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這幅樣子,霍御乾心裡一緊,一時窒息。
遠處傳來一陣槍響,霍御乾暗叫不好,他將自己的軍外服脫下來疾步走過去,將她縛在身後手腕上的繩子解開,迅速給她披上衣服,傅酒撲進他的肩膀上大聲哭泣。
霍御乾身形一震,眸色晦暗,他緩緩將手掌扶上傅酒的頭上,試探着拍兩下。
“別哭了,我來了。”他溫柔的話語安撫着傅酒,將她輕輕抱起來,謹慎到還以爲是抱了一個瓷娃娃。
傅酒呼着他身上熟悉的菸草味,一顆心臟漸漸平緩下來,但是她始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猶如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孩鑽進了母親的懷裡,低聲嗚咽着,霍御乾的胸口處已經被浸溼一片。
傅酒纖細的手指緊緊抓住霍御乾後背的衣服,不肯撒手。
霍御乾第一次見她如此脆弱的樣子,雖她是個傳統的中式女子,但以往卻總是一副臉上盈着淡淡笑意反抗他。
就像是生長在寒冷嚴峻環境下的一朵花,用自己美麗的綻放去無聲抵抗着周圍的壓迫。
此刻她被淚痕弄花了臉,髮絲凌亂衣衫不整,虛弱的趴進他的懷裡,他也有些手足無措。
霍御乾只能一遍一遍低聲安慰道:“別哭了,我在呢。”
傅酒漸漸降低了哭泣的聲音,她微微擡眸,對上他深邃的烏眸,心裡猛然跳動。
“走吧,我帶你回去。”他在她耳邊低語,傅酒收回目光抿着嘴點點頭。
霍御乾抱着她出去,剛一踏出洞外,一聲槍響後,他腳邊的石頭迸濺。
霍御乾臉色一變,快步退回去,將傅酒放下,語氣沉重道:“你去裡面待着,外面有埋伏!”
傅酒擔憂的望向他,張張口想說些什麼,霍御乾搶先一步道:“聽話,乖乖待着。”
傅酒抿抿脣瓣,神情有些不自然,“你,你小心點。”
霍御乾沒有回話,向前走,一隻手提起來屍體的脖子,拿着他當遮擋物走出去。
傅酒心驚膽戰的站在裡面,聽着外面槍林彈雨,每一聲槍響她都像是親身經歷生死般緊張。
下一秒鴉雀無聲,傅酒的心直接吊在了嗓子眼上,她緊緊盯着洞口處,期待那身影的出現。
在一片寂靜中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像是踏在傅酒的心上般。
霍御乾回來了,只是他行動似乎有些緩慢,傅酒連忙迎上去,急切問道:“你沒受傷吧?”
霍御乾面無表情搖搖頭,傅酒纔鬆下去一口氣。
“快走!”傅酒走近才發現他的脣色發白。他伸出後掌攥住她的手拉着她疾步走出去。
光線明亮後,傅酒才發現他右側大腿處深綠色的軍褲被染成深色,那是被血液浸透了。
傅酒驚慌道:“你受傷了!”
霍御乾淡淡道:“沒事,小傷而已,快點走,我帶來的錢軍應該是被這羣人給處理掉了。”
傅酒咬着脣瓣,擔憂的看着他,外面草叢出零零散散佈着八九具屍體,個個竟都是穿着霍軍的軍服!
她心裡一驚,這怎麼回事!
霍御乾拉着她疾走,漸漸的步伐慢了些來,當真是他撐不住了。
大腿處的傷口仍然源源不斷的涌出血液,霍御乾停下來。
如果以這樣的速度,他會拖累了傅酒,不知道這羣人會不會還有下一波,他不敢確定,更不敢拿傅酒冒險。
“怎麼了?是不是傷口撐不住了?!”傅酒面上慌張,語氣十分急切。
霍御乾臉色蒼白,額間不斷冒出冷汗,他喘息聲加重,語氣變得虛弱,“你先走,去找劉副官,我讓他回凡森公館了。”
傅酒根本顧不得聽他說話,從裙子邊撕下一段布條,“你快包紮一下,我不會。”
“順着這條路一直往下跑就能出去了,記得躲着點,儘量彎下身子。”霍御乾皺着眉頭幽幽道。
“不!你一個人太危險了!”傅酒搖搖頭,眼裡開始充淚。
“聽我說,你先走去找劉副官,然後回來救我,你再拖下去,我可能這條腿就廢了。”霍御乾吃力的擡起胳膊撫上她的臉頰,抹掉眼角的淚水。
聽到他的腿會廢,傅酒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她眼裡水汪汪的,她將脣瓣咬的發白,眉毛皺成了一團。
看來目前只有這一種可靠的方法了,傅酒點點頭,眼淚啪的落下來。
“你,你等着我!”傅酒站起來,回眸深深看了他一眼,飛快的奔跑起來。
其實她沒有進食什麼東西,身體也是虛弱的很,但她不顧一切的狂奔,生怕她停下來歇息一秒,霍御乾就會有危險。
緊張到了極度讓傅酒十分敏感,她時刻注意着周圍的動靜,樹杈草叢在她的臉上,四肢上劃了一道一道的,她毫無感覺。
終於,她跑到了官路上,遠處過來一輛牛車,傅酒像是看見了希望,急忙招呼道,走近一看,那趕車的是一對老夫婦。
那老婆子正是之前給傅酒送飯的,傅酒哭着祈求她,“婆婆我求求您,把我帶到市裡去吧。”
老婆子驚訝道:“姑娘!你逃出來了啊!”
“婆婆,求您了,把我帶到市裡去吧,我一定會回報您的!”傅酒就要跪下來。
老婆子連忙跳下車拉住她,“行了行了姑娘,我帶你走,既然你已經逃出來了,也不關我老婆子什麼事。”老婆婆心還是善的,傅酒聞言感激涕零。
她撐着讓老夫婦送到了凡森公館,正巧劉副官就在門口來回踱步。
一轉臉看見狼狽不堪的傅酒大吃一驚,他連忙跑過來,“少夫人,您怎麼樣!”
“少帥呢?他怎麼沒跟您一起回來!”劉副官急切問道。
傅酒腿上突然沒了力氣,馬上就要倒下,劉副官連忙摻住。
她只覺腦子像是千斤重,眼前也開始模糊,她已經聽不清劉副官在她耳邊說些什麼,腦子裡卻仍然記得,霍御乾還沒有回來,他受傷了!
傅酒努力撐着,語氣極其虛弱,“快去……救他!霍御乾受傷了!”
說完,眼前一片天昏地轉,她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