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老陰笑連連,隱有譏嘲,但他的話的確在理。
遠赴中州萬劍宗,是要死人的。蠻荒妖族,無緣無故,絕不會讓韓楓如願。
“前輩是在考驗我?”
韓楓自然知道困難重重,不過眼下神老之言,顯然是在試探他。
他反問了一句,並不待神老開口,便決然道:“這是一個想法,的確難如登天,不過事在人爲,我有信心。”
這話作爲回答,顯然沒有多少說服力。
神老有些生氣,一旁的蛟龍王看到之後,卻是搶先出言。
“我蠻荒向來一旁散沙,若是小兄弟真能一統蠻荒,那便是千古偉業,造福我蠻荒妖民千秋萬代。我想那等時刻,小兄弟的胸襟抱負,我蠻荒妖民,亦會相助。”
這話顯然給了韓楓一個臺階,不過並非虛言,至少蛟龍王是這麼想的。
他最後還補充道:
“如果小兄弟能解除眼下黑龍潭危局,那我蛟龍窟願意以小兄弟馬首是瞻。北上萬裡,見識一下人族繁華之地風情,未嘗不可。”
韓楓聽了這話,頗爲鄭重地看了蛟龍王一眼,審慎道:
“眼下之危局,亦是我韓楓困境,即使沒有這般事,我也想和蛟龍王閣下合作的。”
他願意跟着蛟龍王到此,說來就是打着這麼一個“主意”。既然是合則兩利的事情,韓楓顯然不覺得這是恩惠。
“如果蛟龍王閣下願意相助,那我韓楓承諾,必一統蠻荒。在那之後,纔會請求蛟龍窟援手!”
“此話當真?”
蛟龍王聽了之後,大喜過望,情不自禁地急切開口,心潮浮動,興奮難言。
“嗯!”
韓楓輕輕一言,微微點頭。
蛟龍王再無疑慮,激動神色難以自禁。
他揮舞袖袍,摩拳擦掌,看起來不像是聲名赫赫的蛟龍窟大王,更像是個未經世事的孩童,心裡根本藏不住事兒。
神老見到這一幕,也有些震驚。
韓楓顯然是認真的,他剛纔嘲笑之言,顯然有些過了。
“韓楓,有想法是好事,不過具體施展起來,可能未必如你所願。”
他聲音溫和了有些,沒了此前的威勢凜然:“這樣吧!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把你對當下局勢的想法,都說上一說。既然是合作破局,那自然得開誠佈公。”
話音一落,他略微有些希冀的看着韓楓,顯然這話纔是他真正的想法,亦是他讓蛟龍王引韓楓來這裡的目的。
韓楓也不扭捏,蛟龍王的胸襟以及神老救下狐蘿的情誼,值得他相信。
“我手裡有一隻驚蟄部落的妖蟲大軍,眼下已經作爲間諜,開始破壞驚蟄部落同黃沙盜的聯盟。這裡的鬥蠱之地,唯有減弱幕後黑手的掌控,我們這些局中之人,才能化禍患爲機緣,成那魚龍之變。”
韓楓的想法說來簡單,但卻是當下局勢最好的應對策略。
真正說起來,轉危爲安,化禍患爲機緣,千難萬難,蛟龍王二人此前是不敢想的。
只是當下聽了韓楓的話,卻是眼前一亮。儘管不知道韓楓如何施展,但也覺得大有可爲。
“好!我蛟龍窟願意全力配
合韓楓小兄弟,但有任何差遣,哪怕是陷陣衝鋒的死士,蛟某亦不推辭。”
蛟龍王當下就下了決心,神老這裡,卻是漸漸沉默起來。
似乎他來這裡,真的只是爲狐蘿而來。至於黑龍潭以及蠻荒危局,他好像完全不關心。
韓楓沒有在意這些,儘管覺察出了一絲古怪,但亦沒有明言。
對方將狐蘿送過來,韓楓已經極爲感激了,其他事自然都不重要。
他拉着蛟龍王,連帶着鮫靈凼,細細謀劃。
雙方充分交流了意見,對於各自手裡的力量,亦有清晰的瞭解。
至於情報方面,蛟龍王比之韓楓,亦不差多少。互相交流之後,基本做到了知己知彼,只差施爲。
“既然事情已經差不多了,那韓某二人就此離開,還請蛟龍王麻煩一趟,將鼠尊者送到獸心崖營地,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棋子。”韓楓鄭重道。
“好!蛟某這就先行一步,小兄弟那裡若有什麼需要,但請傳訊。這是風息螺,千里傳訊,瞬息即達!”
蛟龍王遞給韓楓一枚銀螺,旋即鑽出客棧大門,消失不見。
韓楓目送蛟龍王離開,然後轉身看向神老,請示道:
“前輩,狐蘿對我情誼深厚,我想將她帶在身邊,這樣也好日日爲她尋找療傷之法。”
神老看着韓楓懷中的狐蘿,微微嘆了口氣,憐惜道:
“苦了這孩子了,身上的傷好治,心裡的傷纔是麻煩。你萬萬不可委屈了她,不然老夫可不會放過你。”
話音一落,神老別有深意地看了韓楓身旁的鮫靈凼一眼。
心思細膩如鮫靈凼,立時就感覺到神老深意。她神色平靜,只回望了一眼,看不出半點心緒。
韓楓不知道這些,他聽了神老的話,便憐愛地看着懷中的狐蘿幾眼,隨後擡頭鄭重道:
“還請前輩放心,晚輩不敢怠慢,這就告辭了!”
說完,他抱着狐蘿轉身就走,鮫靈凼隨行身旁。眼看就要出了客棧大門,韓楓卻是又頓下腳步,淡淡道:
“前輩,回信要是準備好了,還請通知一聲。這樣下次晚輩見到家師,纔好回稟他老人家。”
此話一落,不待神老迴應,韓楓便鑽出了客棧。
屋外還是一片荒涼景象,破舊的幾處帳篷,活脫脫一處難民營。
只是隔了一道簾幕,卻是別有洞天。
空間玄器自然神奇,不過作爲擁有者,此刻的神老臉上卻是一陣青一陣白,緊皺着眉頭,滿臉疑惑不解。
“咳咳咳,神無,讓你別裝模作樣,你偏偏不聽。這下好了,一副高人風範,實際上韓楓這小子早就發覺異常。裝逼裝成傻逼,擱一百年前還正常。如今,實在可笑!”
旋轉樓梯之上,又有一人走出,是個黑袍老者。
他面色紅潤,精氣神十足。韓楓若是見到,定然得跪倒在地,行拜扣大禮。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韓楓的師傅無塵!
“老哥,瞧你說的什麼難聽話,我不過是試探下你這寶貝徒兒,哪知道他這麼多花花心思。”
神老被老友揶揄,很是不高興。
他自找臺階,極爲氣憤地從
懷裡掏出一封密信,略微抖了抖,無形之力將密信碾碎,一道神識清光緩緩浮現而出。
這密信就是當日韓楓讓狐蘿帶走求救的書函,不過莫名遺失,狐蘿自己都不知道。想來也就是那等時刻,神無見到了狐蘿,這纔有隨後收徒之事。
無塵聽了這話,極爲得意,炫耀道:“嘿嘿嘿,我這徒兒不錯吧!”
神老無奈:“是不錯,勉強配得上我徒狐蘿。不過他日後若對蘿兒有什麼怠慢,我必讓他好看。”
“嘖嘖嘖,和一個小孩子鬥氣,至於嘛!什麼叫怠慢?我話可說清楚了,我這寶貝徒兒天賦異稟,血脈什麼的,肯定得多多益善。人家小輩有桃花運,你可別橫插一手。”無塵略微有些緊張,提前打預防針。
“你不提倒好,我想起來了,他在幽州似乎招惹了好幾個女娃兒。連那紫霞山上,亦有癡情女兒徹夜舞劍,爲他癡情。這當真可惡,我徒蘿兒日後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虧,我好氣啊!”
……
朝聖集會的繁華,是建立在狩獵獸潮之上的。
獅駝城的朝聖隊伍,運轉有度,衆人心氣兒也很高。
他們徹夜狩獵,天明而息,隨後幾百人驅趕着上百年貨車,浩浩蕩蕩,衝着集市而去。
每一去,必卸盡冗餘財物,同時滿載而歸。簡單的互通有無,已經不能形容他們的收益了。
也就是五日功夫,獅駝城難民,大多數都成了修行者,每個人在隊伍中,都找到了自己的地位。
實力增長只是其次,關鍵是這隻隊伍養成了一股氣兒。不是簡單的殺伐之氣,亦不是百戰百勝的王霸之氣。
這些都太簡單了,這股氣簡單說來,是一股勢。
人人爭先,分發朝夕,不知滿足,勇於進取。
朝氣蓬勃之中,更沒有極致,至少眼下沒有。
“韓爺,這兩日我們和蛟龍窟已經聯繫妥當,我特地抽出了三隻萬人軍陣,分別由我、魏啓明以及虎鬚統領。我們會組成左中右三軍,連同蛟龍窟的蝦兵蟹將,對驚蟄部落在此地老巢發起總攻,戰必勝之!”
牛不生向韓楓彙報,他整個人身上散發着一股大將之氣,將帥之才,已然磨鍊出來。
“好!你三人大軍準備出發,我看看陣前還有什麼要注意的!”
韓楓令下,牛不生三人立刻發號施令。沙舟飛地之上,三道威風凜凜的軍團集合完畢。
牛不生麾下盡是蠻力妖民,擅長衝鋒陷陣,能移山斷河,氣力無窮。
虎鬚麾下卻都是勇猛之輩,正面決戰,能夠發揮出一百二十分的實力,是啃硬骨頭的好手。
至於小老頭魏啓明,麾下人族最多,血脈單薄的混血妖人更多,體形瘦弱。不過他們心思靈活,能以奇計克敵,是壓箱底的後手援軍。
韓楓身浮虛空,瞭望三隻大軍,越看越是滿意。
“諸位!”
他朗然一喝,三隻大軍皆是衝着他看來,一個個目光激動。
他們這幾日的變化,雖是個人奮鬥,但源頭都在韓楓身上,自然愛戴無比。
“此去蟲母之巢,千難萬阻,但汝等皆做好了準備,韓某在此,願再添兩大奇寶,以作臂助。”
(本章完)