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每一個人都清楚洛薩手中那個大酋長腦袋的份量。
如果萊恩國王就這樣被打下首都,灰溜溜地跑去南海鎮,不論他保存下多少的兵力,保護了多少的國民逃出生天,萊恩在其餘六大王國國王面前,依然是個一無是處的亡國之君。
這份天大的恥辱將會伴隨萊恩一生,甚至會禍害到年幼的瓦里安身上。
‘歷史’上的萊恩哪怕是被暗殺而死,他依然是守國之君,是人民心中的英雄,哪怕洛薩帶着瓦里安四處受人白眼,依然不會有任何人拿萊恩的死亡說事。
這一世,萊恩在杜克的努力下活了下來,杜克既然把萊恩從迦羅娜的刺殺中保了下來,更不會讓萊恩爲了名譽死守暴風城而戰死。萊恩死了暴風王國就沒了主心骨。
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
大酋長的腦袋,還有洛薩讓衛兵順手撿回來的部落大酋長戰旗,足以證明萊恩雖敗猶榮!
那一面滿是大型猛獸牙齒飾品的戰旗,一看就知道與衆不同。
哪怕是輸,哪怕是丟掉了王城,每一個暴風國人依然可以挺着脊樑出去跟任何一個人說‘我們的大英雄洛薩砍了部落大酋長的腦袋’。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是杜克主導的。
沒有杜克這個‘獸人通’,根本不會有人想到,居然還能用這種方式誘使大酋長出來。
即便是最挑剔的人,都只能對杜克豎起大拇指。
洛薩的確是英雄,能在力量速度如此懸殊之下依然擊殺了大酋長黑手。而誰都知道,杜克纔是那個真正的英雄。
“腦袋給我。”杜克招了招手。
洛薩一邊跑,一邊將黑手的腦袋甩給杜克。
“淬冷!”杜克一招手,極寒的氣息瞬間包圍了在半空中打轉的大酋長腦袋。下一瞬,法師之手已經接住了凍在全透明冰塊裡的黑手首級。
搬運敵方首領首級這麼粗重的事,自然有下面的侍衛去做。
“你們帶着首級和戰旗先走,我帶着第一小隊斷後。”洛薩沒有放鬆警惕,換上一面盾牌,率領斷後部隊謹慎地後撤。實際上,洛薩也是多慮了,獸人早就自己人打成一團,根本沒有獸人有功夫來理會這些整齊後撤的人類。
在碼頭,湯姆*西莫斯將軍心急如焚,當他看到萊恩的戰旗和王家侍衛部隊出現在暴風港那邊的城門口,連忙率軍迎了上去。
“陛下,你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西莫斯將軍激動得快掉下眼淚了。
“愛卿辛苦了。現在,只剩下最後兩步。”金盔金甲的萊恩凝望着後面擡着大酋長首級、扛着部落戰旗飛奔而來的侍衛小隊,眼睛裡有着明晰的激動。
斬帥奪旗啊!
如果沒有杜克,自己恐怕要在這裡以死殉國了吧?
萊恩胸膛裡涌動的,盡是對杜克的無限感激。想想那些大難臨頭就帶着家產逃走的貴族,在萊恩心裡杜克的名字已然成爲神聖。
那邊,當洛薩率領的斷後部隊差不多撤出教堂廣場的時候,杜克終於發動了後手。
“安布羅*力扎*馬伽羅夫斯……”那是一段頎長的咒語,隨着杜克咒語聲的響起,洛薩明晰感覺到,空氣中有着什麼在發生變化。
無數玄奧的魔法符文從杜克腳下出現,如同漣漪一樣盪漾開,向着四面八方,擴散開去。
看着杜克停止唸咒,身周的魔力波動也平息了下來,洛薩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幹了什麼?如果要燒掉暴風城,用不着這麼誇張的魔法陣?”
杜克神秘一笑:“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與此同時,正在互相廝殺的黑石氏族獸人,每一個人都感到心頭一陣驚悸。
這就好像大難臨頭時候,連老鼠都會跑路一樣,純粹是動物的本能。
在這一刻,整個暴風城所有街區裡,每一個獸人,無論在幹什麼,都強行中斷了自己的動作——腳下這片大地傳來了讓他們無比恐懼的驚慄感。
曾經在暴風城最大的教堂當中,伴隨着鐘聲,每一晚禱廳內都會夜復一夜地迴響着牧師們整齊劃一的晚禱之聲。
隨着暴風城被攻打,晚禱的鐘聲已經很久沒有響起過了。每一個牧師都在用神聖的治療術,醫治着受傷的人們,用他們慈祥的聲音安撫每一個惶恐不安的靈魂。
可是,此分此秒,許久未曾在夜晚響起的教堂鐘聲長鳴——
三短!三長!又是三短!
這就是約定的信號!
早已放棄了逃生希望,自知必死的敢死隊員們,迅速行動起來了。他們或許是從廢棄的小閣樓,或者是不惹人矚目的壁櫥,又或者是隱秘的地下室,拖着殘缺的身體奮力爬出來。
用打火石點燃火把,丟到每一個預先準備好的引火物上。
或是早已澆上火油的柴堆,或是堆積到角落裡的大堆鯨魚脂肪,或是滿是乾燥稻草的雜物房。
更重要的是,在炎熱的夏天,磚木結構的房子加上早已準備的大量易燃品,讓放火變得非常容易。
儲物銀行、交易所、民居、店鋪、貴族的豪宅、各個政府機關、旅館,所有的重要和不重要設施裡,超過一千個火頭燃起。
一開始,早已散開的獸人並沒有在意火勢。
燒殺搶掠,這對任何一座攻陷的大城市來說絕對是家常便飯。數年前,獸人攻陷沙塔斯城的時候,他們也對德萊尼人的城市幹過同樣的事。
而且獸人對人類的房子根本不感冒,他們更喜歡的,還是自己的帳篷。
別說滅火的自覺,獸人們連跑出去看一眼的想法都沒有。
可是很快,他們發現自己錯了。
大火一發不可收拾。一種前不久才經歷過的恐懼,再次涌上心頭。他們驀然想起了杜克單人燒掉大半個部落大營的那一幕。
那場堪稱地獄烈焰的熾烈大火,讓獸人過萬同胞死於非命。他們開始跑出來,企圖用各種手段滅火,然而太晚了,火勢早已肆無忌憚地四處蔓延。
一個又一個街區被熊熊大火輕易吞噬,在街道狹窄的街區裡,他們根本找不到可以躲避火場的地方,只能狼狽不堪地跑到寬闊的廣場,或者跳進遍佈整個暴風城的護城河裡,驚愕不已地看着一條又一條火柱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