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帶領着進入臥龍宮的主殿,在幾十雙眼眸中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坐於中位的帝主,我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心如止水。
今天,就是我司空星兒活着的最後一天了。
想到八年前的那天,我險些便要死去,救我出生天的那個男人帶着溫柔的笑,眼內還藏着幾許憐憫,可是轉眼便是八年了。
我又活多了八年,只是想不到最後不是老死,而是枉死罷了。
比起當初,我的心更是不甘。
可作爲一個奴婢,沒有說不甘的權力。
“星兒參見皇上,太后,皇后娘娘,願你們千福萬康。”不再以奴婢自稱,沒有過多的恭敬與卑微,這一次是我在後宮中七年來最自在的一次行禮。
眼前的這三個人,我以後都不必再面對了......
“太后說已經準靈兒讓你知道,限期內若沒有查出有別人陷害皇后的可能,那麼這一次皇后滑胎的事就定罪於你,你何有什麼最後的話要說?不然......就賜予死罪。”懶懶的,淡淡的,眼前的男人說話時臉上帶着淡雅的笑,好像那個死字是再普通不過的,完全沒有半絲的不忍。
就如同當日那個懷有他孩子的宮婢一樣,同樣的賜死,沒有半絲的憐憫。
怎麼能有這樣的人呢?他是什麼構造的?難道他就真的沒有半絲的情感嗎?
“星兒想問,皇上爲什麼要這樣決定?三日天沒有查出別人陷害皇后的可能,那就理當是星兒的罪?那請問一下,查不出來是代表沒有,還是代表內務府的無能?你們就有在這三日之內查出星兒下藥的真相嗎?在什麼時候?從哪裡下的毒?”直直的看着他,我無畏懼的問。
想到許公公剛纔的說話,心裡已無懼怕......
是的,就算最後還是要死,至少我也說出了心聲,沒有帶走一肚的埋怨。
“好,這話倒是問得很好。”段若辰如感興味的看着我,轉頭看向一旁的總管公公:“怎樣?星兒姑姑在問,你們就有查出她下毒的真相來了嗎?難道這三天你們就什都沒有查得?是你們真的如此無能嗎?”
“稟皇上,我們已經查過,可是......沒有查出不妥的地方來。”內務府的總管公公嚇得立即跪下,語帶顫抖。
“皇上,皇后娘娘吃的東西全是經御膳房所出,若真要下毒,那也是御膳房的人下的毒。星兒雖爲皇后娘娘的貼身宮婢,可是也只是負責讓下面的人去傳膳,然後在皇后娘娘用膳的時候守在一旁侍候。可是皇后娘娘吃的東西全不是經星兒的手煮,也不經星兒的手拿回鳳儀宮,更不經星兒的手去喂皇后娘娘吃下的,那請問這毒是什麼時候下的?又是如何下的?若真要說那天有人對皇后娘娘下毒,也顯然那毒斷然不是出自星兒的手。”冷眼看幾內務府的總管公公,我繼續沉聲的爲自己爭駁。
今天,這裡人很多,幾乎所有人都出現了,就連平日一直稱病說身體不好的娘娘都在。
也好,就是人如此多,我更要爲自己反駁,就算最後還是得要一死,也至少可以當着所有人的面前宣稱自己是絕對無辜的。
“你......這話太有道理了,的確是這樣,那太后如何認爲呢?”段若辰收起了笑,轉頭看向太后。
這下子,沒有人敢說話,整個主殿變得特別的沉靜而嚴肅。
“太后,臣妾知道她是何時下的毒。”皇后忽然開口,不等太后准許便繼續的說:“在事發的那天,星兒有給臣妾送來一碗燕粥,相信她就是在那個時候下的毒。”
“是啊!有這樣的事嗎星兒?若是這樣你就別再反駁了。”輕輕的點頭,段若辰又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對我輕聲的勸告。
氣怒的瞪他,我不服的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自從懷孕以後一直胃口不好,吃得不多,就是愛在用膳以後不久吃一碗燕粥才肯午休,所以星兒已經好一段時間給皇后娘娘送去燕粥。可就算是那樣,也絕對不可能在燕粥裡面下藥。”
“如何說呢?”段若辰笑着,問。
看着他今天如此隨意的態度,我有點氣結,心裡更不滿:“因爲太醫指出的那兩種會引起孕婦滑胎的藥其實味道甚苦,根本不好入口。就算星兒每一次吃那藥的時候都是皺着眉頭吞下的,何況是自小就嬌生慣養的皇后娘娘呢?若是那些燕粥裡面真的滲入那些藥汁,別說是要吃了,皇后娘娘只用聞一下就會推開,根本不可能吞下。”
“是這樣嗎?太醫?”了悟的點頭,段若辰轉頭看向當日爲皇后看治的太醫,輕聲的,問。
“呃......是。”不敢隱瞞,太醫立即上前跪下,點頭。
“太醫,星兒還想要問你,若真要讓皇后娘娘那麼急促的就滑掉胎兒,要吃的分量少一點行嗎?若是分量多了,你覺得那些燕粥會不會是成爲黑色而且夾雜着難受的藥材味?”轉頭看向他,我淡定的繼續盤問。
“回皇上,的確是那樣,若真用星兒姑姑藥包裡面的那兩種藥來讓皇后娘娘滑胎,那麼要用的分量當然一點都不能少,可是那些藥味太苦,就算分量不多也能吃得出來,相信......沒有可能在燕粥裡面下藥而不讓皇后察覺。”太醫沉着的咬了咬脣,最後給我下定語。
他這說話,是足夠的力度去保我清白。
得他的肯定,我立即轉頭看向面前的男人:“皇上,星兒雖爲奴才,可就算是賤命一條也是一條人命,不該枉死。當初得蒙皇上厚愛給予臨幸,可星兒沒有沾染帝室半點光彩,時至今天,事隔了一年星兒還是奴才一個。這一年來,星兒仍是一樣的盡忠職守,從不曾做過半分要傷害主子的事情。這一次皇后娘娘滑胎,星兒心裡亦是難受,可是皇上若能謹記的話,應該記得事發的時候星兒就在臥龍宮內,根本沒有機會害皇后娘娘。事發以後,星兒也一直細心的侍候左右,就怕皇后娘娘康復不好,就怕皇后娘娘傷心難受。可現在東窗事發,星兒只是被大家揭穿已經被皇上臨幸的事,但這罪不在星兒,何以讓星兒死罪?何以要不問情由的就將皇后娘娘滑胎之事按在星兒一個人的頭上?難道說星兒得皇上臨幸就活該會妒忌懷上龍胎的皇后娘娘?難道後宮中其他妃嬪就不會心有妒忌嗎?而且各位小主都有名份,反倒是星兒毫無名份,就算皇后娘娘滑胎對星兒來說也絕沒有半點的好處,那憑什麼就說星兒是最有動機的人?這不該,天理何在?”
“好,說得字字有力,朕還真的太小看星兒這一張乖巧的小嘴了,原來也能吐出這麼......咄咄迫人的話語來。”嘻哈的大笑了起來,相對我的一臉嚴肅,他可像是很開心的樣子,如看笑話一般。
這讓我氣得幾乎要換不過氣來。
這男人真是......該死。
妖魔。
“這樣吧!朕是曾經說過若在三天之內找不到證據就處決星兒。可是想想星兒現在的話也很有道理,朕也反駁不了,在坐的各位美人愛妃們有話要說嗎?你們有什麼想法?”在一陣陣歡快的笑聲後,他是笑累了纔好心的收起笑,看向度下的各位小主子們,伸手指向雅貴妃:“雅兒,你怎麼看待這事?”
“臣妾覺得星兒的話也不無道理,雖然她是有下毒的動機,可也不代表其他的妹妹就沒有下毒要害皇后娘娘的動機。既然沒有證據證明是誰害皇后娘娘的,也就沒有理由隨便要一個人頂替,這也有損皇上的英名。”雅貴妃淡聲的說着,說話冷冷的,有點硬,好像有些不情願。
驚訝的轉頭看向她,我同樣想不到她會開口替我說好話。
她明明就是很不喜歡我這個人。
“這話也對,還有珍妃呢?你又怎麼想?”段若辰滿意的笑語,又轉向玲妃娘娘問。
“臣妾認同雅貴妃的話,的確是這樣。再說,星兒在太后的身邊都這麼多年,她是如何忠心耿耿的人太后自然最是清楚,若她的爲人不好太后也不會將她調到皇后娘娘的身邊。只是世事難料,現在發生這麼不幸的事,也許星兒真有一點照顧不力的責任,可......也理當是罪不至死。”珍妃娘娘沒有多想,也跟着點頭。
她說的時候,看向我笑了笑。
這笑很奇怪,看不懂。
“好吧!既然大家都這麼說,那太后呢?太后的意下如何?”點了點頭,段若辰臉露爲難,轉頭看向自己左手邊的太后。
一直沉默不語的太后這才緩慢的對上自己兒子的眼,反問:“皇上又意下如何?”
“這樣吧!既然查不出真正陷害皇后的人,那也絕對不能讓真正下毒的人逃離法外。那就繼續的查,直到查出來爲止,就別隨便找一個人頂罪了事,別說是有損聖明,那也對不起朕與皇后的孩子。”段若辰輕嘆了一下,然後轉頭看向我:“至於星兒......本來朕也沒有打算給她什麼名份的,可是現在她已經被朕臨幸過的事都已經被揭穿,所有人都知道,相信很快也就要傳到宮外。既然如何,那就......賜一個貴人的名份吧!從今天開始,她就叫......星貴人好像怪怪的,那就叫純貴人吧!如何,就這樣決定,從今天起星兒就賜住重福宮的純景軒,封號純貴人。”懶懶的笑語,段若辰時而看向太后說,時而又像自言自語的,最後帶堅定的宣佈。
怔了一下,我是最不能反應過來的人。
純貴人?純景軒?
“不行,皇上,您怎麼可以這樣呢?她明明就是害死我們腹中孩兒的人,您怎能不將她處罪還要賜她名號呢?”皇后不滿的站起,激動的衝到了我的旁邊跪下,以眼淚來爭抗。
“皇后,你就別這樣,如星兒所說的,根本沒有證據證明下毒的人是她,你就別太執着這一說法。你可放心,朕會讓人一直查下去,直到查出真相爲止。”站了起來,段若辰上前,溫柔的笑着,伸手輕輕的將皇后給扶起。
“皇上,就算不能證明我們的孩子是她害死的,可是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婢,怎麼能封爲貴人?”皇后依舊不滿,依舊在爭扎着。
“就算她只是一個宮婢,可也不能說她不能成爲貴人的,別說那麼遠的,就算是先帝也曾有先例,十三王爺的母后當初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婢。”伸手輕輕的撫着皇后的臉,段若辰溫柔無比的笑語,輕輕的哄着。
“可......就算沒有證據,也不代表她就是完全清白的,那也......”
“好了,別說了,在這件事上朕已經被煩了好幾天,心也被鬧得很煩。”手,忽然鬆開,段若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不悅的瞪向皇后:“皇后滑胎的事朕也難過,也已經耐心的陪着皇后幾個晚上,可是事情要過去還是得過去的,到底皇后的胎是不小心造成的,還是有人陷害的還不能有一個確定,何苦要一直苦苦執着呢?難道還要朕繼續放任政事,爲這樣的一件事而不斷的煩擾下去嗎?”
忽然而來的怒火震得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說一句話,我甚至感覺到大家連呼吸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無聲的閉着脣看着一這幕,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忽然爭轉的,卻能肯定我能逃過一劫了。
我......不用被處死。
純貴人?我竟然還被他封爲貴人。
“皇后,這事就這麼定了,若往日查出純貴人真與你滑胎的事有關,相信皇上也絕對不會放任不管。”太后從容的站起,低沉的對皇后低語,然後越過她離去。
皇后不甘的狠狠的瞪着我,最後也只得轉身隨太后而去。
“好了,朕也累了,各位愛妃就好好的回去休息。”坐在席上的男人懶懶的站起,轉身往殿內走去,無意再理由這裡的任何一人。
當然,在他的一番脾氣下,我知道也沒有人敢再說什麼。
畢竟他可是很少會如此發脾氣,過去就算他如何生氣也只是冷着一張臉,可從來不會吼人的。
“星兒妹妹可真是幸運,沒想到皇后一次不小心的滑胎,倒是讓你重見天日了,讓你不用默默無聞的承歡,以後能留着一個貴人的名份,不用再爲奴爲婢。”珍妃娘娘走到我的面前,輕嘲的笑了笑,將我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然後才甘心的轉身。
想到她剛纔還給我說的好話,現配上現在這刻的眼神,還真的不知道她是真心替我開心,還是諷刺我的‘身份’。
“其實皇后也不能怪星兒啊!當初本宮不是有意提醒過嗎?只是有人太笨,若真是星兒動的手腳,她也該甘心受害。”雅貴妃冷聲的哼,比珍妃更快一步的離去。
無聲的看着她們無人遠走,我頓感整個人要休脫。
怎麼會是這樣的?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我是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會是如此的。
我不用死了?
我竟然還被封爲貴人,雖然只是小小的貴人,可這就意味着我在後宮的路還長着,還要繼續的走下去。
以後,我不能再懷有離宮的希望了,成爲貴人就代表着我就算滿了二十五歲還是不能離宮。
這輩子,我就只能老死在這薄涼的宮牆之內。
“純貴人,我們以後都住在重福宮內,我所住的沐景軒跟你的純景軒只是一牆之隔,不如我們就一同回去吧!”玲貴人沒有跟着大家一起離開,臉帶淡若的微笑,走到我的面前,溫柔的笑語。
她臉上的笑十分的好看,可是我卻看不到真誠。
不知道爲什麼,我與她好像就註定沒有緣份,我從來沒有真正的喜歡過她的存在。
我想,她也沒有多喜歡我的存在,就算將來我們將要住在同一宮內,她又能對我多真心誠意呢?
“好的,以後有勞玲貴人的照顧。”輕輕的點頭,微笑,我轉身與她並肩着走。
“別說什麼照顧,相比起來,玲兒更需要純貴人你的照顧。”淡聲的笑,她說。
“請玲貴人以後還是喚我星兒吧!星兒習慣了。”聽着那貴人二字,我仍覺得心裡怪難受的。
不用死,可是我卻感覺不到多大的歡喜。
貴人......這兩字原來如此的沉重。
“好的,反正以後你也叫我玲兒。”玲貴人淡淡的笑着,臉上的笑不算是親切,可也算是客套的。
我與她隨便的說了幾句,走出臥龍宮後已經看不見其他的妃子在前面,我們走得算特別慢。
“其實大家都不願與我同行,這一次皇上雖然給了我名份,可是太后跟皇后娘娘都不會讓我好過的,她們都不會真心接受我,或者你不該與我走太近。”擡頭看向寬大的御花園,第一次覺得這地方很陌生。
其實,離開了後宮,我沒有可以去的方向,但這裡......真的很沉重。
“太后最後沒有反對讓皇上封你爲貴人,就可以看得出來,太后對你還是有幾份情意的,只是她無法願諒你揹着她跟皇上在一起,所以她也不會真心的接受你。所以,玲兒想,她也不會太怪玲兒與你走近。之於皇后娘娘......”說到這裡,玲貴人頓了一下,輕嘆:“她不喜歡我,所以不管我與你走得近或不近,她還不會喜歡我。”
“你能得皇上那樣的厚愛,後宮中沒有一個女人會喜歡你。”很直接的,這道理她比誰都懂得。
“那你呢?你不喜歡我是因爲皇上還是因爲七王爺?”轉眸看來,她從容的笑問,但說話卻銳利得很。
我怔了一下,腳步不禁放慢了。
“我不知道你對七王爺的感情有多深,可是你不該與他過份的親近,那是害你,也是害他。既然你是皇上的女人,就該盡你的本份,好好的去愛你的主子便行。”緩慢的眨眼,她的臉色並沒有多狠,可是如此淡雅的低語卻是說一些如此尖銳的說話,讓我聽着特別覺得刺耳。
“那玲貴人呢?有心情去管別人的心向着誰,那你的心又是向着誰?既然你是心甘情願入宮選秀的,如今能得蒙皇上盛寵,你又真心的回報多少?你就不會認爲自己對七王爺的感情不是害了他?還是你會覺得,你就不必好好的去愛你的主子嗎?難道你以爲皇上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一個昏君,還真的不知道你的心在想什麼?”貼上前,我以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同樣的作着勸告。
不等她的答覆,先轉身走。
我想,我的勸告有多真心,她是聽不懂的。
可她的勸告有多真心,我也不是完全不懂。
我與七王爺......的確該疏遠了。
***
坐在自己的寢室內看着寬大的空間,還是有點反應不過來,一切好像都太虛假不實了,一切就像是......夢。
怎麼會這樣的呢?
從皇后滑胎,到現在,經歷了好像許多,可是回頭一想,一切都太不真實。
不時的迴轉着眼眸看着周圍的一切,雖然這裡沒有華繡宮的華麗大氣,沒有鳳儀宮的冠麗堂皇,可是相比往日所住的地方,可算好得多。
這畢竟也算得上一個小主子。
“純貴人,你好。”在我怔怔發神的片刻,這落大的地方終於有人走進。
擡眸看去,是兩個年輕的小宮婢,及兩位小公公。
他們都很陌生,我沒有見過。
“你們是......”將他們打量了一下,我能想得到:“剛分派到這裡來的?”
“是的,我們四人是剛被分派而來的,我叫芬芳,入宮兩年,一直在御膳房那邊負責洗菜的,她叫小喜,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那個說話較大聲,看上去較年長一點的小宮女輕聲的說。
可是......她看起來還是那麼小,至少比我年輕好幾年。
“純貴人,我叫小來子,他叫小財子,我們都是剛入宮不久的人。”另外兩個小公公笑着說,還伸手摸了摸頭,好像很不自在。
“你們沒有侍候過小主嗎?”淡然的看向他們,我問。
“嗯,沒有。”
“是啊!那是誰讓你們過來的?”看着這四張新臉孔,我沒有想到什麼,只是隨意的問。
“是內務府那邊發的通知安排的,我們也是剛剛收到通知就立即過來純貴人這裡報到。”那叫芬芳的小宮女恭敬的說。
聽她這話,我無聲的點頭,心想是誰的安排都不重要。
“好了,你們都起來吧!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點頭,微笑,我說。
想到自己跟他們一樣年小的時候,那個無知......
我能遇上像太后那樣的主子,也希望他們能一樣的幸運,就算不能一直幸運,也至少讓他們在我身邊的日子時還算好過。
“是的,謝純貴人。”
“好了,這裡本來就被人打掃得不錯,可是沒有人住過就是少了一點人氣,你們幾個人看着怎樣打理一下吧!我有點累了,你們順利去看看寢室內的被鋪可齊全,安排一下讓我去休息。在那之前也讓人打一些熱水過來,我要沐浴更衣。”沒有低頭去聞,我已經能聞到身上那難聞的氣味。
跟老鼠在地牢裡一起住了幾天,我想它們那些討厭的氣味已經傳染到我的身上。
“是的,純貴人你再坐一會,我們這就去安排。”那個看上來較懂事的小宮女芬芳說,然後轉身帶着人離去。
無奈的看着他們幾個單薄的背,我也不知道能怎麼去想這樣的安排。
全是新人,我想他們連怎麼打熱水給主子沐浴都不懂吧!而且都是看起來如此好欺負的人,別說要照顧我了,還要我照顧回去吧!
想必,這些安排都是有意要討好皇后的吧!
內務府的那個公公今天在我的質問下那副模樣很不好,可能他心裡也有着氣。
***
夜才深,我已經睡醒了。
從沐浴後就一直的睡,幾個時辰就是被我如此的睡過去了。
站在純景軒的紅牆前,看着狡潔的月色,周圍沒有多餘的星星,一切如此的簡單,隨意。
“純貴人,你冷嗎?要不要芬芳去給你拿一個薄的披肩出來?”溫柔的聲線,說話的人因年輕所以連話語都是嬌嬌滴滴的。
“不用了,我不冷,還不想睡,你去裡面給我收拾一下吧!我一下累了就會自己入內休息。”搖頭,我示意她先離去。
“好。”還好,人算聰明,乖乖的點頭離去了。
無聲的笑着,看她遠走的背,收回視線再看月色。
今天起,我將不再是一個奴才了,我竟然也有人在侍候着,這轉變讓我有點不自在。
不過,也總得要自在的,往後我若不死,便將是主子,再怎麼小的主子也是主子。
如此想着,脣角的笑意更濃,那自嘲的意味更濃。
主子?
我怎麼還是沒有適應過來呢?我真的要成爲主子了?他真的要封我爲貴人?
想想,事情發展得太突然,我當時只是在想,如許公公說的那樣將心聲說出來,不管最後是否要死也說出心裡的想法跟不服。
可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認同我的說話,爲我爭了一個清白?
我不用枉死了,可是卻被他封爲貴人。
不知道爲何,我總覺得他是有意的。
記得,他曾經也說過要給我一個明白,讓我更能光明正大一點,而他就更能光明正大的隨時傳召我。
不過,這想法也許太天真了,想他段若辰又怎麼會如此在意一個女人是否能隨意的被傳召呢?也許就因爲是偷偷的,所以他才更樂在其中。
“皇上駕到。”
忽然的聲音不知從哪裡傳來,讓靜靜發呆的我嚇了一跳。
急急的轉身,纔想行禮,卻發現眼前空無一人。
“玲兒參見皇上,皇上真的來了?”歡喜的笑聲,從牆的另一邊傳來,不算響亮,可是耳尖的我能聽得清楚。
轉頭看向高牆的那一邊,其實什麼都看不見,就只是能聽到一點聲音罷了。
隔着一牆,我竟然以爲他來我這裡了。
苦澀的笑了笑,心裡也暗暗的鬆了口氣。
“朕說過要來就會來的,哪裡有騙過你?”溫柔的說話中帶着過份的溺愛,這是他一貫對女人的態度。
虛假!
眼珠一轉,憶起他那些天對皇后的溫柔,也不知能給予什麼評語。
過去,我一直覺得他不是一個好男人,他對任何女人都那麼的虛假不真。
可是皇后昏迷的那一天一夜,他的關心不是假的,至少當時的他並不是虛情假意的,他也會心疼。
那麼,他對死去的婷妃娘娘是不是也同樣的感情?只要是他的女人,他都不會輕視,是嗎?
可是不對,那麼那個慘死的宮婢呢?難道當時只是他的一時氣憤發泄,所以對那個宮婢沒有半點感情?
又不對。
或者說,憑我根本看不懂他。
他哪一點是真的,哪一點是戲,我難道就真的分得清嗎?
“皇上,謝謝你,今晚風有點涼,不如我們別在院子裡跳舞,玲兒到寢室內跳給皇上看好嗎?”也不知道是否聽到我在牆的另一邊存在,玲貴人提議將他們的相處轉到寢室之內。
“好,只要玲兒想的,去哪裡朕都奉陪到底。”他笑着,可春風得意的。
很快,牆的那邊便變得寧靜。
再也沒有他或她的聲音。
擡眸看向紅牆的那一邊,我不願去想此時他們是相纏熱吻,還是觀舞歡笑,只是有點想問。
他知道純景軒跟沐景軒就在一起嗎?他是有意要讓我住到這裡的?還是隻是隨意的安排?
自嘲的笑了笑,哪怕已沒有睡意,還是想回去好好的睡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