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廚子,廚娘,都是穿戴整齊,頭髮指甲這都有嚴格的要求的,看起來整潔乾淨。
而且整個後廚給人感覺很不一樣,大家分工合作,井條有序,也沒有這些人看到髒亂煙燻。
夏貴看着這些人過來,倒還是爽朗地打了聲招呼,有一文人便道:“夏立人,君子遠庖廚,你身爲秀才,功名在身,請我們一道過來品美酒佳餚,卻與廚子爲伍,如此是對我等文人的蔑視。”
當下也有人認同了,他們是文人,三六九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醫;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
士農工商,文人是士,廚子是工,把他們這一羣未來官身與廚子相等,這些人想到這裡,瞬間就覺得受到了侮辱了。
夏貴看着他們一副受辱的樣子,一時有些無語。
文人是高貴,可他又沒讓他們下廚,也沒逼他們當廚子,他不過到廚房裡幫幫愛妻,下下廚想讓自己結交的這羣友人品嚐一下他的手藝。
怎麼就成了侮辱友人了。
平常時,大家友好親切交談,夏貴覺得大家相處的很好的,所以農家仙味館開業,纔會邀請一羣友人過來,自己還一臉興致的要下廚給友人嚐嚐。
可現在看到他們幾乎個個義憤填膺,一臉不贊同的樣子。就算有些有心想討好巴結夏貴的,這個時候面對夏貴的行爲,面上不顯,但心裡也是不認同的。
夏貴才發現,原來他和他們就不是一路人。
他好像太理所當然了。
這幾年來,夏貴也早已經不是被人嫌棄的泥腿子了,脫離夏家老宅後,他已經慢慢走出了自卑,有錢又讀書考了秀才後,雖然還是謙卑,畢竟他這個秀才與其說腹中墨水多,不如說走了狗屎運了。
但考了秀才之後,夏貴確實自信了許多,畢竟相比親父和兄弟那些,自己已經很不錯了。
夏糧是中舉了,可還沒他過的好呢。
夏貴自信了,整個人自然不一樣了,而且當了這麼多年的夏老爺,夏秀才,又還一直手不離書,夏貴整個人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了。
人雖然還是長那樣,但腹中詩書氣自華,更不說有錢有功名,再有個好女兒嫁的好,就更有底氣了。
只是面對一羣文人,夏貴還是很謙卑的,也自知自己的水平和別人比還是很有差距的。
所以夏貴到了京中後,參加一些文人詩社,也是虛心學習,如果以前是得過且過,考了秀才之後已經滿足了。
那麼現在夏貴還是有心想中舉的,一個三年不行,兩個三年,三五個三年,十個三年,反而考一輩子也行。
他的心態比很多文人書生豁達一些的。
這個時候夏貴斂了臉上所有的表情,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一羣他以爲的友人,問道:“你們都覺得夏某親自下廚是侮辱了你們?”
“夏兄,這一次是你做的不對了,我們也不計較,你快從廚房裡出來吧,這太有辱斯文了。”
有人就打着圓場道,夏貴雖然不怎麼樣,但到底是欣榮侯的岳父,不然他們也不會想着結交,卻沒有想到夏貴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一個大男人,如果是匠人廚子就算了,可一個有功名的讀書人,開飯館就不說,竟然還下廚。
這還是欣榮侯的岳丈呢,真給欣榮侯丟臉了,也是欣榮侯不在京中,任由岳家胡鬧。
結交夏貴的時候,他們就知道夏貴在荊縣是開飯館的,但並沒有去計劃,畢竟欣榮侯岳父這個身份,纔是他們想結交夏貴的。
而且夏貴爲人謙和,不自傲,並不會以欣榮侯岳父身份就沾沾自喜,就是從荊縣那小地方出來到了京中也不卑不亢,讓人高看一眼。
只是這親自下廚的事情,讓這些人簡直驚呆了,甚至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
君子遠庖廚,這可不是一句空談,而是自古文人君子,可從不做這此地自甘下賤之事的。
有人開口了,就有人七嘴八舌的說開了,反正都不認同夏貴的行爲。甚至有的人還希望夏貴認錯,寫書公告張貼出來,向天下文人君子道歉。
不說夏貴了,就是柳氏和廚房的人都聽了目瞪口呆。
乖乖了個乖乖,不就進個廚房,下個廚嗎,怎麼在這些文人的眼裡,就跟犯了十惡不赦的罪一樣。
還要寫認錯書,公告張貼,跟天下文人君子道歉?
柳氏欲言又止,但到底沒有說什麼,她一個婦道人家也確實不適合在這些人面前開口,而且就是開口也說不過,所以柳氏悄悄讓人去找夏枯草。
這個時候,柳氏能想到的就只有女兒。
夏貴倒是半點也不懼,見他們這樣指責,也沒有生氣,只是淡淡道:“夏某還想親自爲友人下廚做兩個菜,大家痛飲一杯,現在看來不用了。這些日夏某多謝衆位照顧,但道不同,不相爲謀,以後大家各自分道揚鑣,不相往來,夏某人也祝各位來年黃榜高中。”
“錢旺送客。”夏貴對着身邊的掌櫃道。
“各位請。”錢旺朝着一羣文人道,送客之意很明顯。
錢旺跟在夏貴身邊也好幾年了,他原是荊縣錢家人,與林蓮夫家是同宗不同支,但富人家族也有幾個窮人。
錢旺一開始在農家仙味館做店小二,後來夏貴看着他爲人機靈,而且能說會道,便放在身邊培養,現在也讓錢旺管家農家仙味館,獨檔一面。
這會這些文人的臉一陣青一陣紅,個個臉上都泛着怒意,如果說一開始看到夏貴下廚就讓他們覺得掉臉面,那麼現在是真正的羞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