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信仰，一種古老的崇拜，對於祖先先烈的崇拜。
但凡有些歷史的民族國家，都不可避免地會從先輩先賢那裡繼承來一些精神，世世代代，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
狐靈國滿打滿算，也就數百萬人。這點人口，放在幽州，甚至都跟不上幽石城幽南城這樣的城池。
但論起實力來，狐靈國卻是遠遠勝之。其中緣由，應該就在這種祖先崇拜之上。
當然，狐靈國人妖混居，血脈融合。其中有妖族天賦，人族靈智者，數量不小。這也是狐靈國強者輩出的原因所在，但真正重要的，還是這些強者先輩，奮百世餘烈，遺留下來的精神品質。
就是柳瑩瑩這些外人，雖然沒有認同感，亦是被這種精神氛圍給感染。雖然基本上都沒有虔誠叩首，不過個個面色深沉，顯然也是陷入到了那種特殊的精神氛圍當中。
白骨聖殿，唯有韓楓一人，此刻還能保持鎮靜。
他自然是打心眼裡認同狐靈國這等祖先崇拜的風氣的，不過他兩世爲人，眼界見識，都非在場人可比。
先祖英烈傳承下來的精神，於他韓楓而言，自然可貴。不過不會全盤吸收，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因爲這等想法，他整個人倒是淡然很多。
白骨聖殿的確莊嚴肅穆，但這四周環境，可是算得上死寂森然，給他一種陰氣沉沉的感覺。
“請英靈！”
猗青面色肅然，手裡不知何時取出了一件骨器，虛捧在手，衝着九處令牌，九座雕像，一個個祭拜。
不知怎麼回事，韓楓隱隱覺得有一股氣場從哪些雕像上逸散出來，就好像一方大能潛伏虛空，隔空窺看。
“風偉，你過來吧！拿着這白骨玄兵令，在九位英烈面前，一一朝拜。到底哪位英烈虛空現身，等會自會見分曉。”
猗青祭拜完，便低沉地對着韓楓說了一句。韓楓會意，捧着那白骨玄兵令，便欲學着猗青的樣子，分別祭拜，以示尊重。
“你不是我狐靈國之人，不必如此。略微表達下心意，滴九滴鮮血，白骨玄兵令自會有感知！”
猗青叮囑一聲，韓楓當即也不猶豫，將那白骨玄兵令放在供桌上，咬破手指，滴了九滴鮮血上去。
說來也奇怪，這白骨玄兵令乃是枯骨磨成。白骨間自有縫隙，本該將鮮血吸納殆盡。但偏偏九滴鮮血瑩潤無比，只浮在表面。
韓楓心神肅穆，雖然注意到了一絲異常，但也沒怎麼在意。
順着九位妖祖供桌牌位，一一朝拜過去。起初還沒什麼異常，但到了那位人身蛇尾的婦人靈位前，白骨玄兵令隱隱有些變化，九滴鮮血自行流轉，化爲一道血光，盤卷不休。
“難道召喚過來的，是那位悲天憫人的媧祖娘娘？”
不遠處，猗蔚見到了這一幕，尤爲的吃驚，不自禁驚叫一聲，言語內透着一股喜意。
猗青聽了之後，卻是搖了搖頭，催促韓楓道：“繼續吧！看來媧祖娘娘和我們無緣，應該是接下來幾位了。”
媧祖娘娘排在第五位，後面四位分別是牛頭大漢，狼首妖人，獅面侏儒，以及一位書生模樣
的青年。
九位妖族先祖當中，自然是最後一位，最讓韓楓親近。其他八位存在，看起來都是半人半妖，恐怕妖族血脈更多，也許行事，也更加荒蠻。
最後一位是人類書生模樣，哪怕只是化形地最爲安全，應該也是熟讀人類聖賢詩書，行事作風，更加文明開化。
這是韓楓個人的好惡，或者說是品味。只是他沒想到，一一朝拜過來，直到那位青年書生雕像牌位前，白骨玄兵令這才激盪出最玄妙的變化。
直接九滴鮮血化作的血光，直接涌入白骨令牌之中。隨後有道道璀璨光霞從白骨玄兵令上涌出，玄關激盪，各等印符隔空幻化，白骨玄兵令也從韓楓手裡飄了出去，落在那書生雕像之上。
“怎麼會是他？”
見得這一幕，狼叔心裡一個咯噔，情不自禁驚叫一聲。
“這位妖族先祖莫非有什麼不好的風聞？”
韓楓亦是一驚，狼叔話裡的意思，聽起來可不大好。
“不是你想的這樣，我狐靈國供奉的這九位妖祖，傳言都沒死。但所有源頭，都在這位青玄書聖身上。”
狼叔神聖地看了韓楓一眼，重重點頭，解釋安撫道：“百年前，曾有傳言，有人見過青玄書聖！所以纔有了推測，這九位大能，也都還活在世上。畢竟他們的修爲已經到了武宗之上，而有記載活動的時日，也就是這數百年！”
韓楓聽了這話，倒是有些訝然了。有關九大妖祖活着的事情，他也聽過，並未怎麼在意，只當是狐靈國人對先祖美好的遐想。
眼下九處靈位就在眼前，陡然又聽到這九尊存在仍然存活，讓得覺得有些怪異。
這些人緣何離開？爲何這麼多年都不回來？
他們實力超越武宗，領悟天道法則，已經站在了這片地域的巔峰，爲何不爲自己族人後輩做些事情，鎮壓幽州中州，將這片地域，化爲妖與人和睦共存的理想國？
一瞬間，韓楓想到了很多。
只因爲存活與否，其間便有巨大差距。
妖風古寨內，妖公顯靈他是見過的，那不過就是一種精神，一種不滅的意志顯化。沒有屬於個體的訴求和慾望，也自然不必以人性獸性猜疑。
這是這青玄書聖，百餘年前還活着，此番若是歸來，可就有些不好說了。
就在他浮想聯翩之時，白骨聖殿外，赫然傳來一道道嘈雜聲響。
“白骨魔殿，居然是消失了數百年的白骨魔殿，原來藏在這裡，怪不得我們找了數百年，都毫無音訊！”
“嘿嘿嘿，今日不是得償所願了嘛！雷兄這次可是大功一件，等回去之後，三位神主必會重賞。我看這回加封第一人將，應該不是問題！”
……
殿外吵鬧聲傳來，殿內衆人皆是聽到了，猗青等幾位老前輩，神色立時一變，分外難看。
“這莫非就是前輩之前說得麻煩？”
韓楓眉頭一皺，赫然想起剛纔猗青邀請蔚然等人無果後的失望。所謂“壓陣”，恐怕源頭就在這裡。
“先出去看看吧！若是實在不行，只能動手了！”
猗青點了點頭，旋即
招呼衆人，魚貫而出。
白骨聖殿外，“神機山莊”一衆長老赫然在場，金長老面色溫和，看起來不動聲色，但分明就是笑面虎。
而那鐵長老卻是一臉冷笑，眉宇間露出猙獰。
此外還有雷天明麾下一席人，雷厲季冷月也在其中。
韓楓一見此景，面色微微一沉，不過旋即就吸了口氣，昂首踏步，笑道：
“喲，原來是諸位前輩，這幅陣仗是什麼意思？又準備開會呢？怎麼我家左盟主不知道？”
當日“神機山莊”主要較勁的兩方人，恰好都在這裡。攪弄風波，韓楓自然是當仁不讓。
“是你這臭小子！當真可惡！”
鐵長老看到韓楓之後，氣得滿嘴鬍鬚顫抖，渾身都打哆嗦。韓楓前幾日害得他在一衆人面前丟了顏面，他爲此還被金誠大長老痛批一頓。
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他如何忍得住。
韓楓淡淡一笑，根本不在意。
他是雲淡風輕，不以爲意。但左袖處空空蕩蕩，還是極爲明顯，當即就被人發覺。
“呵呵！這才幾日功夫，看來你這小子糟了報應。丟了一隻手，還敢出來蹦躂，倒真是不怕死！”
雷厲走了出來，他被韓楓坑過，更因爲自己女神季冷月被韓楓當衆強吻，瘋狂嫉妒，憤恨不已。眼下看到韓楓斷了手臂，立刻出來冷嘲熱諷。
光是揭傷疤，他還覺得不夠，又冷笑道：“風偉，我今天成全你。等會把你削成人棍，泡在藥壇之中。看你一張嘴，是否還笑得出來！”
韓楓丟了一隻手，雷厲還是難消心頭之恨。此番更是要斬草除根，落井下石，未嘗沒有趁韓楓病，要韓楓命的心思。
“哦？你倒是挺有心氣的呀！”
韓楓笑容收斂，一眼就看出雷厲的心思，譏嘲道：
“你這是想在雷天明老匹夫面前表現一下，還是想贏得季姑娘的歡心？也許是一石二鳥，一舉多得，玄雷宗倒是出了個人才！”
這話不着氣力，但正中要害。這本就是雷厲的想法，被韓楓當衆道出，整個人暴跳如雷。
“小子！我要殺了你！”
一聲怒喝，雷厲直接衝了出來，手裡執握着一把雷劍，當空縱躍而來。
聲勢灼灼，氣焰滔天，一出手，便是雷霆一擊，必殺的態勢。
“哼！就憑你也配對他出手，不知天高地厚！”
韓楓身旁，狐蘿嬌哼一聲，身化一道妖風，迎頭衝了上去。
這幾日，韓楓在她心裡的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二人亦是親近了許多，成爲了真正的朋友。
韓楓遭遇的厄運，韓楓那等豁達灑脫，看淡生死的心性，更是讓狐蘿佩服動容。
似雷厲這等跳樑小醜，妄圖趁着韓楓重傷佔取便宜，狐蘿自然是極爲痛恨的。
“天狐幻妖大法，給我困！”
狐蘿叱喝一聲，周身妖氣緩緩，一道泡沫幻境，如海市蜃樓一般，衝着雷厲籠罩而去。
只見雷厲手中劍光舞動，雷霆縱橫，卻是根本衝不出幻境。整個人面色也是突兀變化，顯然已經墮入幻境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