚直流。
蘇然用手護住胸口,彷彿這麼做就能減少疼痛:“陸銘煜,當年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你要報復也應該衝我來,求你放過程斌吧,真的和他沒有一丁點關係。”
她越是這麼說,陸銘煜心中的怒火越發燃燒的猛烈。
真不知道那個廚子有什麼魅力,當年能讓她離他而去,現在他們都已經離婚了,她還要爲他放低姿態聲淚俱下的來求他。
她就那麼愛他?
“蘇然……”
這是離婚後,陸銘煜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蘇然怔愣的望着他,就連眼淚也因他這一聲稱呼定格在眼眶中,然後性感磁性的嗓音舒緩的飄來——
“如果換做是我被警察帶走,你也會像現在這樣想法設法的去救我嗎?”
話落,陸銘煜恨不得抽自己一掌摑,真是自找羞辱,轉瞬,他又期待蘇然會怎麼回答。
“會的,當然會的。”蘇然不假思索的狠狠點頭。她愛他勝過一切,哪怕讓她付出生命她也願意。
如此急切的語氣傳入陸銘煜的耳中,卻變了味道……敷衍,欺騙。
陸銘煜脣角挽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嘲諷蘇然騙人的手段不高,也嘲諷自己不自量力。
“你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做。”
陸銘煜只覺胸口堵得慌,不想和這個令人生厭的女人多說一句,冷冷的丟下一句話,闊步朝門口走去。
蘇然急了,從身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陸銘煜,你到底要讓我怎麼做你才肯放過程斌?”
陸銘煜想掙脫開她,卻被她抓的更緊,陸銘煜甚至能感覺到抓着他胳膊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顫抖,手心的溫度隔着質地高檔的襯衣傳來,暖暖的,很熟悉:“我暫時缺個秘書。”
“嗯?”蘇然半晌沒反應過來,她以爲自己出現幻聽了,他的要求就這麼簡單?
陸銘煜將自己的胳膊從她手中抽離,冷冷的說:“你可以選擇不同意……”沒人逼迫你。
後半句還沒說出口,蘇然像是怕他反悔似的,立即說道:“我同意。”
做他的秘書就意味着每天都能待在他的身邊,看着他……
這一刻,是五年來,除了鬱郁出生後第一眼看到她時的喜悅之外,蘇然唯一一次感到高興和滿足。
等她從興奮中晃過神時,哪裡還有陸銘煜的影子,但是這一丟丟的失落感直接被蘇然忽略掉,邁着輕快的步子走出大樓,夕陽將整個天空染紅,給城市鍍了一層橙色的光暈,蘇然微眯着眼看着車水馬龍的街道,感覺整個城市似乎變得比以往漂亮了。
蘇然興高采烈的去左未未家接女兒回家,剛到門口就聽到丟丟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好不可憐。
左未未給她開門後,蘇然看見她手裡攥着個雞毛撣子,而客廳裡,丟丟被扒了褲子站在那裡,白皙的屁股上滿是紅印子,哭的眼淚鼻涕不分,小肩膀一聳一聳,就連腿間的小鳥兒都跟着聳動。
而自家女兒坐在沙發的角落,蘇然本以爲女兒肯定是被左未未打兒子的一幕嚇到了,走進一看,其實不然,女兒兩顆黑琉璃般的眼珠子正毫不避諱的盯着丟丟的小鳥兒看的入神。
蘇然真爲女兒的舉動感到汗顏,快速的走過去,將丟丟攬在懷裡,順便阻擋了女兒的視線,轉眸詢問未未:“怎麼了?好端端的你打孩子做什麼?”
對於左未未教育孩子的方式蘇然不敢苟同,但也不能否定她的教育方式,畢竟男孩和女孩是有很大差別。
“不聽話唄,在幼兒園裡又和別的孩子打架,我真不知道他體內的暴力因子遺傳了誰?”左未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看着左未未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雞毛撣子的後媽樣,蘇然覺得好笑:“遺傳了誰,你自己照照鏡子就知道了。”
左未未丟掉雞毛撣子,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抱怨道:“我這樣還不是被家裡的一老一小給逼的。”
蘇然拿了紙巾一邊給丟丟擦鼻涕和眼淚,一邊溫柔的說:“告訴阿姨爲什麼要打架呢?幼兒園老師不是經常教導你們同學之間要互幫互助和平相處的麼?”
丟丟噙着淚水的通紅雙眼越過蘇然望着坐在角落裡呆萌狀的蘇鬱郁,而後打着淚嗝咬牙切齒的說:“那個死胖子就是欠揍,我以後見他一次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