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很熟悉,是雲筱鬧的聲音,洛子夜聽見之後,眉心一蹙,立即吩咐了一聲,讓他們自己訓練,就大步出門去。剛到了門口,便見雲筱鬧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那神情彷彿天都要塌了,在門口高聲尖叫着要進來。
門口的下人們看見洛子夜,立即彎腰低頭,開口道:“太子殿下!”
洛子夜握着扇子的手揮了揮,示意他們放雲筱鬧進來。雲筱鬧奔進來之後,當即便跪在洛子夜跟前:“太子,求求你救救我爹!”
人生如此可笑,頭一天還爲着一個人的生死,去求着另一個人。可到了今天,一切卻都反了過來。世事萬變,人間翻覆,當真莫過於此。
洛子夜聽完挑眉,以洛子夜的脾性,昨夜看見雲筱鬧跪求雲丞相那麼久,雲丞相依舊沒有幫自己的打算,眼下知道雲丞相落難,她當然該是連對方出了什麼事兒都懶得問,反正人家的生死跟她也沒有一毛錢的關係。但是雲筱鬧對她有義,所以只看在雲筱鬧的面子上,她也不能不管。
上前一步,彎腰把她扶起來:“有什麼事起來再說,爺能幫上的事兒,決計不會推脫!”
雲筱鬧擡眸看着她,眼眶裡的淚水瞬息之間凝固了一下,並沒想到洛子夜竟然如此好說話,啜泣着道:“真,真的嗎?您真的會幫我爹嗎?”
洛子夜伸出手,沓沓立即會意,送上一個帕子。她將帕子遞給雲筱鬧自己擦淚,才道:“也要看看是什麼事,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你且先說!”
雲筱鬧接過洛子夜手裡的帕子,慌忙抹了淚。
纔開口道:“是這樣的,二皇子殿下的事情,今天快天亮的時候,陛下召我爹入宮。入宮之後,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我爹就回來了,也就在方纔,我爹自己帶着官服和印鑑,去了大理寺自首。說二皇子的事情是他做的!”
“什麼?”洛子夜當真狠狠地驚了一下。洛子煜的事情,是皇帝做的她相信,難不成是皇帝和丞相合謀?但是昨日雲筱鬧求丞相的時候,從雲丞相的表情來看,他並不像是參與了這件事情的樣子。
她訝異完之後,立即又問道:“是父皇下令,說是雲丞相做的,還是丞相自己說是他做的?”
謀殺皇子,是滿門抄斬的死罪,君王要是不夠仁慈,也許還會株連九族。這樣的罪,雲丞相也敢認?
雲筱鬧立即開口道:“是我爹他自己承認的,太子,這件事情如果我爹不改口的話,我們整個雲家,可能都會死!死我不怕,但是我爹……”
洛子夜一下子覺得自己有點頭疼,擡了擡手,示意她先不要說話,讓自己稍微冷靜一下。
她很快地開始思索這件事,捋了一下全部的過程,眼下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關於洛子煜的死,必須要一個位高權重的人,來頂下這個責任,否則若說是尋常人殺的,都不會有人相信。而昨夜聽了雲筱鬧和雲丞相的對話,雲丞相是三皇子的老師!
那如果從這麼看的話,以雲丞相的身份,以及他和三皇子的關係,這件事情讓他來擔這責任,應該是合理的。說他爲了幫助三皇子,所以要除了二皇子。
那麼,眼下的情況,是原本父皇打算拿自己頂罪,但是鳳無儔用天子令,把她的命換了出來。接着父皇沒辦法,就選了雲丞相來頂替?
可雲丞相爲什麼又願意自己去認罪?
她掃了雲筱鬧一眼:“隨我去天牢,先看看雲丞相!”
雲筱鬧立即點頭,跟了上去。
……
她這邊正往天牢去,而宮裡頭,今日洛肅封下令罷了朝。對外界的說詞,是自己最信任的丞相,都作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實在心中悲痛,所以罷朝一日。
而此刻,他正立於洛水漪的寢殿之前。
臨安跟在他身後,他悠悠嘆息:“水漪死後,朕便再沒有一個可以交心之人。今日失雲丞相,朕如斷左膀右臂!”
臨安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大着膽子問道:“陛下,您這是後悔了?”
“是啊!”洛肅封說着,便又是一嘆。慢慢地道,“原是以爲,以冥胤青和武項陽的本事,定然會將洛子夜拖下水。那麼朕便是一次除去兩個麻煩,可也就在這時候,鳳無儔插手。天子令朕不能不要,鳳無儔的弱點,朕亦不能視而不見。便也只有委屈了雲丞相!”
臨安嘆息道:“陛下,您竟然不喜歡太子,當初又爲何選他當儲君,如今反成了麻煩!”
“朕就是不喜歡他,才希望他先死。作爲太子便在風尖浪口,可誰知他竟然活了這麼多年,上次他非禮龍傲翟,朕已有暗令直接將他杖斃。可爲何你們偏偏讓他又活了過來?”說起這話,洛肅封語中帶了冷意。
臨安立即跪下,並開口道:“皇上,這件事情是奴才辦事不利。但當日行刑的人,都說太子已經死了,才杖責完畢,哪裡知道他又忽然活了過來!”
他這般說着,洛肅封擺了擺手:“罷了!只怪朕,怕洛子煜真的謀反,一旦有動作,折的是我天曜皇朝的兵馬。捨不得兵馬,又貪心想借機除了洛子夜,最終鬧到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可一個雲丞相,對朕而言,何止千軍萬馬!眼下……怪朕……”
臨安沉默着沒說話。
洛肅封又忽然道:“朕方纔說什麼了嗎?”
臨安一滯,立即回道:“陛下,您什麼都沒說。”
“嗯!”洛肅封點頭,隨後道,“去想辦法,將洛子煜生前留下的罪證,都找出來。事無鉅細,一律送到大理寺,雲丞相爲朕擔下了這個罪責,朕至少也要想辦法,爲雲家留下血脈!”
臨安領命:“奴才明白,奴才這就讓人安排!”
臨安退下了之後,這宮殿之前,就只剩下洛肅封一個人。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寢宮,卻在恍惚之間,似能看見那個女人音容笑貌,在桃林中穿行,以及,她死在他懷裡那一幕。
素來無情冷酷的帝王,忽然紅了眼眶。他心中也矛盾,想要洛子夜死,卻又不想。恨着洛子夜,又怕水漪會怪他。想拿洛子夜去威脅武修篁,又怕水漪泉下有知會恨。他忽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這樣矛矛盾盾了多年,洛子夜也在生與死之間徘徊了多年……
只是。他忽然眸色一凝,雲丞相死之前,有一個東西,自己必須拿回來。
……
洛子夜帶着雲筱鬧,去了天牢。
而剛剛到門口,就遇上了閻烈。此刻雲筱鬧臉上還掛着淚,閻烈先看了她一眼,纔看向洛子夜。並對着她開口道:“太子,雲丞相的事情,王事先並不知情。這是皇上和雲丞相之間的事……”
他是自己來的,並不是鳳無儔讓他來的。因爲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實在有點擔心,太子會以爲是王讓皇上以雲丞相的命,來換她的安全,最終太子對雲筱鬧有愧,甚至對王有成見。
洛子夜並不傻,聽了他這話,就能明白他言下之意。笑道:“鳳無儔幫了我,難道我還要因爲後續的事情,反去責怪他嗎?”
不是她頂罪,皇帝也必然會找一個人頂罪。而不是雲丞相,也會是其他人。這當然不會是鳳無儔的過失!
閻烈聽完這話,點點頭。隨後,卻是勸了洛子夜一句:“太子,希望你明白,權位之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失去雲丞相,其實心中最痛最不捨的是皇上。作爲帝王都有無奈,何況是你?所以,凡事盡力就好,不要執念太多,不要偏執太過!”
他是在勸解洛子夜,就算最終不能把雲丞相救出來,也不要因此自責。雲丞相其實也就是權力爭鬥之下的犧牲品,洛肅封認爲天子令和王的弱點,比雲丞相的性命重要,所以就作出瞭如此抉擇,這樣的事情對於善於權衡的帝王家來說,是再普通不過的事,哪怕這都只是因爲洛肅封最初的判斷失誤,捨不得兵馬廝殺。
洛肅封甚至沒想過,也許可以直接在二皇子異動的時候拿下他,說不定也不用打。於是,最終鬧成這樣的局面。
可是,帝王的錯,是從來不必認的,只會讓其他人代爲承擔。
洛子夜明白他言下的意思,點頭道:“我會盡力而爲,我也明白你的意思!”
說完,她就打算往天牢走。閻烈卻忽然看着她的背影道:“希望太子,真的只是盡力而爲,不要辜負王的犧牲!”
他太明白洛子夜的性格,在發現沒辦法救雲丞相的時候,倘若看見對她有情有義的雲筱鬧傷心哭泣,洛子夜真的有可能跑出去回頭說事情是她做的,跟雲丞相沒有關係,重情義的人,從來就是這樣傻透。雖然他閻烈也是這樣的人!
洛子夜聽完腳步一滯,回頭看他一眼:“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更清楚,在兩個人都認罪的情況下。父皇已經收了鳳無儔的東西,決計不可能判我的罪,就算我想出去重新頂罪,也頂不了,不是嗎?”
到時候兇手是誰,只是父皇一句話的事,父皇收了鳳無儔的東西,當然不可能再說是她,所以她出去頂罪也沒用,只是白搭。
閻烈一怔,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是他操心太過了。
洛子夜說完這話之後,便直接進了天牢。而云筱鬧聽了這一會兒,也並不知道他們兩個在說什麼,兩邊看了看之後,跟着洛子夜進去了。
而這會兒閻烈正好從她身邊走過,忽然開口,說了一句:“似乎每次看見你的時候,你總在哭!”
雲筱鬧一愣,偏頭看他一眼。
但他已經走遠,只留下一個張狂冷峻的背影……
她很快地回過神,匆匆忙忙地跟着洛子夜進了天牢。內心深處已經把閻烈當成一個偷窺狂,她哭的事兒,他居然都看見了,決計有偷看的成分……
天牢的衛護們,都知道太子和攝政王殿下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自然也沒敢攔,加上皇上也並未下令說不準人探監,所以他們進去看雲丞相,並不是什麼特別艱難的事。
進去之後,便見雲丞相坐在牢房裡頭。頭髮還是梳得一絲不苟,手腳都帶着鐐銬,盤腿坐着。
雲筱鬧一看見這般光景,立即哭着奔了過去。扶着牢房的欄杆,就哭了起來:“爹!爹!”
雲丞相睜開眼,看見她的時候一愣,又往她身後一看,便又看見了洛子夜。
眼下洛子夜幾乎是滿面複雜之色,淡淡地掃着他。而云丞相也發現,自己對洛子夜的印象,好似一直都停留在那個紈絝不化的階段,可眼下看起這個少年,見她一襲紅衣,眉宇之間不正經之下,卻透着一股英氣。
尤其那一雙桃花眼,天生的風流寫意,卻藏着難掩的鋒芒與睿智。
他一生閱人無數,洛子夜這樣的人,決計不可能簡單。若是這樣,那自己這麼久以來,倒算是看錯了。他凝眸掃着洛子夜,也並不看雲筱鬧,只開口道:“太子應當知道,老夫爲什麼入獄!”
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儘管洛子夜是個僞男。
洛子夜點頭:“的確知道,而且本太子還知道,這一切都是雲丞相心甘情願。而眼下,能夠救雲丞相的辦法,只能是掌控住父皇的弱點,比如,他真正看好的繼承人是誰。或者,他一生裡最不能放下的東西是什麼,若有這兩樣當中的一樣,也許就能將雲丞相救出來。而本太子相信,雲丞相眼下肯自願待在這裡……所以,即便你知道父皇的弱點是什麼,你也不會說!”
洛肅封能爲了自己看重的繼承人,爲了自己的皇位和兵馬的安全,毫不猶豫地殺了自己的兒子,並打算用另一個兒子頂罪,那就說明他決計有一個非常珍惜的兒子,就躲在他的保護之下,而那個人決計不可能是三皇子,因爲三皇子是雲丞相的學生,那也已經是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
洛子夜這話一出,雲丞相立即笑着點頭,道:“的確!那個人,臣決計不會說。而至於陛下一生裡最不能放下的,早已在十七年前,不能放下,也都盡數放下了。所以,這一條路,是我自己所選。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當老臣步入官場的那一天,就已經將自己的性命交給了陛下,所以今日這一天,老臣是甘願的。這是老臣將爲陛下做的最後一件事!”
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態度,讓洛子夜也有點無言,卻默默然在心裡給了這個人尊敬。
爲了忠誠和自己的君王而獻出生命,這樣的人也許算是愚忠。但赤誠之心,絕對值得敬重!她開口道:“如果能夠挖出二皇兄行事不檢的證據,也許至少能夠保住雲家其他人的性命。”
雲丞相不肯說出父皇屬意的繼承人是誰,便也不能拿來威脅父皇退步。洛子夜打算自己去把那個人挖出來,但如果挖不出來,至少也要想辦法降低傷害度,保住雲家其他人的性命,尤其雲筱鬧。
她這話一出,雲丞相笑了笑,開口道:“這一點,太子不去找。老臣也相信,陛下會爲老臣找到!老臣能給陛下的是忠誠,陛下也並非全然無情之人,定會爲我雲家留下血脈,這是我們君臣二十多年來互相的信任。只是,太子你爲何要來幫老臣?”
洛子夜聽完他前半段,不置可否,因爲她並不那麼瞭解自己的父皇。所以也並不清楚,父皇是不是真的能有這樣的仁慈,便也沒有對他之前的話作任何評價。
只回了他最後一個問題,看了一眼雲筱鬧的背影,開口道:“令愛對本太子有義,本太子雖對她並無男女之情,但有情需要還,這一點認知,本太子還是有的!”
雲筱鬧兩邊看了半天,隱約已經聽明白了一些,開口道:“爹,有什麼事情,我們再想辦法處理,先保住性命再說,爹……”
雲丞相併沒理她,只看着洛子夜道:“那麼,老臣有一事,想求太子,不知太子可否應下?”
“丞相請說!”洛子夜語氣也很客氣。
雲丞相疼愛的眸光,在雲筱鬧身上掃過,隨後看向洛子夜淡淡道:“老臣落入獄中,家中衆人怕是都在責怪臣害了全家,無一人來看望老臣。獨獨這一個女兒,只是個姑娘家,卻在爲老臣的性命擔憂奔波,這也不枉我多年疼愛!如今,陛下即便能將二皇子的罪證翻出來,按照律令,最輕也是老臣一人被斬首,雲家全部流放塞外!”
他說到這裡,洛子夜已經隱約明白了過來。
果然,她正想着,雲丞相又接着道:“其他人老臣也管不了了,但是老臣這一個女兒,一輩子沒有吃過什麼苦,而那些流放人的獄卒,也沒幾個是好東西,糟蹋姑娘家的事也並不少見。鬧兒身子底子也不好,若是去了塞外,長途跋涉,也許還沒到,就丟了性命。所以請太子務必爲老臣將鬧兒留在京城,這是老臣唯一所願!而且,太子也只是爲了鬧兒,纔來幫老臣,如今求太子只爲老臣保住鬧兒,太子也算所求爲所願,求仁得仁。”
他說着這話,竟起身跪了下來,對着洛子夜磕頭。
雲筱鬧立即哭道:“爹,你不必管我……”
洛子夜沉眸,她也清楚,雲筱鬧這樣一個養在閨中的大小姐,不可能經得起塞外風霜。就算是派了人在暗地裡保護她到了塞外,那裡環境惡劣,黃沙漫天,還要做苦力,定然也活不過幾天。
她看了雲丞相一眼,開口問:“丞相請起,這件事情本太子一定會幫。可如果這件事定案,雲筱鬧也決計會被流放,丞相此番求本太子,可是有良策?”
雲丞相聽了洛子夜的話,並沒起身。卻是將要彎得更低了一些,求道:“太子,我天曜有律令。滿門抄斬及禍及滿門之時,倘若家中有女,嫁入三品以上官員府邸,就可免於刑罰。三品以下,就要一起流放……”
洛子夜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三品以上的官員,之前讓他們娶雲筱鬧,和丞相結親,那肯定一個一個,都迫不及待地要上門來。但是眼下丞相落難,他們也不知道丞相和皇帝之間的關係,就算是有心娶雲筱鬧,誰又敢?這不是故意對着皇帝的槍口撞上去嗎?
誰家都不會敢,而自然也就只剩下她洛子夜一個人。
她掃了雲筱鬧一眼,眼下也的確只有這一個辦法,先把她留在京城,保住性命再說,以後這姑娘嫁人的事情,自己再爲她謀劃。反正自己也是個女的,早晚父皇也得給她安排婚事,娶了雲筱鬧還能打掩護,少了以後一堆麻煩。
這已經算是眼下唯一兩全其美的辦法了。她點頭道:“丞相起來吧,出了天牢之後,本太子會立刻讓人去禮部下婚書,聘雲筱鬧爲妃。相信父皇若還對丞相有寵信之心,定不會橫加阻攔!”
雲筱鬧這會兒都哭懵了,也不明白爲什麼好端端的,情況就變成了這樣。她爹還在天牢裡生死未卜,她哪裡有心情想嫁人的事,尤其攝政王殿下要是把她宰了怎麼辦,她死了,那誰再來救她爹?
而云丞相得到洛子夜這樣的承諾,當即又給洛子夜磕了一個頭,並道:“多謝!多謝太子!正妃或是側妃,老臣已經不敢求,只求太子能爲老臣好好照顧鬧兒。”
洛子夜其實挺想說,嫁給她這麼一個僞男,正妃也側妃都並沒有什麼區別。但這話自然是不能說的,便也只能點了頭,暫且應下!
並掃了雲筱鬧一眼,開口道:“請丞相放心,答應您的事情,本太子一定會做到,如果救不了您,也定然會將她留在京城。以及關於您的事情,雖然您是甘願在此,在本太子也一定會爲您好好探查一番,想辦法救您出來!”
眼見找雲丞相是問不出什麼了,她當然只能自己出去想辦法。
雲丞相也不多話,只開口道:“多謝太子,請您帶鬧兒出去吧。這天牢潮溼,再不要帶鬧兒進來了!”
他說着這話,慈愛的眸光再一次從雲筱鬧身上掃過,像是做最後的訣別。終於一狠心閉上眼:“去吧!”
“爹!”雲筱鬧哭着不肯走。
洛子夜對雲筱鬧道:“我們還是先出去吧,出去之後,我再去想辦法。眼下你爹什麼都不肯說,你先跟我出去查,也許你還能幫得上忙!”
她這話一出,雲筱鬧才立即點頭,跟着洛子夜一步三回頭,啜泣着出去了。
出了天牢,他們談話的內容,其實也並沒避諱天牢的這些人,因爲天牢是父皇的,想避諱也避諱不了,索性也都沒瞞着。故而洛子夜出來的時候,大家看洛子夜的眼神都是複雜的,都覺得洛子夜傻。
眼下雲丞相落難,其他人都是躲都唯恐不及,太子倒好,還要娶罪臣之女,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還是不在乎自己的太子之位。
出了天牢,走了好幾步遠。到了僻靜之處,洛子夜纔對雲筱鬧道:“我們分頭行動,你立即回府,去你爹的書房找找,有沒有什麼有用的東西,可以作爲脫罪的證據。並且好好想想,你爹有沒有什麼時候對你說過些什麼,仔細的想,看看會不會有蛛絲馬跡!”
她這話說完,雲筱鬧立即點頭,往丞相府奔去了。
而洛子夜這會兒出門都沒帶下人,所以只能自己往禮部去,先把雲筱鬧的安危徹底保住再想旁的事。內心裡覺得這件事情真特麼的玄幻,救人救得要結婚,這還真是……坑爹!
她前世今生,做夢都沒想到,她哪天結婚,對象居然是個女的。簡直太臥槽了!
進了禮部,禮部尚書聽說她來了,親自出來接待。她說明來意之後,禮部尚書也是直勾勾地看了她半晌,並支支吾吾地道:“太子,您確定嗎?”
“確定!”洛子夜點頭,並問,“這件事情今日能辦下來嗎?”
她問完之後,禮部尚書琢磨了一會兒,開口道:“太子,今日辦下來,是不可能的。這必須過三省六部,還要上呈宗族,並要請陛下過目。畢竟太子您是一國儲君,您的婚姻大事,並不是您自己一個人的事,這是國事。所以也需要陛下定奪,但總歸下官會盡快將這件事情進入處理流程,儘快給太子一個答覆!”
洛子夜點頭,有流程她並不奇怪。
尤其要父皇過目,這也是在情理之中,不過她相信只要雲丞相開口求一求,或許都不用開口求,出於對這個忠心耿耿老臣的憐憫之心,父皇也一定會答應,所以這個問題她並不操心。
於是開口道:“那好,有了消息馬上傳到太子府,記住,這件事情要快!”
她一個“要快”說出來,納悶地看見禮部尚書的屁股似乎抖了一下,這讓她和很是奇怪,這是什麼反應?
還沒奇怪完,禮部尚書立刻又問了一句:“那太子,下官就先備案。只是,您打算將雲筱鬧納爲正妃還是側妃?”
洛子夜直接便道:“正妃吧!”
禮部尚書手一抖,手裡的筆險些直接滑出來。他慌慌忙忙地點頭:“哦,好!下官明白了,正妃。那既然這樣的話,這件事情就暫且交給下官吧,您回去等消息就好!”
“嗯!”洛子夜應了一聲,扭頭就走了。
禮部尚書立即攜帶禮部的大小官員,一路將洛子夜送到了門口,並恭敬地道:“恭送太子殿下!”
洛子夜也沒太理會這些,直接就走人。
等她走遠了之後,整個禮部立即雞飛狗跳起來。禮部侍郎道:“大人,我們真的要立即把聘書送到三省六部過審嗎?真的要立即傳給皇上嗎?這……”
“放你的狗臭屁!咱們禮部,從來爲攝政王殿下的意思馬首是瞻,你又不是沒聽閻烈大人今日中午來打聽過,禮部有沒有可能辦下攝政王和太子兩個男人的婚書。顯然王對太子有意思,但兩個男人的婚事,從來就不合理,我正在想辦法。你立即問我是不是馬上處理太子要另外納妃的事,你是真蠢還是假蠢?”從來溫潤儒雅,“禮”字當頭的禮部尚書,就這樣爆了粗口。
他以前覺得自己的工作很清閒,處理一下節氣的活動,外交接待就可以了,結果居然一天之內面對兩個難題。閻烈大人讓他務必想辦法讓貴族之間,男人和男人的婚姻,儘快合理化。以應付老王爺不日之後回來的盤查。
太子這會兒還要納妃,這真是……
禮部侍郎捱了罵,摸了一把自己被上司、長官噴了一臉口水的臉,開口道:“這個問題下官也想到了,閻烈大人一中午就來出了個難題。那,那我們都答應太子了,到底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禮部尚書急的兩頭走,最終道,“這樣,先把消息傳到攝政王府,看王怎麼說。我們就按照王的意思辦!”
禮部侍郎立即點頭:“這是個主意!”
洛子夜還渾然不知,自己的婚事出了這樣的情況。而攝政王府,在禮部的人去問鳳無儔的意思之前,天牢就有眼線,傳了消息過去。
跪在鳳無儔大殿中央,道:“啓稟王,太子要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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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這個月最後一天,過了晚上十二點月票就過期了。親愛的們有月票趕緊投哈,不是投給別人,是投給山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