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再次重申，這一次每一字都咬得異常清晰明瞭，字字傳入了少年的耳中，沒有一絲含糊。
少年嘴角微微上翹，明亮墨黑的眸子正視着武皇，緩緩開口，“是本王低估了你，還是高估了自己？本王可是隱蔽得相當好，武皇好本事，竟然查出來了。”
武皇轉身，得意微笑，“本皇一直對於雀王喜歡戴面具這點好生奇怪，爲何不能真面目見人？現在看來……”
武皇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瘦小的身體，一張稚氣的容顏，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毛頭小孩。武皇輕輕一笑，補充道，“你還真是有必要戴着面具成爲雀王。”
雀王低頭看着自己，再看向武皇，“武皇這是嫉妒本王擁有這張永遠年輕的容顏，還是在說你自己老呢？”
雀王伸手覆上自己的臉龐，“本王雖比你小，可也只有一兩歲的差距。在我面前，武皇顯老了。”
雀王特意加重了“老”一字，是在告訴武皇，他的王國遲早落入年輕人手中，比如他的手中。
武皇一聲譏笑，“本皇還未老，倒是雀王你，太年輕了。俗話說得好，機會總是落入有經驗的人手中。”武皇擡頭看向戰爭的方向，“要不是五年前你們三國給本皇一個慘痛的教訓，也不會有今日的武皇。這一切經驗可是拜你們所賜。”
雀王也將視線投向遠方，反問道，“那你豈不是好好謝謝本王？”
武皇扭頭看向雀王，邪邪一笑，回道，“本皇不正在好好謝着嗎？”
雀王冷眼回望，眼底劃過一絲冷怒，“武皇表達謝意的方式還真是特別，連本王這個盟軍都想知道，武皇打算怎麼謝本王？”
武皇目光冷冽，“既然朱雀王國是本皇的盟國，本皇定當重謝！”
雀王迎上武皇的視線，回了一道冷光，臉上卻依舊掛着笑容，慢慢回道，“本王可就拭目以待了。”
“留在武都這麼久，你不就是爲了瞭解本皇的底細嗎？”武皇話鋒一轉，反問道，“現在視察得如何？”
“武皇留有的後招，是本王望塵莫及的。”微風飄來，雀王細碎的劉海被輕輕吹起。伸手輕輕拂過髮絲，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本王慶幸沒有與天尊和肖思源聯手，不然現在本皇也會跟天尊和肖思源一樣，頭痛萬分。”
“既然意識到了，本皇希望你能好好扮演自己該呈現的角色。”武皇低聲威脅道，“只要不要有異常，本皇還是會把朱雀王國當做盟軍，可如果雀王想要耍什麼手段，抑或是想要妄自稱大，本皇會信守諾言，給予‘重謝’！”
雀王對於武皇的威脅，似是在他意料之中。
事實上，武皇在得知少年的真實身份之時，大可立即揭開他的身份，讓他回國。可是他沒有這麼做，目的就是爲了讓雀王親眼見證他是如何一手摧毀青龍王國和肖思源的軍隊，給他上一堂軍事課，好讓雀王徹底斷了想要造反的念頭。
武皇的這個意思，雀王豈會不明？而如今真的見識武皇的真正實力之後，他也不得不佩服武皇的部署和策劃。五年之前的戰事，竟給了他靈感，訓練出了這麼一班令人震驚的部下，確實厲害。
看到這樣的實力之後，如果還想反抗的話，那是愚不可及。可他不是，他明白在強權面前，選擇靜默，纔是正常的。
“本王自當知道該如何做。”
雀王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目前他不會做出任何飛蛾撲火的舉動。最重要的是，他還沒完全瞭解武皇的全部實力，他更不會輕舉妄動。
“很好！”武皇揚眉笑道，“你的智慧跟你的外貌不搭，不過本皇很滿意你的決定。”
雀王挑眉反問，嘴角浮現隱隱的笑意，“作爲盟國，本王想要留在此處直到戰爭結束，不知武皇意下如何？”
武皇視線下移，對上雀王，反問，“如果本皇猜得沒錯的話，比起戰爭結束，更期待今夜的行動？”
“真不愧是武皇，連本王想什麼都知道了。”雀王故作揶揄，“既然武皇如此神通廣大，也不在乎讓本王知道你今夜的行動，是吧？”
武皇頷首，沒有拒絕。
既然想要讓雀王放棄想要進攻玄武王國的決定，就要讓他感受到了玄武王國的強大。今夜發生的一切，相信會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武皇的答應，讓雀王更加確定了武皇的實力不容小覷。武皇是想告訴他，她可以用這種方式摧毀天尊和肖思源，同樣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毀了朱雀王國！
雀王腦中快速地轉動着，想着從結盟到現在發生的一切，眉頭微微一皺。如果武皇當真有如此驚人的實力儲備，爲何還要跟他結盟？他明明就可以憑他自己獲得勝利，爲何還爲了結盟一事如此費心，甚至不惜親自跑一趟？
“爲什麼？”
雀王心中費解，不禁脫口問出了。
武皇墨黑的眸子閃過一絲精光，俊顏上掠過一抹別有用意的微笑，反問，“你現在才察覺，未免有些晚了。”閉着的雙脣慢慢張動，提醒道，“你身爲雀王，說出這個三個字，與你的身份很不符。”
雀王一怔，他確實不該問他。這不就是在間接承認自己愚昧嗎？
武皇嘴角泛起不屑的笑意，“既然你問了，本皇也不介意回答你的問題。”視線掃過雀王，繼續說道，“只能說你的運氣很好，有人站在你那一邊。”
雀王腦海閃過一個身影，雙眼一睜，反問道，“因爲語山？”
“語山雖然這幾年都沒有回來武都，可是她的行蹤，本皇是知道的。”武皇輕輕牽起嘴角，“她一直呆在朱雀王國，時不時會出去走一圈，之後又會回到你那裡。如果被她知道，本皇毀了你，她大概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雀王忽然一聲輕笑，“沒想到我青雀王國竟是因爲一個女子而逃過一難！”雀王扭過頭，看着武皇，問道，“這麼說，你去雀都，要求與本王結盟也是因爲語山嗎？爲了見語山一面？”
武皇不答，只是輕輕一笑。
也許是吧。當他選擇和青雀王國結盟之時，確實因爲語山。畢竟語山她最在意的是雀王，而深居宮中的母后雖然幾乎不露面，可是依舊會派人來詢問一下語山的情況，還時不時提醒他，他作爲武皇已經傷害了很多人了，作爲兄長，希望他能負起該負的責任。
想到這點，他才選擇與雀王結盟的。一來，是爲了語山；二來，是爲了以防萬一，避免了天尊和雀王的聯手。雖然他對付同時對付三方，是可以的。可是能在損失最小的情況下，獲得戰爭的勝利，何樂而不爲？
雀王看着武皇的表情，忽而明白了。
“武皇慎密的心思，果然是本王所缺少的。不過……”雀王擡眉一動，“你會去雀都，尹夏的功勞應該不少吧？”
尹夏？
武皇眉頭輕擰，這個名字，他真的不想聽到！
“你想太多了！”武皇別過頭，一聲低喝，“別忘了她是本皇的妃子，本皇當然有義務把她帶回來，任憑處置！”
雀王一邊脣角微微上勾，他是說對了！
“不過，你似乎沒想到過要用尹夏這張‘王牌’。”雀王緩聲道出，“要知道你只要把尹夏往戰場上一擱，你的敵人至少會少掉一半以上。這麼划算的交易，本王想不通爲何你不用？要是用了這招，你今晚的計劃不實施也可以。”
武皇回頭，冷厲一望，警告道，“不用你來教本皇怎麼做！”
雀王聳聳肩，表示自己不會再多說。臨行之際，補上了一句，“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比如，你的心。”
說完，離開了。
而雀王臨行的那句話一直在武皇腦中迴響。
“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比如，你的心。”
心……嗎？
武皇伸手覆上自己的左心房，狠狠一按。
他可不記得自己有“心”這種東西！他想過控制所有東西，卻從未想過控制自己的心，因爲他的心在五年前就早已不見了！
夜幕降臨，武皇站在武皇皇宮的最高點，俯瞰周圍的一切，視線最終停留在了遠處的戰場。
今夜的天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異常，連月亮都暗淡了許多。微風吹過，卻是那麼陰寒悽清。黑壓壓的夜空散發着窒息的氣息，讓每個人的心情都壓抑萬分。
這一切彷彿是在哀悼着什麼，又似在提醒着什麼。
武皇站在風中，銀灰長髮空中飄動，與月色呼應，浮現着絲絲銀光。一抹冷笑劃過臉龐，如同一把利刃劃過天空，冷冽而兇狠。
而遠處天尊站在了營前的空地，仰望天空，也爲這不尋常的夜空擔心着。心中焦慮不安，有一種很強烈的不安感浮現心頭，揮之不去。
周圍的空氣稀薄了許多，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
是不是會發生什麼？
還是……他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