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冥燁的長劍,冷冷指向儒雅清俊的傾城公子。
君冥燁抓着長劍的手,正在不住顫抖。
他正在強力啞忍殺人的衝動,緊抿的薄脣內,吐出冰冷的字眼。
他只問傾城公子,一句話。
“人,到底救,還是不救?”
傾城公子輕輕一笑,一雙眸子溫潤如玉,卻似含笑,又非笑,反而讓人覺得湛冷一片。
“我只是南雲國一個舉無輕重賣胭脂的,冥王何必對我動這麼大的肝火。”
“白道長說,江湖上,只要你想救的人,就沒有救不活的!這個人,你必須救!”
君冥燁的口氣向來霸道,透着不容置喙的強勢。
傾城公子的臉色,依舊淡若清水,安靜地看着君冥燁怒火膨脹的樣子,他不慍不怒。
彷彿連指着他心口的一把長劍,也是不存在的空氣,絲毫不能威脅到他。
傾城公子瞥了一眼牀上,已經極度虛弱的上官清越,還是笑着說。
“我真的只是一個賣胭脂的,根本不會什麼救人之術。”
“你還不肯救是吧!”
君冥燁惱了。
他抓着劍柄的一直手,更加用力,骨節根根泛白,額上的青筋也一根一根蹦起。
一雙狹長漆黑的深眸,透漏出森然可怖的氣息。
“我真的只是一個賣胭脂水粉的商人!”
君冥燁見傾城公子和自己兜圈子,更是氣得不行,周身燃燒的火焰,都要爆發了。
君冥燁的耐心,也到達了極限。
“我再問你一次,到底救還是不救!”
傾城公子也不說救,也不說不久,只是安靜地笑着,“我真的只是一個賣胭脂的。”
君冥燁握住劍柄的手,已經在劇烈顫抖了。
他比誰都清楚,現在能救上官清越的,傾城公子是唯一的希望。
即便恨不得現在立刻將傾城公子殺了,他也只能繼續保持耐心地啞忍着。
君冥燁高頎的身軀,已經開始哆嗦,即便站在他身邊,都能感覺到他周身縈繞的強烈怒火。
那麼的驚悚可怖。
但傾城公子,依舊淡然如水,一副不以爲然清風朗月的樣子。
冷玉函見他們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心下很是擔心。本想對傾城公子說點什麼,但他們之間的交情,也只是泛泛之交,只是多年前對傾城公子稍有小恩,傾城公子纔會主動來參加他的大婚。
這麼多年來,他和傾城公子已經沒有了任何交集。
也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才能讓傾城公子救人。
況且,大家都知道,傾城公子的脾氣很是古怪,看着溫潤如玉,卻十分的高傲,他不是救的人,任誰磨破了嘴皮子,用盡手段,就是不肯出手相救。
眼下的情況,君冥燁顯然觸怒了傾城公子,他纔會袖手旁觀。
一直站在上官清越牀前的百里不染名,忽然轉過身來,一雙邪氣的眸子,直直射向傾城公子。
百里不染擡起他那一根雪白修長,還印着上官清越牙印,帶着血痕的手指,指向傾城公子。
“趕緊給我救人!”
傾城公子溫柔的眸子裡,看到百里不染的時候,
透漏出一種淡淡的驚異,隨後微微含笑,眸子中似盛開了朵朵桃花。
“沒想到,一向不知道救人爲何物的百里門主,竟然也有想救的人。”
“這倒是有趣了!”
傾城公子輕笑一聲,他看了一眼牀上臉色蒼白到極致的上官清越。
“忽然很好奇,這位夫人到底是何許人也。”
“她的身份,你知道也好,她正是你們南雲國的永安公主!”百里不染道。
在百里不染一雙噙着妖氣的眸子裡,那沉寂的目光之中,糾結着一些複雜,層層包裹在他的一雙妖瞳之下,讓人猜不透其中到底隱藏着什麼東西。
傾城公子的眉心,隱約收動了一下。
但傾城公子依舊笑得無謂,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上官清越吃力地擡起手,那一隻雪白的手,染滿了斑駁血痕。
她用力張張嘴,只能發出虛弱到極點的嗚咽。
“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她一雙水盈盈的眸子裡,噙滿了晶瑩的水色,那般希冀又哀求地望着傾城公子。
“我如果……還能起身,我一定會跪下來求你……”
放下她所有高傲的尊嚴,跪下來求傾城公子救救她的孩子。
可她現在沒有氣力,只能用一雙噙滿絕望苦痛,卻又透出淡淡希冀的光芒的眸子,生生望着傾城公子。
正是這樣的目光,不經意觸動了傾城公子的心。
他覺得,看見了一位,害怕失去孩子而絕望的母親。
傾城公子再不是之前一派置身事外淡然處之的樣子,看着上官清越的目光,漸漸收緊,隨即又放開。
他已經想起來,這個女人是誰了,正是在人羣中,說天下男人皆薄倖的那一位。
沒想到,才短短半日不見,她竟然已經身處在危機時刻。
傾城公子冷冰冰的手指,搭在上官清越的脈搏上,臉色忽然變得凝重。
他的目光,射向百里不染,冷聲問。
“你對她做了什麼?”
百里不染抿了抿脣角,“她吃了我的血。”
“……”
傾城公子一張白淨好看的麪皮,不禁黑了一黑。
“你知道你的血是什麼!你居然給她吃!”
“她覺得我的血,能解百毒。我也想着,以毒攻毒,倒不惟是一種急救的辦法。”
“你又不會救人,你怎麼知道,以毒攻毒,就真的有效。”
“……”
百里不染一時間被堵的啞口無言,隨後怒道。
“正是因爲不知道怎麼救人,纔要有辦法,就要試一試!萬一成功了,她就有救了!”
“你的血,是劇毒!能解的毒,也只是你配置出來的毒!別的毒,根本不會奏效。”
傾城公子口吻嚴肅,帶着一些鄙夷和訓斥。
百里不染向來不喜歡被人輕看,但在這個時候,竟然什麼都沒說。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對峙的樣子,哪裡像剛剛相識的陌生人,倒是像極了認識很多年,卻因爲彼此不服,心底下糾結一些仇恨的舊相識。
傾城公子的臉色,變得嚴肅沉重起來,手法熟練地在上官清越的身上大穴,刺入
數枚金針。
他一邊施針,一邊說。
“你的血是劇毒,不過幸好你瞎貓碰上死耗子,倒是讓她體內的毒,受到了一些牽制。不過……”
傾城公子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君冥燁不知道爲何自己會這麼緊張,急切問。
“不過什麼?”
“不過,會對公主自身的身體傷害會很大。”
上官清越吃力地張張嘴,只能發出細弱的聲音。
“會不會傷害到孩子?只要……只要不傷害到孩子,我怎樣都無所謂。”
上官清越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忽然一把抓住傾城公子藍色的袖袍,緊緊攥住。
她一雙水盈盈絕美的眸子,帶着深深的哀求,凝望傾城公子的眼睛。
“一定……一定要救我的孩子,不管如何,都要救我的孩子……”
“只要你能救我的孩子,讓我做什麼,我都做!我都答應你!只要你救活我的孩子……”
“只要我的孩子活着,我上官清越這輩子,願意爲傾城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傾城公子望着上官清越那一雙美麗的眼睛,他沒有回答上官清越,依舊快速變換針法。
之後,他從懷裡拿出一顆藥丸,塞入上官清越的口中。
上官清越趕緊用盡力氣將藥丸咬碎,那藥很苦很苦,苦的她想吐,但還是全部吞嚥下去。
她恨不得這藥效可以快速起效,那樣她的孩子就能保住了,就不會還沒來得及來到這個世界,就變成冰冷的死屍。
“你給她吃的是什麼?”君冥燁很擔心,這個傾城公子到底能不能信得過。
“想我救人,就別問我給她吃的是什麼!若信不過我,大可找別人來救。”
君冥燁吃了一記好癟,脣角一陣劇烈的抽筋,臉色漆黑,半晌也沒憋出來一個字。
傾城公子又給了上官清越兩顆藥丸,她依舊配合,乖乖吃下。
上官清越吃了這兩顆藥碗,意識漸漸變得昏沉起來,眼皮也沉重的難以再睜開。
就連身上一直堅持的力氣,也在漸漸變得綿軟。
但上官清越依舊堅持着,不讓自己昏睡過去。
她很害怕,自己一覺醒來,她的孩子會離開自己。
拼命地抓緊拳頭,迫使自己保持清醒的意識。
傾城公子無奈輕嘆一聲,“你不睡去,保存體力,如何保得住孩子。”
上官清越忽然更緊拽住傾城公子的衣袖。
傾城公子低下頭,看着她染血的蒼白小手,緊緊抓着自己的袖子,正在不住地顫抖。
傾城公子濃黑的長睫,不經意隨之輕顫了一下。
“記住,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保孩子,保孩子……”
“如果,真的到了非要做出選擇的時候,也一定要保孩子。”
“切記,不管如何,都要我的孩子活。”
上官清越吃力的聲音,聽在衆人耳中,變得十分響亮震耳。
這是一位爲了保住孩子的母親,爲孩子做出的犧牲。
傾城公子猶豫半晌,最後對上官清越用力點下頭。
“既然我出手,定然保你萬無一失,母子平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