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昨天楚若和鳳涵商量好闖山中叢林事宜以後,她就盤算着早些去。
但是考慮到自己忽然消失的話,項青和項藍一定會不放心並且跟着來的,所以楚若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她悄悄地留書一封:二哥,三哥,我只是跟風氏父子去叢林裡看看,你們要是敢跟着前來,我就不認你們是哥哥了,也不回項家了。放心,我會盡快趕回來的。歸期不定,在我回來之前,請務必不要輕舉妄動妲!
就這樣,她跟鳳涵還有鳳無涯就悄悄離開了,跟隨着他們的只有莫無影和白月禾。
除此以外,多一個人也沒有。
剛剛走入叢林時,天色還沒有大量,從外面向裡面看去,烏壓壓一片黑色,看不清楚。
不過據莫無影的彙報,越到裡面就越是霧濛濛一片,如果趕上天氣不好的話,大霧就會更加濃郁。
楚若之前是跟着洛鬆一起闖進來的,洛鬆熟悉這裡的路況,他們兩個人走得很順暢。
但是現在楚若可不想帶着洛鬆一起去,怕他會忽然忍不住跑進蠻夷部落裡瘋狂的殺人。
她低下頭看了鳳涵一眼,小聲地問道:“若兒,你能夠感知到裡面有野獸嗎?”
鳳涵聞言,仰起頭來看向楚若,無奈地笑了笑:“不能,有些野獸是常年棲息在很深的洞裡的,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吸引它們,是不會輕易觸動的。”
“比如說大棕熊,通常都是在外出覓食時,纔會出來走動。而且它們的危險意識特別高,會成羣結伴地一起四下覓食,萬一有緊急情況,就立即號召周圍的大棕熊們一起上前圍攻。咱們現在之所以什麼都看不到,估計是碰到它們都在山洞中休憩了。”
楚若站住腳,低下頭望着地上沒有任何腳印痕跡的積雪,回過頭去能夠看到他們幾個人來時的印跡,但是前方沒有任何人走過。
她不禁犯了難,有些遲疑地說道:“這樣不行啊,我們幾個人行走無法驚動那些大棕熊,但是大軍壓境,不可能會沒有任何動靜,絕對會引起大棕熊們的恐慌和對敵心理。”
鳳涵在山上馴的都是一些比較適應四季如春的潮溼森林中的野獸,而此時此刻,太冷的天氣不適合他帶在身邊。唯一跟在身上的是小蛇王金子和一個軟體寒冰蜥蜴,寒冰蜥蜴是他昨晚偶然遇到的一隻很怪異的動物。
它的長相跟普通的蜥蜴有些差別,身上冰冷異常,顏色也顯得太白。
通過交流之後,他才知道,這是一隻千年寒冰蜥蜴,常年寄居在寒冷的地方,以吸食冰雪爲生。
金子太怕冷,跟寒冰蜥蜴有些合不來,還差點兒在房間裡廝殺起來,還好鳳涵及時阻擋,這才成功地降下了金子的嗜殺心理。
鳳涵按照它是雌性動物和屬於寒冰蜥蜴的特性,起了一個非常有範兒的名字:白雪。
聽起來很淑女的名字,實際上它體內含有劇毒,鳳涵只瞧了一眼就看出來了。
金子還是躲在鳳涵的懷裡,它不肯離去過冬,就一直守在鳳涵身旁。
白雪就隨性多了,站在鳳涵的肩頭,時不時地擡頭張望前方。
楚若對這些小動物比較無感,所以看到那隻蜥蜴時,覺得比看見金子還令她惡寒。
本來應該是一個褐色帶點兒其他顏色的東西,忽然全是白色,擱在雪地裡也不能看出來是誰,真的是太奇怪了!
鳳無涯一直都默不作聲,見所有人都沒再說話,他輕咳一聲,淡淡地說道:“或許我們可以改變一下策略,直接進入蠻夷部落,悄悄打探一下形勢。”
“爹,現在肯定不好進去的。蠻夷部落的人都知道明昭國派兵攻打他們了,又怎麼會輕易讓陌生人進入他們部落呢?”鳳涵蹙眉,不太贊同地說道。
楚若腦袋裡忽然閃過一道亮光,驚愕地說道:“對啊!我們直接闖進去就好!”她興奮地朝鳳無涯遞過去感激的目光,又看向鳳涵,神秘兮兮地說道,“若兒,你說的是以明昭國人的身份進去不容易,咱們身上現在穿着的是蠻夷部落的服侍,怕什麼的?”
早在出來之前,楚若就讓莫無影準備了幾身合適的蠻族服飾,爲的就是以防萬一。
她身上穿着的是貂絨大裘,頭上還帶着蠻夷的女人專門戴的那種帶流蘇的帽子,看起來特別討喜。
依照楚若的思想來看,這
就是少數民族一類的服飾,跟現代的那些少數民族有些區別,但是並不大。
“啊!姑姑的意思是,我們裝作是一家人?”鳳涵狐疑地看向楚若,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蠻夷部落是一個買賣自由的地方,只要你捨得賣,就是想要把人放在集市上,也會有人前來購買的。因此,這樣就多了許多從四面八方到來的商人。
他們只要先想辦法悄悄潛入蠻夷部落的範圍,再慢慢地在人們面前出現,其實也不算是太顯眼。
“聰明!我們就裝作是到那裡購買蠻夷的羊皮去,只要裝得好,肯定可以成功瞞過所有人。”
楚若點了點頭,開始給他們分派角色,“莫大哥和白月就裝扮成一對夫妻,是我們的下屬。你們兩個就還繼續是父子,我當做是若兒的姑姑,風願的妹妹……”
剛說到這裡,楚若就發現他們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她嘴角一抽,惡寒地問道:“你們都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白月和莫無影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意思。
白月心直口快,乾笑着說道:“小姐,這樣的話不太合適,您做若兒的姑姑,跟着風公子他們父子前來這裡,怎麼說都有些奇怪。而且奴婢聽說蠻夷部落對未婚少女最熱忱與搶去做媳婦,您這樣不是等於在送羊入虎口嗎?”
楚若蹙眉,鬱悶地換了一個說辭:“那就當我是寡婦吧,剛嫁進門就死了丈夫,這樣總行了吧?”
“……”衆人嘴角一抽,現成的一個身份她不用,非要用別的……
白月不敢說話了,她知道楚若不待見鳳無涯,所以什麼話都不敢說。一直都拿目光不住地打量着他們兩個人,她覺得小姐該聰明的時候太笨,平時聰明慣了的人,莫非是以前太慣着了?
風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指着不明所以的楚若和一臉陰沉的鳳無涯說道:“姑姑,您就做我娘好了,這樣沒人會懷疑您。萬一被人盯上的話,我爹也好光明正大的保護您啊。”
“……別鬧。”楚若嘴角不間斷地抽搐着,她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嗎?這也太血腥了吧?
“沒鬧。就這樣吧。”鳳無涯也覺得鳳涵的主意不錯,主要是能夠更好的掩人耳目。
見楚若還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鳳無涯淡淡地說道,“放心,我不嫌棄你。”
“……”楚若風中凌亂了。她怒瞪向鳳無涯,怒不可遏地低吼道,“這話你說錯了,是我不嫌棄你,你就燒高香去吧!”
鳳無涯些微皺了皺眉,沒有在說話。
楚若無比後悔自己的提議,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智商變成了漿糊。她無語地拍了拍腦門,真的是太疏忽大意了,居然就這樣把自己給賣了。
一路上,他們都小心翼翼地討論着細節,而白月絲毫不知自己正被莫無影在心裡算計着何時被吃掉,他無比期待,她卻全然不知。
翌日晚上,他們便悄悄地潛入了蠻夷部落。
蠻夷部落的主要建築就是帳篷房,他們不喜歡用瓦爍土窯來堆砌自己的家,這種寄居式帳篷其實真正的住起來,也是比較暖和的。
當然了,並不是那種尋常普通的小帳篷,而是類似於蒙古包似的那種,很寬大,裡面的擺設也很齊全。
而蠻夷部落裡也有客棧的存在,楚若他們今晚暫時居住的是蠻夷部落最角上的一個小客棧,鳳涵自作主張的要了兩間房,恰好客棧裡也只有兩個帳房了。
“爲什麼要我們兩個人一起住?”楚若不悅地瞪着鳳涵,當她不知道他腦子裡打的什麼主意嗎?五個人裡,鳳涵主動選擇跟白月和莫無影住一間房,剩下的就只有她和鳳無涯了。
莫無影也老大不樂意了,好不容易趕上白月可以跟自己獨處一室的時候,鳳涵卻要跟他們住在一起,多妨礙晚上做些什麼事情的啊?但是考慮到現在是特殊情況,他就算有意見,也沒有說出來。
白月當初想到她要跟莫無影住在一起時,心裡也有些拘謹,一聽說鳳涵跟他們住在一起,正合她的心意,她連忙點了點頭,“小姐,您跟姑爺住在一起正合適,這樣也不容易讓人懷疑。奴婢會好好照顧若兒的,您放心。”
鳳涵也順着白月話,仰起頭對楚若說道:“您看,現在這個情況下,咱們只能是這樣了。總不能讓我一個人住一間房吧?再說了,白月姐姐是一個
清純的姑娘家,我可不能讓她丟了清白不是?”
莫無影微微一愣,面色變得有些尷尬。
這小傢伙真聰明,爲了撮合他爹和項純,居然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不過他相信楚若不會輕易被誰佔了便宜,在山洞上的那一晚上兩個人都是裸裎相對了,事後白月竟然還無意中說到項純的守宮砂還在,鐵定是不會發生什麼事情的。
楚若仔細一想,也對,她知道莫無影對白月有意思,可她更希望白月能夠在身心都願意的情況下跟莫無影在一起,這樣硬把他們安排在一起也不好。
可是,她立即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白月居然直接就管那個風願叫上“姑爺”了!她都懶得糾正她,只是皺眉問道:“那我就不是一個清純的姑娘家了?嗯?”
“呀!小姐,您這麼高風亮節,就算跟姑爺住在一起也沒關係的,您的守宮砂不是還在嗎?奴婢相信您的能力,也相信人家風公子的毅力。”白月笑呵呵地說道,表情十分虔誠。
楚若沉痛地扶額,給她帶這麼高的帽子,她都沒辦法說什麼了。
她鬱悶地瞥了默不作聲的鳳無涯一眼,轉身走向屏風後面,“我累了,你們自便吧!”
鳳涵面上一喜,走上前抻了抻鳳無涯的衣襬,朝他努了努嘴,小聲地低語:“老爹,你可要溫柔的對待姑姑,別又讓她發火。”
“嘶——你這孩子……”鳳無涯蹙眉剛說了幾個字,鳳涵早就跟白月跑遠了。
莫無影客氣地頷首,溫聲說道:“姑爺若是有什麼事情,儘管向屬下說,屬下告辭。”
鳳無涯淡淡地點了點頭,彆扭地承認了“姑爺”這個身份。
他總不能要求人家項姑娘的手下非要稱自己爲公子,稱她爲夫人吧?
鳳涵坐在外間的桌前,默默地看着隨手從書架上取下來的書。
他最喜歡看兵法一類的書,只是這蠻夷部落的書看得很蹩腳,有些生僻字會出現很多筆畫,要費解地按照字體拆分一下,才能夠明白是什麼意思。
楚若躺在牀上,輾轉反側,有些失眠了。
其實他們趕了一天一宿的路,真的很累,昨晚又是匆忙在山中叢林裡休息的,根本就沒休息好。如今又被迫跟個男人同住一間,簡直鬱悶透頂。
這個帳房並不大,所以鳳無涯偶爾翻書的聲音她也能夠聽得見。
她不好意思就一個人享用這張牀,所以又起身繞過屏風走到桌前坐了下來,睨了一眼鳳無涯看的書,“你看得懂這些?”
“唔,有些懂,有些不懂。我還不困,你若是累了,就先休息吧。”鳳無涯擡頭看了看楚若淡淡地說道。
楚若輕呼一口氣,感嘆地說道:“其實我也不困,覺得心裡悶悶的。”
“哦?這又是爲何?”鳳無涯放下書,好奇地看向楚若。在他的印象中,她一向都是精力充沛又從來都不願意真的委屈自己的那樣一個人,怎麼會心裡悶呢?
即便是在邊城中,楚若努力的救治時疫患者,也是爲了讓心裡更舒坦一些,所以並不算是想不開。
鳳無涯能夠理解,身爲醫者,恨不得所有人都能夠健健康康的,這樣他們在於心可安。現在雖然身在敵營,可他們終究還算是比較安全的,暫時沒有任何危險,何必想不開呢?
楚若覺得有些冷,她搓了搓雙手,走到炭火前,撥弄了一下火盆裡的木炭,又轉身走了回來坐下,淡淡地說道:“越是靠近我想要達到的目標,就會越恐慌。如果蠻夷被剷除了以後,我就會奔着下一個目標走。但是我的下一個目標是很龐大的一個計劃,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決的。那時候就會真的吃不下睡不着,整天都要在緊張的精神中度過了。”
鳳無涯微微一愣,沉吟片刻,坦然說道:“其實不必太過居安思危,有時候用尋常的眼光來面對眼前的事,或許比凡事都瞻前顧後要更好走得多。”
聞言,楚若訝異地挑眉。她已經習慣了居安思危,也覺得只有這樣子才能夠完好的保證自己還有性命看到第二天升起的太陽。
“我……其實以前也有想過享受現實生活中的短暫甜蜜,但是因爲把危險都想象的太小,所以有些應接不暇。當我親眼看着自己的親人們都一個個失去生命時,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你不會懂。”楚若輕嘆一聲,略有感慨地說道。
鳳無涯心中一動,楚若的話也深深地觸動了他心底的那一根弦。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感慨地說道:“若兒的母親就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她天生就有一種反骨,而且總是爲了不可能的事情而去努力奮鬥。而我對生活中一些權力的***原本並沒有那麼大,後來經過一些刻骨銘心的蛻變,倏然轉變成一個很暴虐成性的人。”
“但是,她毅然決然地站在我的身邊,從來不曾放棄過。”
“那時候我就在想,或許是我考慮的太多了,總是忽略了身邊最本質的人或事。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來報答她所有的情意,我一定會好好珍惜跟她相處的每一個時刻。不管第二天是不是真的就天崩地裂,是要彼此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